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三人行
程一瑾的衣櫃裏，一片純色。她現在的穿衣風格，與以前相比，雖不至於完全迥異，但至少理念變了。
從前是追求幹練簡潔，尤其偏愛黑白灰色。至於現在嘛……舒服最重要。
隨手摸出條套運動服，看也沒看就直接套上，程一瑾出門，叫了車，前往約定地點。
古琦老遠就看見了她，還沒走近，就開始擺手，像個出來郊遊的學生。她的身旁，陸寅笙一身深灰色休閑服，頭上戴了頂帽子遮陽，懶懶地靠在扶欄邊。
“我記錯時間了？”程一瑾看眼手表，下午一點，“來這麽早，不曬嗎？”
陸寅笙壓了壓帽簷：“某人非要早到，說是什麽社交禮儀……嘶，你踩我幹什麽？”
古琦狠狠剜他一眼：“就你多嘴！”
陸寅笙：“……”
烈日炎炎，上了車後，無異於重獲新生。
“一瑾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顆流星！今晚降臨！就在我們露營的那座山上。”古琦舉著不知從哪查來的確切資料，臉上寫滿了“我很興奮”。
“要過夜？”程一瑾皺起眉。
她出來前沒和祁澤言說，如果晚上也不回去，不知道那男人會氣成什麽樣。
“當然啦！看流星不過夜有什麽意思？”古琦知道她的顧慮，鼓勵她，“到時候打個電話就行了，你的事情都做完了，現在又是放假，祁澤言不會拿你怎麽樣的。是不是，陸總？”
前排閉目養神的陸寅笙熟練地接話：“放心，一會打電話，報我的名字。”
程一瑾：“……”
眉頭跳了跳，這兩人實在不靠譜。
可看見古琦的笑容，她又鬆了口氣，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容。
……
“陸！寅！笙！你這選的什麽鬼地方？”放眼望去，層巒疊翠。
古琦完全不顧大小姐風範，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又馬上跳起來，“燙死我了！”
“石頭吸熱。”程一瑾給她在地上鋪了毯子，“坐這吧。”
陸寅笙抖抖眉，笑得不懷好意：“現在下山倒也來得及，我和一瑾約會，你非來湊什麽熱鬧？”
“你可拉倒吧。”古琦白他一眼，又翻出流星的資料，開始自我催眠。
可站在程一瑾的角度，她看著古琦，分明看見那雙蓄滿了歡喜的眼睛暗了幾分。
對於古琦來說，爬山是個技術活。
他們這個圈子，喜歡蹦迪泡吧玩賽車的不少，喜歡爬山潛水極限運動的，就更多了。
程一瑾以前也喜歡戶外運動，可慕曼不喜歡，連帶著祁澤言也不喜歡，她就漸漸放棄了。
“陸寅笙，你看一瑾爬山的樣子，和姐姐是不是很像？”古琦笑得眉眼彎彎，“先出左腳，踩三下，踩實了才上手，最後上右腳，小心得不行。”
聽見自己的名字，程一瑾的動作慢了下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說這個人，夏，古琦的姐姐，也是陸寅笙交往多年的戀人。她忙豎起耳朵，好半天，沒聽見陸寅笙的回複。
程一瑾猶豫，正打算開口岔開話題，隻聽見背後的男人輕輕說了句“是啊”。
聲音很輕，如果不仔細聽，就會飄散在風裏。
三人沉默，好一會，古琦抬起頭來，笑道：“我們繼續爬吧。”
程一瑾撇過頭，正好見陸寅笙把手機貼在耳邊，一向陽光帥氣的臉上，不知為何布滿陰雲。
“程總撤資？”
他看向程一瑾，卻見後者沒什麽異樣，刻意壓低了聲音。
一旁擦汗的兩人隻能隱隱聽見“約定”“虧損”“白費”等字樣。古琦皺眉，捏了捏程一瑾的手指，程一瑾衝她搖搖頭。
通話持續了大約五分鍾，便掛斷了。
陸寅笙站在半山腰，注視著山下，隱約雲霧繚繞，耳邊傳來醒目的撞鍾聲，山野樹林，讓人平白心靜。
他轉過身，正好撞上古琦小鹿般的眼神，心中一動：“走吧。”
程一瑾點點頭，又繼續前行。
若是喜歡喧鬧繁華，必無法體會山間閑適。此次結伴，碰巧是同道同行。陸寅笙隨手指了棵樹，樹枝粗壯，枝繁葉茂。
陸寅笙：“這叫雀舌黃楊。”
程一瑾驚訝：“你還懂樹？”
“小時候和祖父在山間別墅避暑，他老人家熱衷於研究這些。”陸寅笙揚起唇角，指指另一棵，“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程一瑾搖頭，卻聽身旁一道女聲。
“厚皮香是不是？”
說話的是古琦，剛咽下一口水，唇邊還留了些水漬，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你也住山間別墅？”程一瑾挑眉。
“我哪有陸大少爺有閑情啊。”古琦又翻了個白眼，“小時候就拿著兩個樹名騙我姐姐，現在我都多大了，您還騙呢？”
陸寅笙：“……”
陸寅笙：“你能不能別戳穿？”
回答他的是古琦的背影，她舉起手機，辛苦地拍下樹的照片，又辛苦地去搜了搜，最後一拍腦袋：“哎，我們都猜錯了，這玩意叫青岡。”
程一瑾：“……”
陸少爺看上去一點也不想知道這玩意的名字到底是什麽，他在心底默默遣了遣詞，正要開口，口袋裏的手機接連震動幾下。
一看，陸董，也就是他爹。
程一瑾見他接了電話，雖聽不清具體內容，但他的表情越來越沉重。想來是發生了重要的事。
果然，陸寅笙掛斷電話，抿抿唇，抬眼道：“我得回公司一趟。”
程一瑾無所謂，反倒是古琦沒什麽表情，扯出一抹笑：“你不約會啦？”
“搖錢樹都快垮了，還約什麽。”陸寅笙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突然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兩人都愣了。
“我的人在下麵守著，有什麽事，就用這個聯絡他們。”避免尷尬，陸寅笙取下身上的對講機，轉身掛上程一瑾的脖子，“山上信號不好，晚上可能不太安全，小心點。”
“都包場了，有什麽事兒啊。”古琦很快回過神來，不滿道。
程一瑾這才意識到，難怪這一路來都沒遇見什麽驢友，原來是包場了。
還沒想完，男人的手已經放在她的肩上，眼神溫柔，語氣真摯：“一定要小心安全。”
說完，頓了頓：“看見流星，替我許個願。”
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程一瑾看了眼古琦，女孩正低頭紮鞋帶，不知聽沒聽見。
身後駛來一輛車，古琦見狀，撇嘴。
他們辛辛苦苦爬了這麽久，車子卻隻要幾分鍾，估計是早就守在底下。
陸寅笙上了車，程一瑾與古琦繼續向前。沒有他和古琦打趣，偌大的爬山之行，像是突然缺了那麽點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