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半的離開對F級來說的確是一個衝擊,但是對練習生們的態度並沒有造成什麽實際影響。劃水的人依然劃水,而於錦鯉則是變成了獨來獨往的一個人。
看到陳月半升級,好像一切的努力都有了希望,雖然暫時還不知道升入D級的條件是什麽,但總算是有個盼頭了。
來自顧瑾的敵意開始滲入她生活的角落,開始隻是小打小鬧,濕漉漉的床鋪,永遠也晾不幹的衣服,浸滿水的鞋子,這些倒沒有什麽,不去理會便是了。
於錦鯉徹底放棄了宿舍生活,床被和日用品一鍋端,一並打包拿回練習室。因為睡不安穩,她已經連續很長時間進不去舞蹈係統了,於是隻是加倍地在練習室對著鏡子沒日沒夜的練。
不知是因為睡眠不足還是什麽別的原因,上一秒還全力舞動的於錦鯉巴掌大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蹲下身子,急促地喘息著,莫名有些心悸。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她的心髒一樣,她呼吸困難,頭昏腦漲。
不,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是錦鯉出事了。
於錦鯉奪門而出,踉蹌著往寢室的方向跑。
她不可能連魚缸一起帶到練習室來,一直以來隻能淩晨悄悄摸回寢室給錦鯉換水。
於錦鯉半扶著牆,一步三搖,她甚至能感受到錦鯉正在窒息。
砰——
於錦鯉一把推開門。
一片狼藉。
她珍之重之的魚缸摔得稀爛,破碎的玻璃茬子和魚缸裏的水濺了滿地。錦鯉正拍打著紅色的尾巴在地上翻不過神來,奄奄一息。
於錦鯉不顧玻璃碎片劃破手指,把幹渴的魚撈進手裏,情急之下直接拿起桌上的水杯把它塞了進去。
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個杯子是顧瑾的。一抬頭,冷不丁的發覺顧瑾堵在門口,冷冷地盯著她看。
“你髒了我的杯子。”
“你動了我的魚。”
二人用的都是肯定句,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了。或許在顧瑾看來她隻是刻意打碎了室友心愛的一個魚缸而已,可這條錦鯉是她的命,她隻要回來的再晚一點,這條撿回來的小命就被收走了。
於錦鯉黑著臉出了寢室,出門的時候顧瑾用肩膀狠狠地朝她撞過來,而於錦鯉卻早就猜到一樣一隻肩膀往後避了一下,不僅讓顧瑾撲了個空還打了個趔趄。
“別太過分了。”
於錦鯉心裏窩著火,語氣卻毫無波瀾,用眼角斜了她一眼,抱著她的魚走了。
當晚於錦鯉就遞交了換宿舍申請,等了幾天卻沒有得到回複。大抵是公司覺得女孩子間的矛盾鬧不了多大,三兩天總能解決。她的申請便如大海投石,杳無音信。
好在於錦鯉的心思並不在這些所謂的明爭暗鬥上,一門心思撲在練習上,反倒讓處處針對她的顧瑾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我沒事,別擔心了。”錦鯉在水杯裏拍動尾巴,告訴她。
可是於錦鯉再也不敢讓它離開視線。
恍惚間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又到了月末考核。於錦鯉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緊張感,千萬次練習過的動作已經能做到每一個點都定在同一個位置,每一個動作都卡上同一個節拍。
就連對舞蹈一竅不通的攝像老師都能看出來於錦鯉對這套的動作的熟悉程度遠遠不是曹妍、顧瑾等人草草了事的態度所能比的。那樣流暢的動作和信手拈來的狀態讓人無法想象這是個剛剛接受正規訓練不過兩月的練習生。
“經過核查,練習生於錦鯉的有效時長已經超過標準了,1112小時。”
李佳木麵對監控室數十塊投影屏,通過屏幕看到每天從睜眼到閉眼恨不得長在練習室裏的女孩,小聲歎了口氣,“我弟弟要是有你一半努力,天河集團的一切早就是他的了。”
“李總,這位練習生好像和別的練習生起過衝突。”
沒有房間裏的監控錄像,隻有從走廊的攝像頭看到的一段於錦鯉和顧瑾起爭執的視頻。李佳木看著視頻裏氣急敗壞地用肩膀撞人的女孩,眉頭緊蹙。
“那是誰?”
“和她同期的顧瑾,因為不服從公司規定從C級降下來的。”
“告訴她明天開始不用來了。”
幾個工作人員顯然沒有料到,區區女孩子之間的小小爭吵竟然斷送了顧瑾的前路。
“雖然有的時候看似是那些心眼兒多的人賺到了,但是真正能站上舞台的卻都是眼睛清澈明亮的孩子。”李佳木勾起一個滿意的笑,“那些最終在大家麵前閃閃發光的孩子,都有一顆同樣閃閃發光的心。”
“恭喜於錦鯉練習生等級升為D級,請盡早就位。”
於錦鯉抱起已經在練習室裏陪伴她一月有餘的被子,一頭埋在裏麵幾乎要哭出來。一切的努力仿佛都得到了回報,她終於得償所願,她的練習生生涯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背著大包小包從練習室返回的於錦鯉正準備收拾東西換宿舍,誰知寢室裏幹淨得出奇,顧瑾的東西消失得幹幹淨淨。她出門一打聽才知道顧瑾因為不知什麽原因已經回家了。
終於能睡個安生覺了。
於錦鯉先是小心翼翼地安置好錦鯉,隨後便一頭栽倒在床上,以肚臍為軸用肢體在柔軟的床鋪上畫了個圈,隻聽敲門聲傳來。
叩叩——
“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陳月半。”
陳月半在體型上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圓潤的臉頰肉眼可見的小下去一圈,可此時的於錦鯉顧不上那麽多。
她一個熊抱把陳月半抱了個滿懷。
“好久不見,請多指教。”
闊別已久的兩個女孩好容易得了閑,兩個人嘰嘰喳喳地聊起來兩個人一個月來各自的經曆。
“你知道嗎,其實到了D級我才知道,從F級到D級不是什麽天塹,也沒有什麽動作規範標準。不是看動作也不是看節奏感,而是看練習時長,隻是看練習時長。”
身體上的萬般辛苦與內心裏的重重障礙如今化作陳月半輕飄飄的一句話。
“1000個小時,從F級到D級的路,一共隻有這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