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路演（一）
第二輪排名公布以後，錄製園區一下子又空曠了不少。
一百個人的時候便利店的隊總是排的長長的，買瓶水都要等好久。五十個人的時候，不用等的太久，兩個店員加上一個自助機器剛剛好夠用。自從園區裏隻剩下二十五個人以後，以前總是擁擠著來買水的練習生們變得形單影隻，就連穿著深藍色圍裙的收銀小姐姐也隻剩下了一個。
這短暫的幾天喘息時間裏，沒有路演任務安排的練習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休息兩天。而獲得路演機會的三組勝利組的練習生則是又一次投入了緊鑼密鼓的籌備過程中。
於錦鯉甚至來不及去和同公司的梁可道別，她就已經坐上了公司過來接她的保姆車，離開了這個承載了多少遺憾與回憶的錄製園區。
許一趴在練習室的窗子上，臉被窗戶玻璃壓得扁平。她看到王璐還穿著她們來的時候的那件衣服，長長的帽衫袖子蓋過手掌，隻露出一小截手指勾著大大的箱子。行李箱上一上一下貼著兩個姓名牌，一個寫著“王璐”，這並不奇怪，不少練習生都會把自己初評級時候拿到的第一個姓名牌貼在箱子上留作紀念。
可是王璐的箱子上貼了兩個。
另一個姓名牌上同樣寫著兩個大字——
許一。
隔著遙遠的距離，許一隻能在排練的間隙，目送那兩個名字越來越小，拖著箱子的女孩也越來越小，終於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會送走她嗎？
會的。
無論再做多少次選擇，她都隻會給出同樣的答案。
她轉回頭來看練習室裏於錦鯉趴在地上拿支筆在早就唱爛了的歌詞上寫寫畫畫，記錄心得感悟，然後重新唱出來整首歌的高潮。那聲音綿長又悠遠，和公演的時候相比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正是因為她了解王璐，她才不會昧著良心去選她。
她們都有自己的驕傲。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果吧。
“OK，我調整好了，我們再來一遍吧……”
許一猛地抓起腳邊的礦泉水瓶，狠狠地灌了一口，不知道是喉頭還是鼻腔，酸酸澀澀的味道還沒來得及翻湧上來就被壓了下去。
開始吧。
訓練吧，沒日沒夜的訓練吧，拚盡全力地訓練吧。
筋疲力盡，就不會瞎想了吧。
“咱們路演的地點定在天河購物中心中庭，是臨時搭建的舞台，規模不大，但是四麵都對觀眾，所以在動作還有走位上需要做一些調整。”
天河購物中心？
又是天河購物中心。
選秀的時候，她覺得那個台子那麽大，台下的評委和黑黝黝的攝像機像是洪水猛獸一樣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吞沒。
站台的時候，她手裏拿著推廣的粉紅色衛生巾，穿成莎利亞的樣子拚盡全力鼓起勇氣，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圍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
到了現在，這個曾經讓她惶恐不安的舞台到了負責路演的工作人員口中竟然隻掙得了個“規模不大”的形容。
是啊，不是舞台變了，是她變了。從那個為了幾千塊錢獎金拚盡全力在工廠年會上跳舞的小女孩到這個唱跳俱佳、未來可期的預備役偶像，於錦鯉隻用了兩年多的時間。
這已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可是於錦鯉不願意停留在此。她怎麽可能隻甘心做一個預備役偶像？
她想出道。
從第二輪淘汰開始，她的內心便隻剩下一個念頭。
她想站到最後，她想堂堂正正的留在這個舞台上。
她想出道。
因為路演的曲目她們已經在第二輪競演上表演過了，節目組隻給了她們不到一天的準備時間，第二天清早，選管姐姐就到寢室把她們從柔軟的床鋪中拔蘿卜似的拔出來，送到妝發老師手裏。
於錦鯉提著演出服長長的鬥篷下擺跟著工作人員上了送她們過去的大巴車。
《象牙塔》的錄製園區因為麵積太大坐落在郊區，她們坐在車上顛顛簸簸了快兩個小時才抵達了目的地。
幾天來練習生們經曆了第二輪淘汰的大起大落，又緊接著迎來高壓力高密度的路演排練，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已經疲憊不堪了，不少練習生為了調整動作昨天又是一整宿沒睡，可是此時坐在大巴上，竟沒有一個人昏昏欲睡。
路演就在眼前，這種情況下還有誰能安然入睡呢？
她們走員工通道進了購物中心，卻被攔在了通往中庭的門後不讓進去。
喧喧嚷嚷的聲音勾起了練習生們的好奇心。
金金悄悄打開了個縫隙，透過細細的一線，於錦鯉看到了擁擠成一團的人群。
密密麻麻的人把購物中心的中庭塞得慢慢的，甚至還有人站在二層的圍欄上看。搶不到前排位置的站姐舉著沉甸甸的相機一遍一遍地坐扶梯，取巧地將舞台納入取景框的範圍之內。
“這些都是為我們來的粉絲？”
“原來我們這麽有名嗎！”
練習生們平常看到的粉絲隻有每一輪競演時錄製棚裏坐在觀眾席的一千人，所謂人氣在她們的認知中都隻是體現在票數上的虛無縹緲的數字。
這一次走出錄製園區，她們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粉絲的熱情。
原來有這麽多粉絲等在這裏，僅僅隻是為了擁擠在人群中，隔著永遠無法觸及她的距離，遙遙的見上她一麵。
“歡迎大家來到我們《象牙塔》的特別路演現場，我們的粉絲朋友們熱情都非常高漲啊。”不同於平常在節目裏一直拿著主持話筒的羅藝，這一次是個不認識的男主持，他看上去也是第一次麵對這麽大的場子，主持詞講得有點急，“我知道大家也都不想聽我站在這裏廢話了，那麽接下來讓我們請上來今天真正的主人公——”
工作人員從外麵把門拉開，不同於舞台上的聚光燈，一束明亮的自然光透過購物中心的玻璃頂棚，照在了終於見得天日的練習生們的身上。
同樣聚集在她們身上的還有現場無數人仿佛灼燒著一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