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裴遠夢見往事
一個好端端的觀測星象，弄得烏煙瘴氣，惹出大事故。
廢太子被貶為庶民，送到青庵寺了結半生，今後再無可能回京城。皇後雖然依舊頂著皇後的身份，但掌權被奪，送去皇室寺廟清修，從此以後太子這一方勢力完全斷絕。
朝中大臣們神色紛紛，如此一來就要選擇新太子上任了，不知道皇上會選擇四皇子，還是七皇子。
武貴妃和四皇子常年插手朝政，招攬了朝中半數以上大臣，但嫻妃和七皇子也不容小覷，日漸得勢。皇上的心捉摸不透，不知更偏向何人。
一場鬧劇之後，觀測星象的事情也草草了結。
皇帝盛怒，當即下令把觀主關進大牢，擇日處斬。
剩下的大臣們紛紛散去不敢停留，生怕遷怒到他們身上。特別是跟廢太子有密切關聯的大臣們，都縮著脖子，恨不得隱匿到人群裏。
皇帝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幾歲，鬢角長出白發，獨自一人走到禦書房，僅點燃一盞油燈，默默坐著。
“皇上，國師來了。”太監低聲稟報。
皇帝擺了擺手，本來不想見任何人，不過手抬起到半空微微僵持，最後落了下來，“讓他進來吧。”
咯吱一聲，禦書房的門被推開，穿著青色長袍，得道高人般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走上前抱拳，“參見皇上。”
“長風……”皇帝喊了一聲，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太監見狀走出去，輕輕關上門，站在門外看守。皇上和國師談論時不得任何人打擾，也不許暗懷心機的人偷聽。
在偌大的宮裏，皇上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國師。
就像今天觀星殿出了這麽大的事，皇上也沒有懲治，隻是下令把觀主抓了起來，並沒有為難國師。
“長風，這宮裏頭啊，心術不正的人太多。”
“星宿觀擅自勾結外人，臣難辭其咎，理應受罰。”國師深深低頭。
皇帝臉色淡淡，擺了擺手，表示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會為難他。
“朕以往都會私底喊你過來探測星象，今年國運如何？”
國師微微垂臉，措辭一番，道：“星象蹊蹺，觀主雖勾結了外人，但他探測的星象卻誤打誤撞對應上。本該沒落的星辰升起，閃閃生輝……”
“本該沒落的星辰升起？”皇帝眼中閃過異色。
這是廢太子為了複位扯出的謊話，但現在竟然是真的。
“但，”國師的話語一停，抬頭看向皇上，“並不是祥瑞之兆，會引起局勢大亂，四分五裂。”
皇帝臉色都大變，轉為震驚。
“局勢大亂，四分五裂……這個沒落的星辰是何人，怎會引起如此大的混亂！”
這句話驚世駭俗，傳出去會對皇權有影響。
“皇上，未來之事不可捉摸，千變萬化，就像這天色上一刻明朗，下一刻就瓢潑大雨。您隻需秉從心裏的正義，做一代明君即可。”
“……”
聽了國師的話，皇上動蕩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不管未來局是如何，他隻要坐在高位靜觀其變就好。這個位置坐的久了，內心就會變冰冷，過得時間越久，那抹身影在心裏的印象越深刻。
皇帝揮手讓國師退下，國師靜悄悄的走出去。
禦書房裏隻剩下皇帝一個人，臉色沉默。
“洛兒啊，是朕對不住你……”
這時門外的太監稟報一聲，“皇上，青妃娘娘來了。”
門咯吱一聲推開，林青青端著燉蠱走過來，在燭光搖曳下，她的模樣與當年的女子身影重疊。
皇上眼神恍惚，落在林青青身上。
“洛兒。”
林青青把燉蠱放下，柔聲道：“皇上……”
看著皇上恍惚的臉色，林青青勾了勾嘴角，笑容嫣然。
轟！漆黑的夜空中不知怎麽的劃過一道閃電，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此時裴府，裴遠猛然驚醒，臉色扭曲難看，豆大的汗順著臉頰流下，驚魂未定。
“我死了，我明明是死了……”
在夢裏他過完了一生，仕途順利，還成了四皇子的左臂右膀，享盡榮華富貴。可是好景不長，本以為四皇子會登上皇位，沒想到七皇子起兵造反，他死在刀刃下，鮮血灑滿了一地。
薑靜姝死去的第三年，他也死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裴遠臉色怔怔，神色恍惚，像一個失了神智的瘋子。
按照夢境，他此刻應該抱上了四皇子的大腿，成為幕後之賓才對，怎麽會落魄到如此地步……
他才華橫溢，有謀智，不甘心止步於沒落世家的公子上。
他原本抱著投靠四皇子的心思，但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呢……
裴遠腦子裏渾渾噩噩，突如起來的夢境，似真似假，讓他十分混淆。梳理了好一會兒才想清楚，事情全出在薑靜姝身上！
他本該早早迎娶薑靜姝過門，用她的天價嫁妝疏通官路，一路冉冉升起，再順利抱上四皇子的大腿。
他雖不喜薑靜姝，但很需要薑家的銀子。
但與夢境不同，薑靜姝並沒有嫁給他，他動了心思求娶，卻被她再三拒絕，甚至是下圈套，讓他娶了林青青和林依瑤。
那個賤人！
裴遠突然想起什麽，腦海裏轟的一聲。
“難道她也夢到了？”
回想薑靜姝在林府的時候態度變化，行事果斷，甚至還敢唆使薑氏和離，跟以前逆來順受的性子截然不同，這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肯定是夢到了！若不然不可能做出這麽多事情。而且夢到的還要比他早很多，從兩年前，在林府開始她就知道了此事。
想通之後裴遠渾身惡寒，像是墮入冰窖，感到十分冰寒。
“那個賤人不動聲色陷害我，讓我淪落到如此境地……”
裴遠的臉色愈來愈猙獰。
他騰的起身走向林依瑤院子，兩人雖結為夫妻，但從沒有合過房，一直以來他都睡在書房。
林依瑤在睡夢中被喊醒，見到裴遠破天荒的來找自己，不知是震驚還是喜悅，連忙讓下人點了油燈。
“老爺，您怎麽會過來？”
燭火燈光下，裴遠的臉色陰沉，看起來有些可怕。
林依瑤不由得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看他。
裴遠冷冷盯著她，“薑靜姝什麽時候變了性子？你在林府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她不對勁兒？”
“薑靜姝？”林依瑤迷茫著眼，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她都要把這個人忘記了。
“老爺你為何突然提起她？”
下一刻，裴遠就掐住她的脖子，神色陰冷，淩厲氣勢散發開來。
在夢裏，他是四皇子身邊最受信任的人，位坐高官，下麵的人都要對他阿諛奉承，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上位者的氣息。
現在的裴遠完全像是換了個人，陌生冰冷，林依瑤從沒見過這樣的他，嚇得渾身發抖。
“老，老爺……”
脖子漸漸掐緊，掐的生疼。
林依瑤臉色漲紅，急急忙忙抓住他的手，“咳咳……”
裴遠皺眉，冷冷把她推開，“不要說廢話。你還沒有資格問我。”
“咳咳！”林依瑤猛烈咳嗽著，內心恐懼放大。
“說，薑靜姝她何時開始變化的？”
“……”林依瑤肩膀發抖，不敢多想，連忙回答他的話。“我，我不知道。”
“她以前性子怯懦，經常你們欺淩……”裴遠淡淡說著，曾經過往的事情浮現在腦海，但不知何時開始，她的眼裏藏著鋒芒，不甘示弱，從沒有吃過虧。
林依瑤聽了也漸漸回憶起往事，她還在林府時的事情。
是啊，薑靜姝變了！
凡是牽扯上她，絕不會有好結果。比如葉姨娘，林青青，還有蘇瑩等人……凡是想要害她的，都下場很淒慘。
她心懷恐懼，所以有段時間故意避著薑靜姝。
這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對了，好像是從那天開始，大伯帶著葉姨娘和林青青進門的那一天起，就變化了。
薑靜姝的眼神不像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子，薄涼，冰冷，看著她們的時候，好像能看穿人心。
林依瑤把事情盡數說了出來。
裴遠聽到後眼睛微微眯起，果然，他已經能確定薑靜姝早就知曉後來的事，她也做了同樣的夢！
所以才會費盡心思解除和他的婚約，讓薑氏和離，離開林府。
她真是個聰明的女子。
裴遠陰冷的笑了出來，“嗬嗬……”
那個賤人竟然設計他，讓他落魄到如此地步，自己還在薑府過得瀟灑，甚至跟寧家少爺定了親。
怎麽可能所有好事都讓她占了，她本該是他的妻，薑府的銀子也全都該是他的才對！
對！那些銀子……
記起一世的夢，他知曉薑府隱藏的財產有多少，簡直富得流油！不光是京城，江南還有薑府的大把財產！那些本應該都是他的！
裴遠眼睛越來越紅，呼吸粗重。
林依瑤看著害怕，小聲喊他，“老爺？”
裴遠眼露冷色，遠遠望著，眼神穿透屋子似乎落到薑靜姝身上。“想嫁人？不可能！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他冷冷甩袖離開。
林依瑤渾身發顫，方才的裴遠太陌生了，陌生到像是換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