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碰瓷
夜晚的京城燈紅酒綠，於錦鯉跑過燒烤攤子和大排檔，跑過閃爍著琳琅燈光的櫥窗，跑過了燈光稀稀疏疏的高檔住宅區，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成名了以後要在這裏給自己買一個大房子，好幾百平帶花園的那種，但是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就一個人，要是她和媽媽還有弟弟一起住一定會鬧得不愉快，又覺得小一點的戶型也挺好的。
她跑著跑著，突然之間被汽車鳴笛拉回現實。
於錦鯉站在人行橫道中間，對麵的行人燈綠色還一閃一閃地亮著，眼前一輛油光鋥亮的老式寶馬在幾乎要撞到她的地方堪堪刹住。窗戶拉下來探出個地中海頭的油膩老男人對她喊：“會不會看路啊！啊？”
於錦鯉愣在了馬路中間。
地中海看清了她的臉，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笑眯了眼，“小妹妹，要不叔叔帶你去醫院看看有沒有傷著腰？”
“不，不用了。”於錦鯉連忙擺手，腦子活絡了起來，思考怎麽脫身。
“哎呀，跟叔叔客氣什麽呀，叔叔撞了你就該對你負責，來，叔叔帶你去！”
地中海色眯眯地要上手，於錦鯉眼看四周無人，跑又跑不過汽車，便直接穿過行人道往便利店飛奔。
地中海一看趕忙解安全帶要開門，一邊解安全帶一邊用眼睛鎖定她跑走的方向，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
誰知後麵一輛紅色的騷包保時捷終於看不下去了，對著他鳴笛。
地中海透過後視鏡看到是輛紅車，不等看仔細就想當然地覺得是個多管閑事的女人，隨口啐道：“沒看見老子正忙著嗎，臭娘們兒別瞎管閑事。”
鳴笛的聲音停了。
保時捷賭氣一下子懟上舊寶馬的屁股。
地中海坐在車裏被震得肥肉一顫，心疼車心疼得不行，頓時也顧不上於錦鯉了，下了車先是看看車尾的慘烈狀況，然後轉頭就要找保時捷理論：“嘿你這孫子，我跟你說追尾事故後車全責啊，臭娘們兒不會開車別上路啊。”
然而駕駛位車門一開是個一身黑的彪形大漢。
地中海嚇得一哆嗦，連聲音都小了：“我跟你說現在新時代暴力解決問題要犯法的啊。”
彪形大漢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繞過他把後座車門打開。
“說誰臭娘們呢？”年輕男子的聲音從後座傳來，說話慢條斯理的，懶洋洋地拖長音，“喲，追尾了不好意思，咱們公了還是私了？”
於錦鯉躲在便利店玻璃門後，心髒還砰砰的鑼鼓一樣，她顧不得驚嚇想看看這位保時捷車主是誰，誰知後座的男人從頭到尾就沒從車上下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全程交流隻靠保鏢帶話。
大概是賠償給的到位，不出十分鍾，地中海就眉開眼笑地握住保鏢的手搖了兩三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然後腆著肚子回到自己車裏去了。
保鏢關上車門也駕著那輛騷包的保時捷揚長而去。饒是於錦鯉把便利店門盯出個洞來也看不到救她的這位好心的先生到底長什麽樣子。
“姑娘，看夠了嗎？”係深藍色圍裙的便利店小哥好脾氣地溫聲問道。
於錦鯉慌忙起身，草草點一點頭，跑得兔子一樣快。
“喂，你知道我今天去夜跑遇見了什麽嗎？我遇見……”
“不用說，知道。”
“誒誒誒？！”
“我寄生在你這能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嗎？”錦鯉從水底遊到水麵，“怎麽樣，要不下一次用鱗片換個能自保的技能？”
“不了吧，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這種事了吧。”於錦鯉撇了撇嘴，“可是我還是好想看看救我那人長什麽樣子啊。”
“可別了吧，萬一走出來比那個地中海頭發還少怎麽辦？”
“才不會，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孩子。”於錦鯉一頭撲在床上，“算了算了，我以後要當偶像的，不能和異性有過密接觸的。”
錦鯉在浴缸裏用尾巴拍出一朵水花。
“少爺，咱們再不快點就遲到了。”
“幫我記一下這個街區。”
“少爺，這附近都是廉租房，住的基本上都是紡織廠的女工。”
“不用管，幫我記一下就好。”
“少爺，那咱們宴會……”
“走吧，別開太快我再看一眼。”
“請練習生麵向屏幕站好。”
於錦鯉一睜眼又是鏡子裏的自己。
她隨手滑動了一下屏幕，發現這個係統裏竟然有一些簡單的成品舞，她們年會要表演的《Gee》赫然在列。
“經過綜合考量，練習生對本首曲目的完成度為2%，請再接再厲。”
如果這樣的程度還隻是2%，100%要跳成什麽樣子？剛想到這裏，隻聽係統緊接著下一句，“係統內置資料庫內配有30%-50%完成度的樣本，請問是否查看？”
“是。”
於錦鯉滑動屏幕打開資料庫，一段段舞蹈視頻擁擠在眼前，熟悉的練習室與熟悉的麵孔走馬燈似的晃過，恍若昨日。係統評估完成度最高的樣本正是出自她原來組合內舞蹈擔當的月考核視頻。那樣的完成度在她心中已經是不可超越的神一樣的程度了，無論是力度、節奏還是卡點都不輸原版，公司當年剛一發出來在微博上就被吹得爆紅，她敢打賭那個成員有一半的粉絲喜歡她都是因為這段視頻。
可是這樣的視頻在係統評估下，完成度竟然隻有50%。
“請問……有我的視頻嗎？”
“對不起，資料庫沒有收入完成度不足1%的樣本，請添加詳細信息查詢。”
“……名字是於錦鯉。”
熟悉的練習室裏是熟悉的身影，二十歲出頭的那個她努力地跟著音樂，眼神飄忽不定，好像左右瞟兩眼就能想起來動作一樣。胳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扭胯的動作幅度不一，節奏正正好好沒有一個卡在點上，一點也不愧對左下角的0.8%。
她上輩子到底是怎麽做上偶像的。
“開始訓練吧。”於錦鯉深吸了一口氣，站回了九宮格的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