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回家(五)
“喂,是我,你剛剛說查到了什麽?”
李緣木離開於錦鯉的房間,在隔壁的書房坐下來,撥通了電話開門見山的就問了起來。
對方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進入正題。
“李總,於錦鯉私人信息泄露的源頭是塔羅傳媒的工作人員。”
“不光是於錦鯉,整個《漢謨拉比小姐》劇組主役演員的聯絡方式外加身份證號等信息直接打包流通在黃牛的圈子裏的,幾經傳播,散布範圍已經非常不樂觀了,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買到……”
塔羅傳媒,又是塔羅傳媒!
李緣木半天沒有回話,骨節分明的手攥緊了手機,手背上的青筋仿佛也在突突的跳。
對方聽了半天沒有李緣木的聲音,於是試探地問,“……李總?”
半晌,他聽到電話裏的李總長舒了一口氣,就像是被消磨光了所有耐性一樣,聲音堅定而克製,“是時候和塔羅傳媒算總賬了。”
——
於錦鯉一覺醒來,直接就睡過了午飯的時間。
高燒的溫度已經退下來了,軟綿綿的四肢重新找回了力氣,她一個骨碌起身,踩上拖鞋想要出門去找洗手間。
李緣木獨居在上海的居所裏很少有訪客,因此家裏沒有女士拖鞋,隻能留了一雙他自己的拖鞋在床邊。
於錦鯉白生生的、37碼的腳踩在李緣木41碼的拖鞋裏,看上去簡直像是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孩子,她趿拉著鞋,啪嗒啪嗒的推開房門,卻在走廊裏犯了難。
洗手間在哪呢?
她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了隔壁的書房。
算了,這樣的小事還是不要去打擾李緣木辦公了。
於是她依然是啪嗒啪嗒的趿拉著拖鞋,在長長的回廊裏自己摸索著尋找起來。
一般來說,洗手間一般會在走廊的盡頭吧?
於錦鯉在走廊裏溜了一圈,憑著樸素的直覺,推開了盡頭的那一扇門,再接著,愣住了。
這間屋子並不是洗手間,而是儲物間。
理智告訴她,自己誤打誤撞的闖入了這扇門,應當立刻退出去關門離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仿若不速之客一樣的肆意窺探。
可是……
隻一眼,於錦鯉就僵在了原地,再也沒有辦法移開視線了。
這一整間屋子,都是她。
牆麵上貼著的是於錦鯉的手幅,有的是李緣木作為求魚的時候自己做的,有的是追現場的時候和其他站子交換的。從公開練習生時期,到《象牙塔》比賽錄製期間,從“象牙塔少女”出道以後,再到涅盤重生的新人演員,舞台的燈光、明媚的笑眼,都是於錦鯉。那一張接一張的手幅從天花板一路貼到牆根,整整齊齊的,記錄的是她踏進這個圈子六年的點點滴滴。
“象牙塔少女”時期開始,塔羅傳媒瘋了一樣的給她接代言,那些推廣站台多到有的時候她自己都拿不準有哪些牌子是自己代言的,隻是木木然的看著地鐵站或者是購物中心的廣告牌上滾動著自己放大了無數倍的推廣照片。
可是李緣木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推廣,他都會照著買,然後收在玻璃櫃子裏陳列得好好的,填滿了一整個櫃子。最靠近手邊的那一層擺放著的應該是他最喜歡的,價格不菲的香水瓶碼了一排,是蘆丹氏的柏林少女。
最下麵的那一層是她接到的第一個代言,粉紅色包裝的衛生巾印著莎利亞的圖案,滿滿的塞在了最底下。
於錦鯉的目光繼續順著看過去,不禁莞爾。一個粉紅色的、做成衛生巾形狀的大牌子斜斜的靠在牆邊,上麵赫然四個大字寫著“承包三年”。
腦海中猛然浮現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接到的第一個推廣站台,她站在購物中心中庭臨時搭建起來的台子上,抽中了李緣木承包三年的衛生巾。李緣木戴著灰色口罩,赧然的站在台上無措施從的樣子曆曆在目,仿佛隻是昨天的事情一樣。
立牌、人偶、雜誌、手幅,這些細細碎碎的物件分門別類的讓他安置得很好,連同沉甸甸的相機和各種用途不一的鏡頭一同封存在了這間小小的儲物間裏。
這是李緣木不為人知的秘密,是多少年累積疊加起來的、深深的埋藏在他心底的,對於錦鯉最含蓄的愛意。
——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成為你男朋友的機會。
——你從來都不是產品。
——那我就替我們兩個人來喜歡你吧。
這些句子的背後掩藏著的是這樣情真意切的感情,是多少年珍之若寶、舍不得觸碰的小心翼翼。
那些遍布在她記憶中每一個角落的細小的線索終於串聯在一起,在這一個瞬間轟然引爆。
誰能抵抗這樣排山倒海一般撲麵而來的深情呢,誰能辜負這樣一顆熾烈的、可是又小心翼翼的掩藏起來,隻為默默守護你周全的真心呢?
——
李緣木的這一邊,眼下於錦鯉已經被他塞回被窩裏睡回籠覺了,助理剛剛打電話過來告訴他查到了信息泄露的始末,他坐在辦公桌前,書桌上厚厚的一遝都是需要他簽的文件,可是他的腦子裏卻始終是一團亂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他隨手拿起最上麵的那一份,十幾頁A4紙拿在手裏是薄薄的厚度,他翻閱著,目光在字裏行間遊移著。
鄭氏那邊自願降了五個百分點,於錦鯉,這個項目是他一手促成的,於錦鯉,多出來的著五個百分點要讓秘書劃到對方的賬上去表示誠意,於錦鯉……於錦鯉、於錦鯉、於錦鯉、於錦鯉!
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然滿腦子隻剩下了於錦鯉。
柔軟的身體、纖細的手、輕飄飄的分量,她現在就安然的睡在自己的隔壁,誰都傷害不了她。
他猛地摔下文件,站起來,像是一個放了氣的氣球一樣沒頭沒腦的在書房裏亂走。
手機突然響了,他一看來電人的備注,還是梁霄。
“喂?”他整個人有點焦躁,聲音裏帶了點被打斷思緒的不爽,“又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