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心意
歇息？
薑靜姝搖了搖頭，前世她無能為力，隻能看著母親死去，薑家覆滅，這一世……她再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了。
她吃著蓮子羹，不知味道甜苦。
外麵轟隆一聲，雷聲大震，天色陰霾起來。
“又要落雨了呢。”平兒喃喃道，走過去把門窗關上，要是讓雨水落進來就不好了。
薑靜姝放下碗，喊住平兒，“放著吧。”
“可是外麵濕氣大小姐身子會經受不住的……”
“一會兒就好。”薑靜姝起身，走到門窗邊，抬起臉怔怔的望著陰沉的天空，她的心情也隨著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什麽，“明天戲館的排戲可是‘借東風’？”
“是啊。”
平兒點頭，“小姐可真喜歡聽這個戲！”
這些日子以來每當戲館排上這部戲時，小姐就會過去聽。
薑靜姝垂下眸子，暗暗握緊拳頭，她曾在前世遇到過一個叫陶大夫的人，他醫術高超，為人清廉，醫治了不少疑難雜症。
過不久，此人被裴遠拉攏過來，成為他最信任的神醫。
陶大夫不僅醫術高明，還配製一手好毒藥，世上無人可解。薑靜姝嫁給裴遠後，無所事事，就從他手底下學了些皮毛。這點皮毛鑽研到現在地步，她也可以自己配製毒藥，並且能簡單的看出雜症。
母親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她懷疑是陳年舊疾，為了給母親醫治，她必須要找到陶大夫。
她隻記得自己是偶然間在戲館門口撞見的，陶大夫摔在戲館門前，她讓婢女過去攙扶了一下。
陶大夫把此事謹記在心，待她溫和。
“喊一輛馬車，明日去戲館聽戲。”
“平兒這就去準備。”平兒應道。
……
門外一道身影閃過，消失的無影無蹤。
半夏冒著雨走出林府，匆匆往一處地方走去，沒過一會兒就鑽進了府邸裏。
廳堂裏，寧洛七穿著一身長袍，淡然的坐在椅子上。
麵前半夏麵色陰沉，抿著唇。
“說吧。”寧洛七靜靜地道，“這些日子她做了什麽？”
半夏握緊拳頭，死死地盯著寧洛七，但又不能多說什麽。她有把柄握在寧洛七手上，若是不遵從，寧洛七就會把她暗藏的身份給說出去。
小姐若是知道她曾是殺手，定然不會再用她，她還想留在小姐身邊，因此這件事情絕不能被發現。
“……”
半夏靜靜地把這些日子薑靜姝的所作所為全部說了出去。
寧洛七聽了若有所思的點頭，臉上並沒太大神色變化。
“寧公子打探這些事情做什麽？”半夏皺眉，冷聲問道。
每隔一段時間，寧洛七就會喚她過去打聽薑靜姝近日來做了些什麽。要不是這些事情都無關小姐的安全，她才不會妥協。
寧洛七勾起嘴角笑了笑，沉黑的眼裏，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我要做些什麽不用管，你隻要知道我不會傷害她，而且在她需要的時候必然會相助她就可以了。”
“……”
半夏真是越來越看不透這位少爺了。
他和小姐不過是幾麵之緣，為何要對小姐如此上心。
稟報完所有事情後半夏匆匆從府邸走出來回到林府，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麽。
“咦，你怎麽身子全濕了？大雨天的去了哪裏？”平兒看到全身濕漉漉的半夏，疑惑的開口問道。
半夏微微垂下眼，遮擋住眼中神色，“出去買了點東西，但逢上大雨，隻能跑著回來了。”
“快去擦擦吧，免得染上風寒！”
平兒沒有懷疑，催促著她去換件衣裳，要是染了風寒那可得難受了。
半夏微微點頭，沉悶著回到房間裏。
她的內心升騰起愧疚感，小姐這麽善待她，她卻偷偷把小姐的行蹤報給他人。寧洛七雖暫時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但總歸是不好的……
小姐和寧公子纏上的話，定然會惹一身麻煩。
……
翌日。
一輛馬車停在林府門口，陰雨連綿的天氣薑靜姝持著油紙傘走去，她素色的衣裙上濺起水滴，墨青色顯得更加深沉。
“小姐，奴婢來撐傘吧。”平兒走過來就要為薑靜姝撐傘。
薑靜姝搖了搖頭，“不了，我自己來。”
馬車向京城街道行駛而去，落雨時節行人都少了許多，街道上難得的清淨。
薑靜姝掀開車簾望去，眼神寧靜，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下，薑靜姝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她持著傘，抬起臉望去。‘曲平戲館’的牌匾高高掛起，敞開著的門，裏麵傳出唱戲的聲音。有許多人在這裏喝茶聽戲，悠然自在。
不遠處，馬車的車簾掀起，寧洛七的視線落到麵前女子身上。
女子素雅端莊，明明是最為天真爛漫的年紀，她的眉目間卻帶著一股凝重和清冷。她身形修長，持著油紙傘的手白皙，骨節分明，很是清瘦。
“薑靜姝……”
寧洛七的視線定住，無法挪開。
直至薑靜姝走進去，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見，他才意猶未盡的收回目光。
“少爺？”隨從小聲喊道，從剛剛開始寧洛七就停住身影，沒有要下馬車的意思。
“嗯，進去聽戲。”
寧洛七走下馬車，同樣走進戲館裏。
他抬眼掃視了一圈，最後望見坐在角落的素雅身影，不禁嘴角勾起，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
薑靜姝沒有發現寧洛七走進來，她淡然的倒茶，品嚐了一口。
她每次到茶館都會定下這個位置，從這裏能最好望見門外的景象，陶大夫出現，她也會第一時間注意到。
站在薑靜姝身邊的半夏，看到寧洛七走進來，臉色一變。
今日這位寧少爺怎麽也來了？
若說他是碰巧出現在這裏的，鬼都不信，他定然是聽了昨天的話，才會故意出現在這裏。
半夏眉頭緊皺，暗中關注著寧洛七，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要是敢做出對小姐不利的舉動，她拚死命都要護住小姐。
寧洛七沒有要靠近的意思，淡然的喝茶聽戲。不過，時不時的會把視線落到薑靜姝身上，看著她的臉不禁勾起嘴角，心情大好。
戲曲結束，館內寂靜下來。
薑靜姝也把視線收回，望著茶杯上霧氣氤氳，不禁搖頭。
……今日陶大夫也沒有來。
她的身子一動，準備起身離開。
“小姐，要走了嗎？”半夏從荷包裏拿出賞銀放到桌子上，準備去喊馬車。外麵還連綿不絕的下著雨，可不能讓小姐濕了衣裳。
薑靜姝剛起身，一抬眼就撞上沉黑的眸子。
那人的目光平靜沉穩，有著探究之色，望著她的眸子全然出神。
那是怎樣的目光，薑靜姝停下動作，怔怔的望過去，兩個人目光交錯。過了幾息的時間，男子才收回目光，對著她微微點頭。
薑靜姝思索了一會兒，男子身上散發著貴氣，把冷冽的氣息全部收斂，隻剩下沉穩和平靜。
他坐在推椅上，膝上蓋著毯子，看樣子是腿腳不太好使。
如此之人，在京城隻有一人。
武安侯府的侯爺，季信。
前世薑靜姝沒有見過他，今日一見才知道什麽叫驚才豔豔，在旁人來看腿腳不便是難堪的恥辱，不過季信不同，他的風度和盛氣足以讓所有人折服。
薑靜姝也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了他。
季信的視線落到薑靜姝身上，隨後抬起手，喚來身旁的隨從。
隨從俯下身子，聽從他的指示。
過不久，隨從踢了兩盒糕點走過來，說道：“這是從江南帶過來的如意糕，想來姑娘會喜歡，所以就贈給姑娘了。”
薑靜姝想回絕，覺得收下武安侯的東西不大好。
隨從打開糕點盒子，軟糯雪白的糕點整齊的擺放著，清香味宜人，這味道十分熟悉，勾動她的記憶。
她頓了頓，最後還是接下了糕點。
“多謝。”她恭恭敬敬的道了一聲謝。
季信微微一笑，眼中含著笑意，更是含了些讓人看不透的神色。
不遠處，寧洛七猛然把茶杯放下，狹長美目眯起冷冷的盯著武安侯，又是看向薑靜姝。
他們二人的神色表明了一切都在不言中，讓他十分妒忌，心裏不知覺的升騰起惱火，煩躁起來。
“武安侯……”
他微微蹙眉，武安侯雖然已老，不過他因為腿腳殘疾，從未娶妻過。萬一他要是看上了薑靜姝，向林府提親……
如此一想，寧洛七眼中的陰冷更盛，他死死地捏著茶杯，差點沒把杯子給捏碎掉。
薑靜姝平日裏清冷，對誰都不會過多關注，怎麽見了武安侯竟然嘴角帶了一絲笑意，他難道有那麽好嗎？
“少爺……”一旁下人小心提醒，“少爺，茶水灑出來了。”
茶水灑了寧洛七一手，他才感覺到燙意，手背發紅。
“小姐，馬車已經停在門口了。”半夏走過來，開口道。
薑靜姝把兩盒糕點遞給半夏，讓她好好提著，不要弄壞了裏麵的糕點。
“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去，寧洛七的視線久久的落在薑靜姝身上，眼中有了思慮。薑靜姝這一世不會嫁給裴遠，那麽她會嫁給誰？會過得安逸歡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