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不讓你背負罪惡
百裏衍找了個宮女詢問，宮女如實回答，老嬤嬤出宮辦事了。
“出宮？”老嬤嬤對母妃忠心耿耿，寸步不離的守候，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到底有什麽事，偏偏要這個時候出宮？
百裏衍內心疑問，而且不知道為何，有種不安感。
這個時候恰巧老嬤嬤回到宮裏，跟百裏衍碰撞上。
“參見殿下。”老嬤嬤行禮。
百裏衍盯著老嬤嬤，“你去了哪裏？不知道母妃現在狀況有多危險嗎，要是這期間出事了怎麽辦？”
老嬤嬤沒聽出來百裏衍語氣中的冰冷，滿腦子都是應該把娘娘醒來的消息告訴殿下，讓殿下多陪伴娘娘。
“殿下，老奴是去宮外送東西去了。”
“送東西？送給誰？”
“給阿良姑娘……”說到這裏，老嬤嬤臉色微變，有些緊張。殿下不知道阿良姑娘的存在，不，應該是永遠不知道比較好。
“之前娘娘受了阿良姑娘的照顧，所以特地吩咐老奴去送謝禮。”老嬤嬤立刻轉移話題，“對了，殿下有沒有去看望娘娘？娘娘方才醒來了……”
百裏衍的腦子嗡響，空白一片。
什麽？
阿良……阿良她不就是……
他的臉色發白，袖子下手緊握，微微發抖。
這個時候又聽到老嬤嬤接下來的話，母妃醒了！是母妃吩咐，把東西送到阿良那邊的。這是何意？難道是要告訴她身世真相？
百裏衍臉色大變，一下子蒼白如紙，眼神驚恐。
他的腳步趔趄，倒退了半步。
老嬤嬤這才注意到百裏衍的不對勁兒，急忙上前攙扶，“殿下，您怎麽了？是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
“……”百裏衍耳邊嗡響，許久才反應過來，擺擺手，“無事，我隻是……我去看看母妃。”
說完，他轉身走向嫻妃的房間。
老嬤嬤看著百裏衍踉踉蹌蹌的腳步，內心感觸，殿下多擔心娘娘啊……聽到娘娘醒來的消息，腳步都不穩了。
老嬤嬤完全沒想到他是因為另一件事心慌意亂。
百裏衍踉踉蹌蹌走進屋子，抬臉看向嫻妃，嫻妃還平靜躺在床上，像是睡著的樣子。
他內心慌張，想質問母妃為何要給阿良送東西，她們是不是已經母女相認了。又或者母妃是不是在暗中密謀著什麽。
他的秘密暴露，知曉的人越來越多，就越危險。
他張了張口，嘴唇發抖，想要說出話，但是過了許久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他該怎麽做……
他害怕極了，同時內心失望透頂。
果然母妃心裏隻有親生女兒，根本沒有他，若不然為何一醒來就吩咐嬤嬤送東西給阿良，而不是通知他。
百裏衍攥握拳頭，內心越來越扭曲，眼中閃過恨意，他狠狠往旁邊的門上砸去。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既然把我帶回來，那麽就隻應該認我這個兒子才對，為何還要惦記拋棄的女兒？”
“是你親手拋棄的她！為何現在要去找她？”
百裏衍說著，一步步走過去，走到床榻邊。
“母妃，你告訴我，我哪裏做錯了？我哪裏做的不夠好？為什麽你還惦記著親生孩子呢……”
百裏衍心情複雜，胡言亂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這個時候腦海裏閃過裴遠的話，裴遠說過，想要守住秘密的話，就必須把知情人全部鏟除掉才行。
他猶猶豫豫，不敢下手，導致變成現在的狀態。如果他當時能狠下心下手，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他看著嫻妃，眼神漸漸變冷。“母妃，你是不是很痛苦？”
他一步步走過去，走到床榻邊，伸過去手，去握住嫻妃削瘦的手。嫻妃的手很涼，隻剩下骨頭架子，很是憔悴。
“母妃……我不想你繼續受折磨，我來幫幫你，好不好？”
躺在床上的人沒有動靜，好似沒有意識，什麽都聽不見。
百裏衍深深看了眼嫻妃，眼神冰冷，沒有一點溫情。這個時候他做出了決定，要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除掉。
他緩緩站起身，他想起隔壁房間的書架上，還放著一瓶毒藥。
那是他留下的。
百裏衍轉身走出屋子，直到走遠，聽不見腳步聲，嫻妃顫抖著睫毛，緩緩睜開眼，眼裏滿是痛苦。
方才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沒想到衍兒的內心是這麽痛苦，是她疏忽了，沒能照顧到他的心思。
是啊……他原本能無憂無慮生活的，卻因為她的一己私欲，摻雜到皇宮爭鬥當中。
是她虧欠了他。
嫻妃流下一行清淚，顫抖著手，往枕頭下麵摸去。手摸到油紙包，緩慢拿起來。
“衍兒，母妃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母妃照顧不了你了，也幫不了你了……”嫻妃低聲喃喃，聲音虛弱，打開油紙包，裏麵是陶大夫配製的毒藥。
這次服下，那就再無回天之力，就算陶大夫親自來，也沒辦法挽救。
嫻妃看著毒藥，眼中沒有一點恐懼，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衍兒是好孩子，母妃怎麽能讓你背負上罪惡呢……放心吧，母妃是病逝的，不是你殺死的。”
她毫不猶豫的將毒藥全部抖落到口中，吞咽下去。
苦澀的味道在口中彌漫開……
“衍兒，是母妃對不住你……”嫻妃喃喃，望著床帳，似乎看到了百裏衍兒時的模樣，稚嫩矮小，歡笑著圍繞著她。
母妃母妃，您看，衍兒抓到了一隻蜻蜓！
母妃，衍兒會背詩了……
嫻妃慢慢閉上眼睛，嘴角勾勒起幸福的笑容。
衍兒，母妃沒有後悔，下輩子希望能成為你的親娘，把這輩子的虧欠全部彌補上。
……
百裏衍拿了毒藥，手微微發抖，他要去謀害他的母妃。
他死死攥握住瓷瓶，臉色糾結掙紮。
最後下定了決心，走出屋子，往嫻妃所在的屋子走去。他不停地在內心告訴自己，嫻妃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多活一日就是多承受一日的痛苦。
隻有這樣不停的找理由，才能讓自己心安些。
他抬起腳步走了進去，袖子下暗藏的瓷瓶，幾乎要被他捏碎。
“母妃……”
他慢慢走到了床榻邊，剛要動手，忽然看到嫻妃臉色蒼白，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嘴唇鐵青。
他震驚，“母妃！”
百裏衍伸過去手，小心翼翼的觸碰嫻妃的臉，“母妃……母妃！”
嫻妃沒有氣息，已經斷氣了。
“母妃！”百裏衍的腦海裏轟的一聲，感覺天都塌了，當真正見到母妃死去的那一刻，他茫然無措，手腳都是冰冷的。
門外，老嬤嬤聽到百裏衍的呼喊，迅速跑了進來，“殿下，發生了何事？”
百裏衍發怔，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母妃……她去了。”
老嬤嬤一怔，沒有反應過來。
僵硬的轉過視線看向床榻，嫻妃臉色慘白，沒有血色。
老嬤嬤挪動腳步，一步步走過去，走到床榻前，怔怔看著嫻妃。
“娘娘……”她低聲呼喚，撲騰跪下，上半身趴在床榻上，顫抖著手去撫摸嫻妃的臉，“娘娘……您睜開眼看看老奴……”
“老奴還沒回稟您，阿良姑娘過得很好。”
“娘娘，您睜開眼看看啊，殿下來了，殿下來看望您了！您怎麽能就去了呢……睜開眼看看殿下啊……”
老嬤嬤泣不成聲，視野模糊，喘不過氣來。
她自小看著嫻妃長大，從稚嫩的小人長成窈窕淑女，娘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善解人意，溫柔賢淑。
但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這麽早就去了呢。
老嬤嬤用拳頭捶自己心口，她寧願自己少活幾年，把命續到娘娘身上！
“娘娘……”
老嬤嬤痛哭，幾乎要昏厥過去。
百裏衍站在一旁，怔怔看著嫻妃的臉，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好一會兒他才覺得恢複了知覺，肩膀發抖，手也在發抖……餘光看到嫻妃的手，像是攥握住了什麽。
他伸過去手，抓住嫻妃的手一點點掰開。
那是捏皺的油皮紙，還沾著一點白色粉末。
他的神色一怔，抬眼看嫻妃的臉，發現嫻妃蒼白的唇上也沾著少許白色粉末……那是毒藥。
母妃是服毒自盡的。
轟的一聲，他的腦海裏有什麽東西爆炸開來，他向後趔趄兩步，癱坐到地上。
母妃是服毒自盡的……
是因為聽到了他說的話，所以才服了毒。
百裏衍搖頭，否認這一切，不，不是的……但是事實告訴他，就是如此。母妃在最後一刻聽到了他惡毒的話，承受不住，所以才會服毒自盡！
“不是的！”
“不……”
百裏衍驚叫，跌跌撞撞向屋外衝去。
他瘋狂的往外跑，逃出宮，想要離的遠遠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處，內心充滿了痛苦和悔恨。
他失魂落魄回到府邸。
沒有看到遠處的身影，阿良站在角落，望著七皇子府。她的手上緊緊抓住古老的木盒，她想詢問嫻妃，將此物交給她是什麽意思。
但是她沒有辦法貿然進宮，想要詢問嫻妃的話，隻能通過其他人。
七皇子是唯一能自由出入皇宮，見到嫻妃的人。
阿良遠遠望著七皇子府，站了許久，內心久久不能下定決心，這個時候她忽然看到一道身影踉踉蹌蹌跑過來。
是七皇子。
“七皇子？”他為何會像失了神智一樣？
阿良追趕過去，準備敲響府邸的門，求見七皇子。
但這個時候在門口看到了瓷瓶，她微微一頓，把瓷瓶撿了起來。“這是……”似乎是七皇子慌亂之下掉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