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我的女兒
“小姐您要當心一些，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的絕非等閑之輩，以後出門一定要把冷雪帶上。”阿良臉色凝重。
薑靜姝點頭。
原本她以為在皇宮裏南越公主會有所收斂，倘若發生意外，肯定會封鎖徹查，沒想到她膽大妄為直接動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還是小瞧她了。
本以為多留點心思，就不會怎樣。
薑靜姝怎麽也想不明白，南越公主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要如此針對她。
一番猜忌中，走到嫻妃娘娘所在的宮殿前。
薑靜姝托宮女去稟報，宮女為難的搖了搖頭，“娘娘染了風寒，不方便見人。”
前些日子還好端端的，突然染上了風寒。
薑靜姝微微蹙眉，“原來是這樣，我還不知曉此事……那麽，有勞桂姑娘替我把平安符轉交給嫻妃娘娘，希望娘娘能早日康複。”
宮女接過平安符，看著繡工精致的符，眉頭憂愁，“薑姑娘放心，奴婢會轉交給娘娘的。”
微風吹過。
一股濃烈芳香穿過宮殿吹佛過來。
薑靜姝聞到後下意識蹙眉，這花朵香味似乎太濃烈了，似乎之前來覲見嫻妃娘娘的時候還沒有這種花香，難道是新栽種的？
一旁的阿良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這花香太嗆人了！”
“是啊。”薑靜姝遠遠眺望，好心道：“濃鬱花香對病人的喘息不好，還請桂姑娘注意一些。”
“啊，這是不久前栽種的海棠花，是南越特有的花種，花瓣潔白如雪，娘娘很喜歡呢！”宮女解釋。
南越特有的花種？
薑靜姝想起莫名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香包，因為南越公主的人品，對她送出的東西沒什麽好感，而且下意識起疑心。
“娘娘真的隻是染風寒嗎？”
“……”
宮女臉色微微僵硬，明顯頓了頓，“是啊，是風寒……”
說著說著，聲音明顯沒底氣。
宮女年紀輕，藏不住心事，咬了咬下唇。
薑靜姝的疑心更重，好像事情沒這麽簡單。
“姑娘請回吧，嫻妃娘娘真的不方便見人，免得把病氣傳染給姑娘。”
宮裏的人攔住不讓見嫻妃娘娘，她也不能硬闖，免得落下強闖的罪名，無奈隻能壓下心思。
“好吧。”
薑靜姝轉身欲要離開，殿裏的花香味似乎更濃鬱了，濃烈的直熏人。
嫻妃……
天色陰沉，烏雲漸漸靠攏。
她抬起頭，看向遠方，陰沉沉的烏雲直壓在心頭。
突然間，轟隆一聲——
一道白光閃過，轟隆作響，馬上就要大雨。
“小姐，我們快走吧，看天色似乎馬上要下雨了。”阿良催促。
薑靜姝臉色怔怔，方才瞬間她想起了一些事情，前世烏雲密布，大雨瓢潑的時候，裴遠進宮參加葬禮。那是……嫻妃娘娘的葬禮。
嫻妃娘娘久病不愈早逝，皇帝深情，追封她為貴妃。
那天裴遠穿了一身漆黑長衣，渾身濕透，蒼白的臉嘴角勾起笑意。
正是因為這一幕，薑靜姝記的尤為清楚。
“小姐？”阿良喊了一聲。
薑靜姝怔怔沒有反應。
風刮的越來越大，吹動衣擺，黑發飛舞。因為大風，四周的花香似乎更濃烈了。
“薑靜姝？”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百裏衍從不遠處走過來，看到薑靜姝有些驚訝。“你怎麽會在這裏？”
薑靜姝回過神，直直望著百裏衍。
百裏衍越走越近，走到她麵前。
“你是來看望母妃的？”
薑靜姝抿了抿唇，望著麵前的人，沉聲道：“七殿下，我想看看嫻妃娘娘。”
“這……有點不太方便。”百裏衍皺眉。
“我不怕被傳染風寒。”
薑靜姝執著，百裏衍猶豫，但最後還是搖搖頭沒有答應，“等母妃病情好些了我再告知你。”
“七殿下。”
風吹動她的衣擺，她站的挺直，臉色凝重，“嫻妃娘娘的病，不是單純染上風寒吧？”
聲音落下，四周寂靜。
好像除了風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別的動靜。
薑靜姝懷疑，若隻是單純的風寒，怎麽可能久治不愈。算算時間，嫻妃娘娘病逝就是這半月的事情。不久前嫻妃娘娘還笑語嫣然，溫和的對她說著話，怎麽可能突然病逝？
百裏衍表情僵硬，眼神閃躲，明顯在隱瞞著什麽。
薑靜姝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七殿下，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如果信任我，就讓我去見見嫻妃娘娘！”
“……”
百裏衍怔怔看著近在咫尺的她，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說：“好。”
在百裏衍的帶領下，走進殿裏。
裏麵宮女零零散散的，大部分都差遣出去，隻留了幾個人伺候嫻妃。
推開房門，一股濃重的藥味傳出。
同時傳出女子傻氣嬉笑聲。
“哈哈哈……嘻嘻嘻……”
百裏衍臉色擔憂，又覺得羞恥，小心翼翼看了眼薑靜姝。“母妃的確不是風寒病症，而是……整個人變得癡傻，認不得人。”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就會成為天下笑柄。
百裏衍當即下令封鎖消息，對外傳言說嫻妃染了風寒，不能見人。
薑靜姝皺眉，內心疑惑，突然變得癡傻？
“嘻嘻嘻……哈哈哈……”
“娘娘，您不要跑，小心絆到……”
映入眼前的是瘋瘋癲癲的女子，早沒了平日的華榮金貴，頭發披亂，眼神呆滯，不停傻笑著。
“娘娘！”
嬤嬤在後麵苦心相勸，但嫻妃一句都聽不進去。
“殿下，您來了。”嬤嬤看到百裏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臉色憂愁。“娘娘還是這個樣子，沒有好轉……”說到這裏，餘光看見薑靜姝嚇了一跳，臉色蒼白。
“哎呀！這，這……”
百裏衍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他信任薑靜姝，絕不會把事情宣揚出去。
嫻妃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看到薑靜姝，突然小跑過去，嘴上嘟囔著：“女兒女兒……”
嬤嬤臉色大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神驚恐。
嫻妃一把拉住薑靜姝的手，眼神溫柔，“女兒。”
“薑小姐不要介意，娘娘這是病了，認不清人。”嬤嬤鬆了口氣，解釋道。
薑靜姝臉色平靜，沒有任何嫌棄神色，仔仔細細觀察嫻妃。
突然間嫻妃鬆手，怔怔看著薑靜姝身後的阿良，瘋癲笑嘻嘻的臉一下子恢複正色，呆楞望著她。
“女兒……”
“我的女兒……”
聲音哀切，像是見到思念已久的人。
“我的女兒……”嫻妃一步步走過去，輕柔抱住阿良，淚水滑落，“我的女兒啊……”
阿良發怔，渾身僵硬。
她從來沒有被人抱過，原來懷抱如此溫暖。嫻妃溫柔寵溺的聲音環繞在耳邊，一遍遍喊著女兒。
阿良內心受觸動，鼻頭發酸，差點要流淚。
嬤嬤吞咽口水，不停解釋：“娘娘這是認不清人……娘娘糊塗了……”
“過來，來，阿娘給你留了好吃的。”
嫻妃牽著阿良的手，走進內室，挨著坐下來，把桌子上精致糕點推到她麵前，“來嚐嚐看，你上次說桂花糕好吃，阿娘就讓人備著了。”
嫻妃笑的明媚溫柔，精神正常，完全不像是失心瘋。
百裏衍驚詫瞪大眼。
“怎麽，不合你口味嗎？”
嫻妃舉動旁若無人，看都不看身邊人一眼，眼裏心裏滿滿的都是阿良。
阿良抿了抿唇，把淚意壓下，她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那瞬間竟然觸動心神。
她抬起臉看向薑靜姝，求助似的小聲道：“小姐……”
薑靜姝默默點頭，示意她配合，這樣才能更好探查嫻妃的情況。
嫻妃撚起一塊糕點，親手喂阿良。
阿良咬了一口，微微一笑，“很好吃。”
“那就好那就好，阿娘怕這些糕點不合你口味……”
嫻妃溫柔望著阿良，給她倒茶，喂糕點，一臉滿足的樣子。
一旁的百裏衍看的尷尬，明明他這個正牌兒子在場，嫻妃卻糊塗的把一個陌生女子認成女兒。隻能尷尬的咳嗽一聲，不再去看她們。
嬤嬤手腳冰冷，眼神閃爍，心裏揪緊。
她真怕事情捅露了。
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幸好可以用娘娘糊塗來糊弄過去，沒引起多疑。
“殿下，娘娘的病情隱瞞不了太久，一定要想辦法醫治才行啊……這些日子越來越嚴重了……”嬤嬤看了眼嫻妃，此時的嫻妃像個正常人安安靜靜的坐著，這算狀態好的，狀態不好的時候抓也抓不住。
百裏衍歎了口氣，他想盡了辦法，偷偷找太醫醫治，還找了京城有名的醫師，但皆都搖了搖頭。
“抱歉，娘娘的瘋症十分古怪，恕老夫才疏學淺，看不出來病狀。”
百裏衍很著急，“難道就無藥可治嗎？”
“唉，實在抱歉了，殿下。”
醫師擺了擺手，歎了口氣離開。
不論看多少大夫，都搖頭說無能為力。
百裏衍內心著急，但事情又不能宣揚，隻能自己一個人急的團團轉。
這時薑靜姝開口問道，“娘娘這個樣子多久了？”
嬤嬤想了會兒，“約有十日，瘋症越來越厲害，這兩天連老奴都認不得了，而且還說頭疼，時常頭撞柱子……”說到這裏，嬤嬤開始偷偷抹淚。
可憐的娘娘，好不容易熬出頭從冷宮裏放了出來，怎麽就得這種怪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