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量房
要裝修的房子位於一個靠西麵的四樓，這是一套隻有五十三平方米的兩室套，房屋格局很老，客廳小，沒有餐廳，廚房和衛生間都小得可憐，就連兩個臥室也不大。
一走進門，尹若塵的第一感覺是亂。客廳裏的東西亂七八糟，桌上，椅子上，甚至地上都是東西，好像被人翻過。雜亂的物品使得本來采光就不太好的房間，顯得更加的暗。
房子的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看上去有七八十歲，頭發和胡子都白了，身體也有點佝僂。他半窩在沙發裏，雙眼無神地盯著麵前的一個虛無的點。
“您好，老先生。”尹若塵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聲音太輕，還是老人的思維陷得太深，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稍微等了一會兒，尹若塵向前走了一步，稍微提高了聲音再次打招呼，這次老人才抬頭看過來。
“您好，老先生，我們是宏匯裝飾公司的設計師，過來給您量一下房子，再了解一下你的裝修設想。”尹若塵怕老人聽不清，特意把語速放慢了一些。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量吧，隨便量，已經有五家公司來量過了，你們是第六家。”
說完後，老人又語氣不太高興地跟了一句：“我就不應該聽他們，在網上留什麽信息，來這麽多裝飾公司，向走馬燈一樣，煩都煩死了。”
“哦。”尹若塵沒想到已經有六家公司過來量過房了，但是她看出了老人的不耐煩，趕緊跟了一句：“老先生，我會盡量量快一些，您有什麽設計的想法也可以跟我說說。”
老人隻是看了尹若塵一眼，渾濁的眼眸中流出一絲淡淡地哀傷，但是他沒有接話，向著尹若塵揮了揮手，示意她快點量。
尹若塵小聲地和劉組長交流了一下，劉組長讓她先量，他去和老人交流，探探老人裝修的初步構思。可是尹若塵連廚房都沒量完，就看見劉組長走了過來。劉組長告訴她，老人說沒什麽想法，讓他們隨便設計。
一聽到隨便設計，尹若塵就頭皮發麻，這看似是房主沒有要求，給足設計師空間。其實這是對設計師的最大挑戰，因為作為房主不可能對自己房子的裝修沒有想法，而房主這麽說，隻能說明他的構思還不明確，他在等設計師的方案，尋找和自己想法最接近的點。這就要求設計師要去猜測戶主的思想，真是太難了。
尹若塵撇了撇嘴，有點無奈地看了劉組長一眼。
劉組長也有點無奈地聳了聳肩：“先量著吧，注意屋裏的特殊陳設，看看老爺子有什麽特別嗜好，要是實在不行，裝修設計時格局改動小點，老年人都喜歡在熟悉的環境裏生活。”
“嗯……好吧。”尹若塵也沒有什麽好的想法，隻能先測量房子結構再說。
量完了其他房間，尹若塵最後來到了主臥，一進門不禁愣了一下，臥室看上去很整潔，床上的被褥疊得方方正正，床頭櫃的東西也碼放的很有規律，就是小藥瓶也是從高到矮有序擺放。屋子裏還有一個立櫃和一個五鬥櫃，雖然兩個櫃子都有了點年歲，但是都擦得一塵不染，看出主人對它們很愛護。
這間臥室和其他的房間相比整潔了很多，可以說是天上地下。尹若塵感到有點奇怪，但是她沒多想，還是抓緊時間測量。在測量向西的一個飄窗時，為了測量準確高度，尹若塵把鋪在上麵的小軟墊挪開，當她拿開中間的那張小墊的時候，鐺的一聲，一個小小的東西掉了下來，還在地上滾了一小段距離。
尹若塵撿起來，發現居然是一枚鑽戒，這枚鑽戒的款式有點老舊，上麵的鑽石也不是很大，指環上還有一些劃痕。
尹若塵量完了所有房間，走到老人麵前，先和他說了一聲，然後把撿到的鑽戒遞給他：“老先生，我在飄窗的墊子下麵撿到了一枚戒指，您收好。”
“啊……啊……原來放在飄窗墊子下麵了……我……我怎麽沒想到……”老人激動地叫起來，顫抖著手接過了戒指，拿在手裏細心的擦拭。
尹若塵發現這位老人看著戒指的眼神是那麽的專注，兩眼都放光，和剛才那呆滯的眼神判若兩人，就連剛才佝僂的身體都挺直了。
“娟，我這就給你送過去，你等一等啊，別著急。”老人喃喃地說了一句，突然轉身往門外走去。
“先生……老先生……”尹若塵被老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追過去喊著。老人走了，他和劉組長留在屋裏不合適，但是要是離開了，這個房門該不該鎖。
尹若塵沒有想到剛才精神還這麽萎靡的老人會走得這麽快，她幾乎追到小區的門口才追上他。
“老先生，您慢點，您要去哪裏？帶沒有帶鑰匙，您的房門還沒關呢。”尹若塵微喘著詢問。
老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摸了摸口袋，然後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著急了，你們幫我把房門關一下吧，隻要帶上就好嗎，我要去看看我妻子，就不招呼你們了。”
尹若塵禮貌地跟老人說：“哦，您去看妻子，遠嗎，要不我們送您過去。”
“不用了。”老人擺了一下手：“有點遠，我自己打車吧，你們年輕人都忙，不麻煩了。”
尹若塵看老人自己去路邊打車，就趕緊打電話給劉組長，讓他鎖門下來。
等到劉組長幫老人鎖完門和尹若塵一起走出小區的時候，發現老人還在路邊焦急地打車。
尹若塵以為老人不會用打車軟件，所以這麽長時間也沒打著車，於是禮貌地問了一句：“老先生，現在直接打車不是很方便，要不我用滴滴給您叫輛車吧。”
老人轉頭看了尹若塵一眼，有點沮喪地說：“出租車司機都不太想跑那個地方，我攔了兩輛都拒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