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姐姐
“不……”
“我們都是棋子！是玩物！”雪妙璿拎起她的腦袋，滿意地看著血從她額上一路蜿蜒至下巴，有種動人心魄的美，美得刺眼。
她麵無表情地注視著程一瑾光潔白嫩的額頭，聲音似沒有溫度：“你怎麽不去死？”
“砰！”塵埃飛揚，血花四濺，濺起一地塵土。
血糊在眼睛上，再怎麽努力也睜不開，麵前一片漆黑，整個世界像被蒙上了黑色紗布。
好痛，頭好痛，眼睛也好痛，耳朵裏隻有風聲，和孩子的哭鬧聲。
“住嘴！”雪妙璿的聲音，還有重物拖拽的聲音。
“你也是個吃裏扒外的小畜生，明明是我早就找到你了，你還想跟著林俊風那小子跑？要不是我早有預謀，嗬，還真讓你們給逃了！”
男孩嗚咽著，嘴裏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說不出話來。
“夠了！”程一瑾道，“恩怨是我們的事，別拿孩子出氣。”
眼前有迷迷糊糊的影子，程一瑾小心翼翼地往前爬，沒爬兩步，手就被人踩住了。
“你的救兵還沒來？”雪妙璿輕笑著，“我還以為你有多聰明呢，還真敢單槍匹馬地來見我。”
若是當初那場綁架直接弄死了她，倒也無所謂，可偏偏沒死，害得她現在家破人亡，爹地還不知要在監獄待到什麽時候。
想起這件事，她便心頭憤恨，無處發泄！
“你放心，我是自己來的。”程一瑾忍著指骨斷裂的痛，聲音低淺，卻字字清楚，“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直說，別為難他。”
“哦？”雪妙璿挑眉，“那我要你求我呢。”
風掃過樹葉，“沙沙”地響，滿耳朵都是那個聲音。
程一瑾垂下頭，半闔著眼，在一片漆黑的顏色裏，她看見小致的笑容，轉眼又變成男孩瘦弱的身影。
小致突然開始哭，哭得很傷心，她聽見女孩質問的聲音：“你為什麽不保護他，為什麽，為什麽……”
“求你。”程一瑾開口，額頭對準地麵，重重地磕下，“求求你。”
雪妙璿愣了一下。
她記憶裏的程一瑾，從來都是高傲矜貴的模樣，好像全天下在她眼裏都不過一抔沙土，隻有祁澤言獨獨出眾。
在很小的時候，她是非常羨慕這個人的。
她什麽都會，永遠是青城的第一名媛，即便是喜歡上賽車、跑酷這種不和身份的興趣愛好，也未曾有人說過她半句不好。
她一生順風順水，家庭和睦，出身不算顯赫，卻自帶一身貴氣。就連極力反對她做自己孫媳婦的祁老太太，提起程一瑾時，也隻能冷哼一聲說長得不合她意。
她是她見過最漂亮的人，越漂亮，光芒越盛，越能吸引旁人。所以她開始主動靠近她，學習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偶爾做些蠢事去博她歡心，甚至跟著她的審美，愛上祁澤言。
一切在這個時候，就開始變了。
“程一瑾。”雪妙璿說，“你的驕傲呢？”
熟悉的台詞，讓程一瑾不由得想起好幾個月前的不夜城裏，那個男人也是這麽問她的。
驕傲真的那麽重要麽？如果丟棄這份傲氣，能換回曼曼，小致的性命，能保得小致的弟弟一生無憂，那丟掉它，又何妨呢？
“我說了，隻要你肯放過這個孩子，要我做什麽都可以。”程一瑾重複一遍。
“哪怕是死？”雪妙璿說。
程一瑾沒有說話，麵朝向懸崖邊。沙礫順著懸崖一路滾落，跌進深不見底的深淵裏，連落地的聲音都聽不見。
她勉力站起身，扶著腿，一點一點地往崖邊挪動。
雪妙璿看著她，眼神漸漸深邃。
程一瑾終於到了男孩的身旁，看著那張與小致及其相似的臉，喉頭一股腥甜，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別動！”雪妙璿把孩子往身後一藏，“你想幹什麽！”
風揚起她的頭發，遮住半張臉，較之以往，又添了幾分豔麗。
“你想要我心甘情願去死，我好歹也得看看清楚。”程一瑾的語氣冷靜得不尋常。
雪妙璿渾身的弦都繃緊了，目光炯炯地盯著她身後，聲音尖銳：“我警告你！你別想拖延時間！再往前一步！我就掐死這個小雜種！”
話語間，她手裏的刀已經擱在男孩脖子上。
“不要！”男孩的喉間溢出破碎的低吼，一時間，女孩在懷中奄奄一息的記憶瘋狂湧入腦中，程一瑾心頭一痛！
“不要！”程一瑾舉起手，連忙後退幾步，“我不往前，不往前，你別動手。”
刀尖在男孩的脖子上輕輕劃動，鮮血順著脖子一路流進衣服裏。
紅色刺痛了程一瑾的雙眼，嘴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從未像這般恐慌，她以為離開了監獄之後，就不會再有這種感覺。
其實她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那裏。
“不準退！不準再退了！”雪妙璿尖叫道，“程一瑾！你現在給我從這裏跳下去！我要親眼看見你死！”
程一瑾的腳步頓了頓：“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恨你？”雪妙璿大笑起來，像是聽見了什麽可笑的話，“就憑你？你配讓我恨嗎？我不恨，我不恨你，你恨慕曼，我也不恨你……”
她精神又有混亂的預兆，程一瑾看著那片閃著亮光的銀色刀鋒，汗水滴在眼睛裏，又癢又痛，她也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就這麽沒了。
雪妙璿還在自言自語，程一瑾偷偷往前靠，每次隻前進一點點，她行進地非常小心，直到二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兩米，雪妙璿也沒有絲毫發現的跡象。
勝利的曙光在眼前閃耀，雪妙璿兀自笑得渾身顫抖，程一瑾見狀，飛快上前，手臂用力往下一斬！
“砰！”預想中的刀落地聲沒有出現，程一瑾整個人被狠狠地壓在地上。
“你還敢來？找死！”雪妙璿坐在她的身上，男孩不知何時已被她甩開，她舉著刀，對準程一瑾的臉，狠狠地往下刺去！
刀鋒落下的那一刻，程一瑾閉上了眼，腳下用力一蹬，一個超高難度姿勢的踢腿正中雪妙璿的後腦勺。
“你！”雪妙璿話還沒說完，就已經不受控製地撲向地麵，往前滑了好幾米。
隨後，整個人便癱在地上，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