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等級再評定（三）
於錦鯉是在洗手間裏發現的金金。
是了，整個園區在攝像頭的覆蓋之下，洗手間算是唯一的一片遠離鏡頭的淨土。
“你還好嗎？”
隔著洗手間的隔板，於錦鯉聽到隔間裏的嗚咽聲，試探地問道。
“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嗚咽聲沒有停。
“你還好吧？”
“你不懂！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於錦鯉背靠著洗手間的隔板，和金金隔著木板背靠背。
“我的確不懂，但是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抽抽搭搭的聲音停了，哭得沙啞的嗓子賭氣一般小聲喊道：“你知道什麽啊！”
於錦鯉都能想象到金金撇著嘴不相信她的樣子。
“你躲在這裏哭，不是因為你不會跳舞，也不是因為你從C級降到了F級，而是因為你害怕不會跳舞的樣子被他看見。”
“你害怕看到他對你失望。”
啪嗒——
金金打開鎖扣，倏地推開隔板門。
於錦鯉的話音還未落，她繼續說道：“你就是圓眼睛。”
“你怎麽知道我是圓眼睛！”
聽到這句話，金金的聲音一下子抬高。她猛地推開門，外麵於錦鯉坦然的樣子落入她的眼簾。
身材纖細的少女包裹在寬大的訓練服裏，腦袋微微歪著，細軟的發絲垂落在肩頭。一時間，在金金眼中，於錦鯉的身影和一年前在天河前台她遇見的那個女孩子重合了。
“原來當時是你！”
於錦鯉抿著唇，笑而不語。
她知道她是圓眼睛，知道她的偶像是陳敬夏，知道她為什麽執意要降級，知道她害怕看到偶像對她失望……
她什麽都知道。
“可以和我說說嗎？”
金金沉默了片刻，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在短暫的交談中，於錦鯉了解到了，迫使金金打定主意降級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陳敬夏的舞蹈課。
因為風格不同，嚴丹池和陳敬夏分工明確。說話直來直往、毫不客氣的嚴丹池相對嚴厲，因此負責兩個極端，基礎較好的A級、B級以及毫無基礎的F級歸入她的管轄。脾氣溫和、講話委婉的陳敬夏因為時常因為其他通告離開園地，因此帶班少一些，負責基礎相對比較薄弱的C級和D級。
金金就是C級。
這本來該是件好事，奈何……
C級的第一節課是工作室老師上的。即使老師教舞的速度比起統一培訓的時候已經慢了很多了，可是零基礎的金金還是什麽也跟不上。一節課下來原本該會的依然什麽都不會，新教的內容同樣進不去腦子。金金聽得焦頭爛額，也依然什麽也沒記住，即使是記住了，肢體也跟不上。
最可怕的是，緊接著下一節課就是陳敬夏的舞蹈課。
不行，這個樣子不能讓愛豆看見。
“選管姐姐，可以幫我問一下節目組，可以降級嗎？”
來找選管詢問等級調整相關事宜的練習生不少，但是要求降級的，她是頭一個。選管詢問節目組後給了她肯定的答複。金金趕忙逃似的離開C級練習室，領了件灰色的衣服胡亂套上，然後渾水摸魚地混進了F級。
反正F級人多，沒人看得出來。
金金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出C級，後腳陳敬夏就推門進來了。
他一絲不苟、溫言潤語的給C級上課，慢慢地一點一點教舞蹈。講到一半，他像是終於忍不住了似的詢問道：“那個唱《月半小夜曲》的練習生在哪，她今天病了嗎？”
“她可能是腦子有病。”一個練習生小聲嘀咕道。
“什麽？”
“她自己要求去了F級。”
陳敬夏眼中一時間難掩失落。
“好吧，那我們繼續……”
金金一通傾訴以後，感覺心裏好受了不少，還不等於錦鯉勸說就準備回F級繼續苟延殘喘地繼續學舞。
“晚上下課以後，我教你。”
於錦鯉眼中，金金跟不上舞蹈課程的吃力樣子和剛剛進天河的自己重合了起來。她忍不住想要幫幫她。
如果上輩子能有人這樣幫幫自己就好了。
反倒是金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們這是生存戰，你花時間幫了我，自己怎麽辦？”
“我沒問題的！”於錦鯉拍一拍胸脯，成竹在胸地說道。
可是金金看上去還是一副不好意思麻煩她的樣子。
“那今天訓練結束以後，我在B級的練習室裏等你。”於錦鯉善解人意地試探道，“如果你需要我，就來找我。”
“我一直在那裏等你。”
金金感激地向她告別，一邊小跑著往F級練習室趕，一邊在心中暗想著，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可是大概用不到吧。
然而當金金回到F級，發現自己就連進程緩慢的F級課程都跟不上的時候，整個人心態都崩了。
難道一定要去麻煩她嗎？
晚訓練十點結束，金金下了晚課，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走一步蹭三蹭地在B級練習室外晃了三兩圈，終於鼓起勇氣，從門縫間探了個小頭。
B級練習生大多都攢著一股想要衝擊A級的勁兒，晚訓練結束以後一個個留在訓練室裏加練。金金在B組留下來的小十個練習生中一下子鎖定了於錦鯉。
於錦鯉一看到金金，剛想招手讓她進來，可是考慮到B級留下來這麽多練習生，可能會影響到她，於是便自己出去了。
“走吧，我們去F級練習室。”
F級練習室倒是空蕩蕩的，大概是練習生們放棄治療了，覺得還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來應付下一天的錄製，也或許是因為她們根本就沒記住動作，即使留在練習室練習也沒有什麽用。
於錦鯉和金金並排站在鏡子前，把主題曲的舞蹈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喂給金金。
“上上下下、左右左，一、二、一二三——”
於錦鯉把連續的動作編成口訣方便金金記憶，一遍一遍的和她一起鞏固動作順序。她像是舞蹈係統裏麵的係統音一樣，提醒金金做的不夠到位的地方。
“這裏幅度再大一點。”
“WAVE沒做起來。”
“你會做WAVE嗎？”
“沒關係，我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