【214】弟子沒錯
郭氏坐在榆兒身邊，不知道和他說著什麽，榆兒那稚嫩的臉上露出笑來，懵懂簡單。郭氏愛憐地伸手撫摸著他的頭，眼睛裏滿是溫柔和疼愛，最多的是無盡的遺憾和即將永別的悲傷。
時間一晃就到了，楚卿芫現起身來，郭氏看到之後，酸楚一笑，緩緩站起身來：“榆兒，我要走了。”
“你要回家了嗎？你的家就住在隔壁嗎？”榆兒很喜歡這個突然出現和娘親一樣笑起來溫柔的姨娘，雖然剛認識不久，可心裏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聽聞她要走，心裏有些不舍，“你明天還來嗎？”
郭氏笑了笑，輕聲道：“不了，我以後可能都來不了了。”
榆兒很遺憾，他看到了楚卿芫：“那個人……是你的相公嗎？他看起來好像神仙啊！”
郭氏看了看楚卿芫，他站在那裏，清冷俊逸的麵容上沒有什麽表情，眼眸澄湛，發髻高束，發絲微微拂動。
這樣一個寡言少語，看起來不好接近的人，卻是有副慈悲心腸。
這世間，並不是那麽令人失望。
和榆兒站在一起，看向楚卿芫，郭氏那因為離別深鎖的雙眉，倏然舒展，她輕聲說道：“他不是我的相公，他是救我於水火的恩人，在我心裏，他就是神仙，一個必有福報的神仙。”
抹去榆兒的記憶，閉眼的瞬間，兩人已經回到了荷花村。
楚卿芫問道：“為何要抹去他的記憶？你不希望他記住你？”
“不了，他現在過得很好，”郭氏淡淡一笑，“我的心願了了，若輪回，求神佛慈悲，讓我能和我兒來世相見，我願做牛做馬報答這戶人家善待我兒。”
楚卿芫看著她，抬手在她的眉梢點上一個紅色的朱砂痣：“我鎖了一些記憶在裏麵，轉世之後，也許會記得些許。”
“多謝楚公子！”郭氏感激不盡，伏地跪拜。
楚卿芫看著已經變成魂魄形態的她：“不必如此。”
郭氏誠摯地看著他：“楚公子的大恩大德，此生無以為報，願楚公子和秦姑娘長樂無憂，恩愛到老。”
楚卿芫伸手攙扶起她，眸底閃過堅定：“會的，我和阿芄，定會恩愛到老。”
郭氏站起身來，含笑道：“我走了，楚公子，代我向秦姑娘問好。”
郭氏消失的時候，荷花村那遮雲蔽日的濃霧也慢慢消散，整個村子露出本來的麵貌。
雖然到處一片落敗殘破，陽光，終究是照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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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霓裳也處理好了那邊的走屍。
被製成走屍的村民全都被引入陣中，定在原地，隻待找來高僧，誦經超度，做足法事之後，這些無辜枉死的人，才能真正的入土為安。
有幾個弟子受了傷，白霓裳正在幫忙處理，秦思芄抱著劍，在一邊冷冷地看著，見楚卿芫走過來，她走了過來：“師父，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置好了，我們什麽時候回不恨苦地？”
“清濯真人，你來就好了！”一個胳膊上受了傷的女弟子衝了過來，氣惱地說道，“你這個徒弟心狠手辣，連自己人都傷！”
楚卿芫不明所以，看向秦思芄。
秦思芄卻是冷哼一聲：“自己技不如人，還敢惡人先告狀！”
白霓裳聞言，忙趕過來，低聲斥道：“陳師妹，不得對清濯真人無禮！”
“我又不是生清濯真人的氣……”陳師妹癟癟嘴，很是委屈地小聲說著，衝清濯真人行禮致歉，“弟子放肆了，望真人大人不記小人過。”
楚卿芫看了看白霓裳口中這位陳師妹胳膊處的傷勢，一眼就認出是秦思芄的手筆，他轉臉看向秦思芄，沒有說話，神情嚴厲。
秦思芄不服氣，卻不願解釋。
師徒倆這般倒是把周圍的一眾女弟子嚇到了。
清濯真人生氣不打不罵，眸光淡淡掃過來，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那位陳師妹眸中閃現驚恐，雙膝都有些發軟。她伸手扯了扯白霓裳的袖子，囁嚅道：“師……師姐……”
白霓裳也是皺眉，看了看自己的師妹，低聲斥道：“多大的事，你也要鬧到真人麵前去。”
陳師妹不敢辯解，紅著眼睛：“……師姐，你就別罵我了……”
兩人正說話間，就聽到身邊“撲通”一聲，是秦思芄跪倒在地，她的脊背挺得筆直，仰起臉看著楚卿芫一字一句地說道：“弟子知錯，望師父責罰。”
說出的話是認錯之語，可態度和語氣都是那麽的不甘。
她的桀驁不馴，從來都是這般讓人頭疼，楚卿芫眸色越發轉冷。
“清濯真人，請聽弟子一言，”白霓裳一見，立即上前，“陳師妹雖是被秦師妹誤傷，但大家同心協力對付走屍，刀劍無眼，並非故意為之。陳師妹年幼，言行放肆，弟子領回去定會讓師父好生管教，還望真人切莫怪罪秦師妹。”
楚卿芫看著跪倒在地的秦思芄：“這件事，你可有錯？”
“弟子並不認為有錯，”秦思芄跪得筆直，話也是說得硬氣十足，“人是我傷的不假，當時情勢危急，難道我要為了她而讓那走屍逃脫嗎？是她學藝不精，躲不開我那一劍。”
陳師妹聞言，氣得眼圈發紅：“你是太霸道了！你的修為是比我高，大家都相互配合，偏你喜歡單獨行動，一個人逞英雄！”
“和你如何配合，被你拖後腿嗎？”秦思芄冷冷一笑，“我已經很留情了，不然你這條胳膊剛剛就沒了！”
“你……”
陳師妹氣得撲到白霓裳懷裏悶聲哭起來。
秦思芄看了看，不屑地啐道：“裝可憐……”
楚卿芫看著眼前這一幕，問道：“你沒錯，為何要下跪？”
秦思芄看著他，倔強而又委屈：“弟子不想師父不高興。”
楚卿芫聲音冷了幾分：“如此，我便高興了？”
秦思芄看著楚卿芫那冷肅的神情，一咬牙，扭過頭去：“師父是打是罰，弟子都受著就是了。”
楚卿芫心寒大過生氣。
秦思芄是他的弟子，天分極高，修為在同一輩中屬於佼佼者，但脾氣暴躁戾氣極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他最不喜的。
但，這些何嚐沒有他這個做師父的責任，她既已是他的弟子，他就應該盡師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