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龍套
“右數第二個，對，這個姑娘有點意思。”
又是這樣，又是一下子就挑中了於錦鯉。
在於錦鯉的強烈要求下，她跟著另外兩個公開練習生開始了奔波在劇組之間的龍套生涯。
令人豔羨的是，無論是什麽角色，但凡是要一個角色的，這個角色就一定是於錦鯉的，就算是劇組確認，三個人都留下了，隻要是露臉的角色，也都是於錦鯉的。
她們一起演過被杖斃的宮女、戰場上秒領盒飯的女兵、校園劇裏連名字都沒有的同學A……在劇組裏待的這些日子把梁可的熱情磨的幹幹淨淨。從最開始初進劇組什麽都不懂到處問的新鮮勁兒到現在對劇組的盒飯挑挑揀揀，仔細算來，她們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大半年了。
在劇組一天累死累活，回到公司已經是晚上十二點。於錦鯉躺在床上，強撐著自己進入訓練係統練唱練跳，眼睛一睜又是天明，她沒有絲毫喘息時間，匆忙爬起來收拾收拾自己然後便往劇組去。
歌舞這種東西就是這樣，很吃基本功，一天不練就會生分。就算在劇組再辛苦，就算等夜戲等得再晚，她也一定要強撐著不丟下好不容易才打出來的底子。
“我們進天河是要做偶像的，現在被丟到劇組來，每天灰頭土臉的，臉都露不了，還吸什麽粉絲……”
“就是，我們練了這麽多年是要唱歌跳舞的，現在算什麽事啊！”
“可是公司暫時也沒有推組合的計劃。我們要麽在這裏熬著，要麽就隻能回去閑待著。”
“哼，我寧可天天在宿舍躺著也不來遭這個罪！又露不了臉，我們和他們又什麽區別？”
梁可指了指隔壁劇組扮演日本鬼子的幾個群眾演員。他們是影視城附近上學的學生，這裏拍抗日劇的時候對鬼子之類的角色需求量總是很大，寒暑假的時候他們就剃了頭發貼上小胡子，來這裏賺點外快。
一天一百來塊，一頓盒飯，梁可她們也是這樣。
“公司請了那麽多老師，花了那麽大價錢培養我們，每天就給一百塊錢，打發叫花子呢？”
她早就忘了，是她自己和楊總管軟磨硬泡地求了好幾天才能有機會出來演戲的。她本來以為公司塞進劇組，怎麽著也能給個女三女四的，誰知道竟然是演這些名字都沒有的龍套。
“我不做了，我明天就回公司！”
開玩笑，她放棄了學業，高中輟學去做練習生，苦練五年升到A級，好不容易公開，就是為了做這樣的工作？
不可能！
於是第二天就隻剩於錦鯉一個人繼續再往影視城跑。
導演助理一清點，發現少了兩個人。他聳聳肩，一點也沒當回事。在別的劇組隨便拉了兩個人頂上，反正觀眾也記不住他們的臉。地球沒了誰不得照樣轉？
“你，過來一下。”
於錦鯉左右看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我？
“對，過來一下。”
導演助理看見於錦鯉好幾次了。他一直不喜歡經紀公司塞進劇組的練習生，不止他一個，影視城所有的導演助理都不喜歡。這些年輕的男孩女孩大都端著架子，仗著自己的一張漂亮清秀的臉，以為能混個角色當當，得知自己和那些相貌平平的群演待遇一樣，便隻顧著怪人家有眼無珠。殊不知他們在普通人中出挑，在影視城裏也不過泯然眾人而已。他們自恃大公司出身的那股傲氣簡直就像是笑話。
可是這個女孩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她長得順眼，導演助理盯著她好幾天了。
上一次抗日劇的群演也有她，演的是戰爭爆發當即倒地的屍體。她和邊上兩個女孩趴下還非得凹一個漂亮的姿勢不一樣，她倒下什麽樣就是什麽樣，泥沙都粘在臉上也一動不動的，真的像個屍體似的。
她等戲的時候也有意思，最開始是坐在小角落裏默不作聲地四處打量。後來在劇組混熟了，也還是默不作聲的，搬個小馬紮找個不礙別人事的地方坐下，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盯在攝像機的取景框裏，也不知道能看出什麽門道。
這回拍的是部古裝劇，飾演女主貼身丫鬟的演員因為家裏有事不得不離組，丫鬟琉璃這個角色空了下來，導演助理在群演裏物色了一下，看中了於錦鯉。
“來影視城多久了？”
“半年多了。”
“受過表演之類的培訓嗎？”
“……”
於錦鯉猶豫了。升到A級以後，公司給她們安排了表演課程，可是卻並不是以表演為主，而是把重點放在了如何在鏡頭前更好的展現自己的臉。畢竟偶像劇一類的，要不了多少演技，笑一笑，瞪個眼，再加上美顏盛世，自然會有粉絲買賬。
她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公司做過一些比較初級的培訓。”
“好的，我大概明白了。”
導演助理了然，那就是接受過偶像劇式的培訓唄，聊勝於無。不過好在琉璃的台詞不過是些丫鬟照顧主子的生活化句子，要不了什麽演技。
“你換一下角色，本子拿回家好好看看，明天開拍你的戲份。”
打印紙的邊角微微卷起，可以看出是原來的演員翻閱過的劇本。《憶長安》是部大女主網劇，她飾演的是女主尹長安的貼身丫鬟琉璃。出場不算多，台詞都是些沒油鹽的話，角色劇情線相當單薄。
丫鬟琉璃自幼跟在女主身邊貼身伺候，女主成婚後作為陪嫁丫鬟被帶進王府，出遊時被人當做女主綁走，亂棍打死。琉璃的死終於使得女主一怒之下不再淡然佛係，而是直麵回應女配的種種挑釁，極速成長。
於錦鯉拿到這個角色以後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不是終於熬到頭的釋然，反倒是一種類似於驚喜的感覺。她隱隱約約的猜到公司派她們在各個劇組之間奔波可能隻是為了讓她們提前適應劇組的環境，最好還能混個臉熟，有沒有角色不重要，不過是走這一遭，將來拍戲省得怯場罷了。
沒想到會有意外的收獲。
琉璃是她拿到的第一個有名字的角色，這本該是件好事。可是演過了路人ABCD龍套甲乙丙丁的於錦鯉卻一下子慌了。
她能演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