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慶功宴(五)
他湊得很近很近,近得距離於錦鯉的嘴唇隻剩下不到十厘米的曖昧距離,一呼一吸之間全都是淺淺的酒氣。
他惺忪的,卻又貪婪的看著她,直勾勾的、目不轉睛的把她的每一個反應都盡收眼底。
這是於錦鯉從來不曾在齊淼身上見過的侵略性。
他的聲音有一點點啞,就像是沙漠裏幹渴的旅人在一望無垠的塵土飛揚之間猛然發現了一泓清泉一樣急牽
“於錦鯉,你有沒迎…有沒有一點點喜歡上我……”他仿若自欺欺人一般,如是道,“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於錦鯉用力想要掙開他,卻隻發現鉗製著自己的手臂更加緊繃起來。這是男性與女性生理上的結構所注定的力量差距。
於錦鯉掙脫未果,隻好頹然的重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他的眼睛像是一泓平靜無波的水,可是水麵下的暗潮湧動又好像帶著波濤洶湧的攻擊性與侵略性。
“我看得出來,我都看得出來的。”
“在拍戲的時候……還有演唱會的時候,你的眼睛裏有我!”
這句話出來了,齊淼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
拍戲的時候、演唱會的時候?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於錦鯉隻有處在樸巧凜的這個角色中的時候,才會對他有那樣的想法啊。
那些情愫分明不是真實的,隻是角色之間摩擦出的火花而已,隻是另一個平行世界裏的故事投影在他們身上的、虛幻的泡影而已。
都是假的。
他明明早就該知道的不是嗎?
他明明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點的不是嗎?
可是他卻始終不願意相信。
於錦鯉歎了一口氣,輕輕地道,“該出戲了,齊老師。”
關係比較疏遠的演員之間相互以“老師”相稱是圈子裏很常見的現象,既避免了直呼名字的唐突和尷尬,又顯得尊重並且得體,可是於錦鯉和齊淼之間是從來不這樣稱呼的,他們之間的羈絆開始得太早了太早了。
可是於錦鯉的這一句“齊老師”的意味,放到此時此景,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該出戲了,齊老師。
原來他們之間的距離有這麽遠。
尷尬的靜寂持續了很久很久,在兩個人看不見的地方,一輛騷包的紅色保時捷風馳電掣的闖進霖下車庫。
轟鳴的引擎聲持續了一陣子,然後悄無聲息的熄了火。
可是齊淼通通不管不顧,置若罔聞。
不知道是因為那聲“該出戲了”的歎息,還是因為“齊老師”這麽一個疏遠的稱呼,齊淼就像是被灼燒了一樣,脆弱而不可置信的又重複了一遍。
“你……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確定的答案……”
“有還是沒有,一點點就好……”
“有還是沒迎…”
於錦鯉明明已經得足夠清晰了,可是那些深沉的情緒,在日複一日的克製下,變得愈發根深蒂固起來,就像是深深的紮入血肉一樣,又怎麽能夠因為於錦鯉輕飄飄的一句拒絕的言語而輕而易舉的消散。
齊淼就像是懷揣了一隻兔子一樣,心跳的聲音鑼鼓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引爆了。他急切的等待著於錦鯉的答複。
而在這座光線昏暗的車庫裏,像齊淼這樣緊繃著一根弦等待著於錦鯉的答複的人,卻並不隻是他一個人。
隔著一個車位的距離,那輛騷包的紅色保時捷悄無聲息的、緩緩地落下了車窗。李緣木拔下了車鑰匙攥在手心裏,攥得手臂上的青筋都凸起來,隱隱的抽動著。
自從接到梁霄的電話以後,他一秒鍾都不敢耽擱,直接就從辦公室裏衝了出來,甚至就連助理都來不及叫上。
平常開慣聊幾輛車都被送去保養了,公司地下的車庫裏隻剩下一輛油量告急的邁巴赫和一輛他年紀還的時候買來開著玩的紅色保時捷。
這是一輛無論顏色還是款式都騷包得過分惹眼的高調跑車,可是此時此刻也顧不了這麽多了,他一腳油門踩下來,絕塵而去。
誰能想到,當他緊趕慢趕的闖進車庫的時候,竟然正正好趕上這樣一幕。
——我和他之間,就隻是粉絲和偶像的關係,僅此而已。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海中突然飄過了《巴別塔》最後一場錄製結束了以後,於錦鯉匆匆忙忙的趕到地下車庫,主動找上來的的辯白。
那個時候她臉上還帶著錄製時候的妝,亮閃閃的珠光眼影就像是揉碎聊星星點綴在眼皮上。
那是她和齊淼的關係被抹黑得最不明道不清的時候,各種妖魔鬼怪一樣的謠言穿得滿飛,可是他卻毫不猶豫的送上了自己最高程度的信任。
——隻要你了,我就相信你。
——不用解釋那麽多的,隻要你一句話,我就信。
隻要你了你們之間隻是偶像與粉絲的關係,那麽我就相信你。
李緣木嘴上的瀟瀟灑灑,可是當他真的猝不及防的撞上這樣一幕,當他真真切切的看到齊淼把她抵在牆上,那樣曖昧、那樣急切的等一句回應的時候,內心的嫉妒卻像是長了草一樣,以不可抑製的態勢瘋狂滋長。
不由自主地,他也跟著屏住了呼吸,就像齊淼一樣等待著於錦鯉的回答。
齊淼的角色總在變化著。從最開始的一個不相幹的路人,到粉圈裏有名氣的大粉站子,從蹣跚上路的新人偶像,到與於錦鯉肩並著肩一起搭戲、飾演一對生眷侶的流量演員。
會不會有一,於錦鯉真的就這麽……動心了?
李緣木瞳孔地震,如同認命了一樣閉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
接著,她聽到於錦鯉口齒清晰的回答在地下車庫裏回蕩著。
“沒櫻”
再也沒有什麽比這更動聽的了吧,李緣木對自己,心中高高懸起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
而齊淼則是如同信仰崩塌,世界末日也莫過如此了吧。
沒有麽?
一絲一毫都沒有麽?
這樣的結果,他不是早該預想到的嗎?
那句話是怎麽的來著……
一廂情願,就要願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