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祝福(二)
“沒有?不應該啊!”
攝製組組長二話不接過平板來,隻見標影於騰龍”的文件夾裏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他這才想起來,當時征集來自家饒祝福視頻的時候,於騰龍的家人根本沒有給節目組任何回複。
“跳過他吧,下一個。”
於騰龍安安靜靜地坐在高腳凳上,眼簾垂得很低很低。
“下一個?下一個!”
任憑工作人員再怎麽喊,他也依然坐在那把高高的凳子上,不為所動。
他早該預料到的。
可是當他坐在那裏,真真切切地聽到工作人員,於騰龍沒有收到來自家饒應援視頻的時候,他的內心就像是破了個窟窿一樣,數九的寒風呼呼的灌進去,奇怪的是,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隻覺得空落落的。
他寧可於媽媽錄個視頻來罵他,罵他不孝,罵他不走正路,隻要她願意為他錄這麽一個應援視頻。
可是她沒櫻
《象牙塔》的於錦鯉有李緣木坐在河娛樂頂樓的辦公室給她錄應援視頻,為她送上最美好的祝願,而他,什麽都沒櫻
下一名準備拍攝的練習生已經站起來了,他應該給人家讓位了。
於騰龍慢吞吞地從高腳凳上重新站起來,默默地把頭低了下去,正要走出拍攝區域,隻見下一刻,攝製棚的門“啪”的一聲打開了。
“等一等。”
於錦鯉來了。
於錦鯉披著滿身的光來了。
來者無疑是他的姐姐,剛剛從工作室趕回來的於錦鯉因為行程表上沒有錄製安排,整個人打扮得相當隨意,氣漸漸暖和起來,她褪去了春秋時節的厚重外套,露出了光滑而白皙的腿。
於騰龍的視線一寸一寸的從地麵的高度往上移動,從那雙鞋底厚厚的帆布鞋,到一路藏進裙底的漂亮的腿線條,再到飄飄搖搖的白色裙擺。錄製安排之外的於錦鯉不再是他們的導師,拋開了鋒利的眼線和明晰的唇峰,她現在看上去隻是個幹淨漂亮的、穿白裙子的普通女孩。
今,她拋去了《巴別塔》導師的身份,隻做於騰龍的姐姐。
“我來給他錄。”
麵對著攝像老師疑惑不解的神情,於錦鯉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我是他的家人,我來給他錄應援視頻。”
於騰龍終於抬起了頭來。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不清楚,這個男孩子的年紀,自作主張的來到這個節目裏,沒心沒肺的外表下藏著的是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自我懷疑。
沒有人告訴他怎麽做才是對的,沒有一個人告訴他,來到《巴別塔》,走上於錦鯉曾經走過的這條路,這件事情究竟是對是錯。
沒有人祝福他。
直到於錦鯉推開那扇門闖了進來。
“不行嗎?”
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心裏拿不定注意。
讓導師來給他錄應援視頻?這……不合規矩的吧!
“我不是他的家人嗎?”
……
於錦鯉這麽一,竟然讓人找不到可以用來反駁她的點。
攝製組終歸還是將鏡頭對準了於錦鯉。
“於騰龍,我的弟弟,你好。”
“最近過得還好嗎?”
“訓練是不是很辛苦?有在好好吃飯嗎?”
於錦鯉麵對著單獨劃分給她的一個機位娓娓道來,笑得眉眼彎彎地細細碎碎地講著一個姐姐對弟弟最平凡、最普通,同時也是最無微不至的關懷。
於騰龍的鼻尖一算,一下子就紅了。
他和於錦鯉一樣,一哭起來,最先紅的就是眼尾和鼻尖。
於騰龍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容易哭。
這條路辛苦嗎?
當然。
他一個什麽都不會的素人,在此之前的人生一直都是按照普通人最平凡的人生軌跡按部就班的走的,十幾歲的年紀,穿著寬鬆肥大的藍白校服,成績算不上太好,可是憑借著體育特長進了一所還算不錯的普通中學,愛豆這個圈子和那個時候的他簡直就是八竿子打不著。
可是他到底還是當機立斷的來了。
他什麽都不會,臉也算不得最頂級的那一種,沒有舞蹈基礎,沒有生的好嗓子,甚至就連音感的差得可怕,可是他到底還是來了。
《巴別塔》的賽製殘酷嗎?答案是肯定的。
一百名練習生裏選六個出道,這其中的競爭可想而知。
然而對於騰龍來,這場比賽的殘酷還要再抬高一個等級。
當別人練了好幾年的舞蹈,在正規的練習生培訓體係中,像是流水線上的商品一樣,已經在原生公司的手下完成了大半聊時候,於騰龍還是一張白紙。
他要去花比其他人多好幾倍的時間才能完成相同質量的動作,有的時候甚至好幾不回寢室睡覺,困了就直接躺在練習室的地上眯一會兒,還沒睡夠三兩個時就又爬起來和那些動作死磕。
好在他正處在精力和體力最旺盛的年紀,即便是這麽連軸轉,這麽沒白沒黑夜的熬下去,他的身體依然沒有被拖垮,可是精神卻已經繃到極限了。
屏幕前的人隻看得到他的嘻嘻哈哈沒心沒肺,隻看得到他跨越式的飛速進步,他們看不到的是練習室裏那盞點亮長夜的燈,更看不到這個少年拚死拚活的練習著的日日夜夜。
有的時候,躺在練習室的地板上的時候,他偶爾會問自己,他到底為什麽來?
他上學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拚命過,現在這樣努力,這樣辛苦,真的值得嗎?
可是當他重新爬起來的時候,腦海中片刻飄過來的這些質疑便都重新灰飛煙滅。的少年回想起了自己剛剛進入錄製園區的時候,站在初評級舞台上跳的那首堪稱“車禍現場”的《象牙塔》,還有隔著遙遠的距離,坐在導師席上遙遙的望著他的於錦鯉。
值得啊。
不辛苦的,一點都不辛苦的,他無數次無數次的這樣服著自己。
可是當於錦鯉輕聲細語、細細碎碎的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擔心弟弟的姐姐一樣,向他拋出一句最平常不過的關懷的時候,所有壓抑著的情感突然像是決堤的潮水一樣翻湧上來,再也無法抑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