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神秘人

  皇宮裏氣氛沉重，一片慘淡。


  皇帝像是一夜之間衰老了十歲，鬢角白發蒼蒼，他最為疼愛的女兒中毒昏迷不醒，七皇子又危在旦夕。


  太醫說需要血脈相連之人的血，才能配製出解藥，如今該如何做出選擇？


  是要用十四皇子的血來救月兒和衍兒，還是保存僅有的皇室血脈。


  “唉……”皇帝重重歎一口氣，眉目間滿是憂愁，“高德啊，你說朕該如何是好？”


  禦書房裏靜悄悄的，老太監站在不遠處，聽到皇上的話神色微微一動，欲言又止。


  皇帝抬起手，看向掌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朕要如何選擇……”他果斷決絕了數十年，但是此刻卻猶豫不決，怎麽都不敢下定決心。


  皇帝最後攥緊拳頭，狠狠地往桌子上一錘，哐當作響。


  “誰能來告訴朕！朕要怎麽選擇……”


  皇帝一遍一遍的用拳頭捶打桌子，滲出鮮血，似乎毫不知覺。


  老太監急忙走過去，攔住皇帝的動作，“皇上，不可啊，萬萬不能傷及龍體！”


  “那你說，朕該怎麽辦？”皇帝怔怔抬起頭，臉色疲憊，“這一點小傷算什麽！月兒和衍兒危在旦夕，若是沒有解藥的話，他們撐不過七日……”


  “他們可是朕的血脈啊！”


  皇帝無力，明明身為一國之君坐擁天下，卻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老太監同樣臉色憂愁，張了張口想說話，但又欲言又止。反反複複好幾次，最後才下定決心開口，“皇上……還有一人。”


  皇帝聽到老太監的話微微一愣，抬起了臉，“你說什麽？”


  “皇上，還有一人啊……能用此人的血配製出解藥。”老太監臉色誠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體微微發顫。


  皇帝聽了之後許久沒反應過來，之後變得沉默。


  是啊，還有一人。


  廢太子。


  廢太子是皇族血脈，能夠用他的血配製出解藥。


  “……”皇帝變得沉默下來，誰都不知他在想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將百裏冥喚過來吧。”


  “是。”老太監應了一聲，臉上沒有神色變化，但內心是歡喜的。


  他跟在皇上身邊伺候了數十年，從不耳旁吹風，忠心耿耿。正因為如此才能留在皇上身邊多年，成為權位最高的太監。


  這次，是他第一次為別人說話。


  老太監看著太子一步步成長，覺得心疼，若不是因為一些事情，太子將會繼承皇位成為一代明君。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算是犯了錯誤，隻要知錯能改就是好的。


  老太監真心希望太子能夠回宮，所以才會破例，在皇上耳邊說了兩句話。


  太子獻血配製出解藥救人，就能抵消之前的過錯，這是一箭雙雕的好事情，皇上也能放心，不用再因為此事煩惱。


  老太監離開禦書房後，皇帝深深歎了一口氣，放下心頭的糾結。


  “天無絕人之路，這是天意，天意如此啊……”


  *

  破舊的廟裏。


  百裏冥蜷縮在角落，冷的發抖，臉色蒼白。他身上衣裳破舊，染上的鮮血變成了黑褐色。


  那是宋雪凝的血。


  是他妻子的血。


  百裏冥麵無表情，失去神采的雙眼愣愣望著前方。


  “太子。”好似黑暗的角落坐著明媚的女子，轉過臉來，對著他微微一笑。


  百裏冥的神色一動，眼神波瀾，急急忙忙伸出去手，“阿凝！”


  眼前景象破碎，宋雪凝所在的位置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阿凝……”百裏冥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塊，疼到麻木，他淒慘的勾了勾嘴角，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淚水滑落。


  “阿凝不在了。”


  “阿凝死了……”


  這個世上隻剩下他一個人。


  唯一關懷他，陪伴他的人，在那個夜晚死去了。


  百裏冥渾身發抖，對這個世界充滿絕望，本來宋雪凝死去的那天夜晚，他也想跟著死的，他們還能在黃泉路上做個伴，等到來世再做夫妻。


  但是他不甘心。


  他想知道到底是誰想要害他，殺了阿凝。


  他要給阿凝報仇。


  咯吱咯吱，破舊的廟門發出響聲，百裏冥猛地抬起臉，緊張的看著殘破的木門。


  很快木門砰的一聲打開，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百裏冥緊緊抓住衣袖裏的刀，手微微發顫，但是等看清來人的臉後，鬆一口氣，放下所有戒備。


  “你來了……”他站起身走過去。


  來人身形削瘦，渾身隱藏在黑暗下，因為逆著月光，看不清他的臉。


  他站了一會兒，靜靜道：“明日你將會進皇宮。”


  百裏冥臉色一怔，滿是不敢置信，“進宮……你說我能進宮？這怎麽可能？”他不敢相信，他已經是被貶的廢太子，此生此世不能踏足京城，也不能踏進皇宮。


  但是現在告訴他，他明日將會進皇宮，這讓他如何相信。


  不過不敢置信的同時，內心深處有暗暗期待，他必須要回到皇宮，隻有這樣才能查找出殺死阿凝的凶手。


  如今的他無權無勢，如同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就算死了都不會有人在意。想要找出那天夜裏的凶手的話，他必須往上爬，恢複權勢才行！

  “你說的是真的嗎？”


  百裏冥直直看向站在麵前的人。


  來人微微點頭，“對，等進了皇宮之後，一定要想方設法留在宮裏。”


  “那是當然！”百裏冥點頭，內心燃起希望。


  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一無所有的人怎麽會懼怕呢，就算用盡一切辦法也要向上爬。


  百裏冥緊緊攥握住拳頭，眼底深處閃過亮光。


  “對了，我會用何種法子入宮？你是怎麽知道的？”他雖然對眼前之人的話深信不疑，但還是有些好奇。


  百裏冥看著臉色蒼白的男子，他們第一次相見是在阿凝死去的夜晚。


  他內心絕望，看著在懷裏漸漸冰冷的女子，抓住了匕首，準備自絕。


  但就在這個時候冰冷的男子出現，阻止了他自絕，並且告訴他，隻要活著就會有希望。


  正是這一句話，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給阿凝報仇。


  他聽了男子的話，連夜跑出寺廟躲藏到了山下，這幾日一直戰戰兢兢，等到男子再回來，一直等到了今日。


  百裏冥看著男子，等他的回答。


  但是突然男子眉頭緊皺，臉色忽然變蒼白失去血色，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腳步虛浮。


  百裏冥擔心，伸出手去扶住他，“你沒事吧？”


  男子微微擺手，低聲道：“明日你就知道了。”說完，匆忙轉身離開。


  百裏冥怔怔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剛才那一瞬間，他扶住男子的時候，感覺到他身上冰冷，好似散發的不是活人的氣息。


  他嚇得渾身打了個寒顫。


  過了一會兒，又平靜下來，“不管是人是鬼，隻要能讓我找出殺死阿凝的凶手就足夠了……”


  他活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給阿凝報仇。


  百裏冥按照男子的指示沒有亂動，繼續躲藏在寺廟裏，等著明天的到來。


  翌日。


  百裏冥渾身蜷縮，躺在草堆上，睡得極不安穩。


  就在這時，忽然寺廟破舊的大門推開。


  百裏冥猛的睜眼，緊抓住袖子裏的匕首，要是有人敢對他不利，他會毫不猶豫的下殺手。


  “太子……太子您怎麽會在這裏？”


  聽到熟悉的聲音，百裏冥的動作一停，他愕然看到來人竟然是父皇身邊的老太監。“你……”


  老太監聽從皇上的命令去接廢太子回宮，但沒想到寺廟裏發生了刺殺，太子妃身亡，太子不知所蹤。


  經過侍衛一番搜查，才找到了這裏。


  廢太子渾身衣衫破樓，臉色憔悴，像是吃了不少苦。


  老太監走過去，道：“殿下，皇上吩咐讓老奴接您回宮。”


  百裏冥眼睛瞪大，感到不可思議，雖然昨天夜晚他就聽說了今天要進宮，但是真正等到老太監迎接，還是感到震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百裏冥怔怔的站起身，“父皇讓我回宮？”


  “正是如此。”老太監恭恭敬敬回答，垂下眼，內心感到心疼。誰都沒有想到廢太子竟然吃了這麽多苦，要是他們來遲一步，恐怕見到的就是一具屍首了。


  在老太監的引領下，百裏冥乘上馬車，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往皇宮。


  在馬車裏，老太監講述近些日子宮裏發生的事情。


  百裏冥聽到之後，內心的一點感動消散，他原本以為是父皇想到了他，所以才會接他回宮，但是沒想到隻是需要他的血來配製解藥。


  嗬……


  百裏冥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這個世上所有擔心他掛念他的人都死了，從今往後他就是孤家寡人。


  他一定要拚盡全力向上爬，不管怎樣都好，一定要重新掌控權勢，找到殺死阿凝的凶手。


  老太監看到百裏冥臉上失望的神色，不禁開口安慰，“殿下，皇上的心中還是有您的。”


  百裏冥沒有回答。


  老太監隻是輕聲歎了口氣，沒有多說話。


  皇帝的心裏的確掛念著太子，不過他做的錯事太多，心腸歹毒，不適合留在宮裏，就算是掛念也要把這份思念深深埋藏在心底。


  百裏冥轉過臉，望向車窗外。


  他一定會抓住這次機會，留在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