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長廊
雨還在下。
秋雨從天空中垂落而下,落在烏衣巷中,落在那斑駁的木門上麵。
老嫗跪在地上,麵色慘白,口中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
她手指纖長,如同雞爪子一般,握都握不緊手中的細細柳長劍
對一名劍客來說,最大的侮辱就是劍尚未出,便死在對方手下。
而在蘇戰麵前,她沒有資格出劍!
……
砰!
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老嫗重重的摔落在地。
鮮血順著她的眉心流淌而下,混入雨水,蘇戰撐著雨傘,將身上的雨水抖落,
望著麵前這一扇腐敗蒼老的木門,嘴角微微翹起,臉上浮現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有人公候萬代,有人寂寂無名!
踏入江湖,便要遵守江湖的規則。
血羅刹是憑著殺伐起家,手上沾著無數的鮮血,腳下踩著累累白骨。
當他剛剛踏入江湖的那一刹那,便應該知曉,他能夠殺別人,別人也能夠殺他。
蘇戰從不認為自己特殊,西境之上,無數敵人想要將他刺殺。
有人潛伏在萬丈雪原,一槍打穿他的肩胛!
有人埋伏於一線低穀,弓弩撕裂他的衣角。
三番五次的掙紮在死亡線上。
數十次重傷,五次差點死亡。
但縱使如此,蘇戰也沒有真正的憤怒過。
可現在,站在這漫天的秋雨之下,他很憤怒,非常憤怒。
一滴滴雨絲落在他的眉心,卻無法澆滅他心中的冷冽。
血羅刹對他動手,他未曾想過斬草除根。
但是……
禍不及家人,當這些人向林槐詩狙擊的那一槍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今日的結局。
“那麽從現在,送葬開始…”
蘇戰低頭輕吟,伸出蒼白的手掌,輕輕按在那腐朽的木門上麵。
吱呀……
沙啞的聲音響起,木門被輕輕推開。
木門內部一陣風雨吹來,仿佛經過了千年的畫卷。
蘇戰麵無表情,一手握著雨傘,輕輕踏入木門內部。
一入侯門深似海!
葬禮便是殺戮,殺戮開始,死亡開始!
……
烏衣巷木門內部,是一個極為巨大的院子。
院子內部和外麵風格差不多,皆枯敗無比,蘇戰踏入院子,踏在青色的地板上麵。
這是一條長廊,長廊大概有100米來長,頗為陳舊,長廊邊緣掛著一盞一盞的紅燈籠。
隨著蘇戰踏入長廊,燈籠片片破碎,一盞一盞的燈籠爆炸開來。
燈籠裏麵潛藏著無數的碎片,這些碎片皆是毒針。
見血封喉,殺人如麻。
尋常人在這長廊之中行走,必定會被毒針刺中。
因此,這條長廊又被稱之為生死長廊。
踏入長廊,生死置之度外。
是生是死,皆尊緣分。
但是……蘇戰從不信緣分,或者說他從不信命運。
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的命運該由叔自己書寫,何需他人插手?
有人插手自己的命運,直接將對方的手掌給剁了就是。
簡單無比,不需要任何累贅!
“唰!”
雨傘徐徐打開,在這黑夜之中,仿佛一朵黑色的蓮花,毒針射在蓮花上麵,發出清脆的聲響,卻沒有一根毒針能夠射穿雨傘。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這柄雨傘,定然會褶褶發光。
認為這柄雨傘刀槍不入,水火難侵,實在是一把好傘。
唯有幽蘭之道,這柄雨傘是在為普通不過的雨傘,
說它普通,它的確很普通,能夠在攤位上隨便買到,說它特殊,便是因為握著它的那個人很特殊。
大腹血為神奇,無論他握著什麽樣的東西,那個東西都會變得特殊無比。
正如在閻羅眼裏,世間一切皆可為劍,摘葉飛花,秋雨冬雪。
萬物皆可為劍。
隻是有的人擅長利用,有的人愚蠢庸奴罷了。
握傘而行!
一個個燈籠爆炸,一根根銀針射出。
蘇戰麵無表情,好像走在最為普通的長廊上麵。
泰山崩於前而心不驚,麋鹿興於左而目不順。
閑庭信步,雲淡風輕,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穿過了走廊。
對於血羅刹來說,它已經興盛了百年時間,百年浩瀚悠長。足以令人踏上雲巔,也足以令人跌入塵埃。
血羅刹在墨城,興盛數十載,隻手遮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號稱在墨城就沒有他刺殺不到的人物。
於是……
它已經開始遺忘,遺忘了當初的荊棘,遍地遺忘了所有的風險。
認為在這墨城,沒有人能夠找到烏衣巷,即使找到,也無法踏足那300米的巷子,進入血羅刹的總部。
因此,他在烏衣巷中布置了諸多殺手,反而未在庭院之中不知多少。
踏過一條條走廊,穿過一座座假山。
期間,蘇戰遇到了一名名的血羅刹刺客。
有的刺客隱藏在漫天大雨之中,看到他走過,撐著一把巨大的芭蕉向他刺來。
有的刺客潛伏於深深的湖水,見到他的身影,劈波斬浪,手中還握著一根巨大長矛。
更有甚者,直接潛藏在青石板下麵,好像一隻蟬,一隻潛藏於地下的蟬,始終隱藏在黑夜之中。
隻為一劍將他蘇戰刺殺。
然而,這些人都死了,死無葬身之地,死得極為淒慘。
一劍貫穿眉心,一劍刺破胸膛。
對蘇戰來說,他在西境經曆過各種各樣的刺殺,也經曆過各種各樣的刺客。
在這世上,無數人恨不得他死,也有無數人為畏之如虎!
久病成醫!
經曆了數不勝數的刺殺,他自然也對刺殺了解自己。
因此,這些人中,沒有一人能夠踏足他的一尺之地。
尚未到來,便被直接斬殺,可謂輕鬆至極。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抵擋得住他的腳步,甚至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麵色變化分毫。
最終,他來到了一處庭院麵前,庭院幽深,內有梧桐樹,如今已亭亭如蓋矣。
梧桐樹好像一個碩大的蓋子,將整個庭院蓋住。
樹葉飄落,一片片的樹葉落在地上,遮蔽一切。
他的麵前有一扇門,一扇用梧桐樹做成的門,上麵寫著梧桐別院四字。
蒼勁內秀,刻之入骨!
蘇戰站在庭院麵前,望著上麵的四個大字,嘴角翹起,瞳孔中蕩起絲絲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