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你們好大的膽子
“小心風寒。”
莫辭在窗外默自凝了她好一陣,見她實在單薄,雙腳凍得通紅也不自知,才輕輕走進去給她添了件衣裳。
她仍是呆愣愣地凝在原處。
不喜不悲。
不嗔不怨。
“他若看到你這麽難受,也不會走得安心的。”
莫辭替她輕輕捋了捋鬢邊亂發,心疼地說道。
“你說,他若走得不安心,還會回來嗎?”
默了許久,她才喃喃開口。
聲兒漂浮,更多的像是在自問。
她這樣,倒遠不如哭鬧一場來得痛快。
“他太累了,讓他歇會。”莫辭這樣寬慰她。
“…我也好累啊。”
江予初輕輕歎了聲,眼淚不動聲色地徐徐下落,分寸刺疼了他的心。
“別瞎說。”
江予初哽咽半聲,緩緩搖頭:“其實,該死的人,…是我啊。”
“陽其山想要殺的人是我,他是為了護著我才…”
聲聲哽痛,在他心裏泛起幾陣輕顫兒。
——原一直以為是陸長庚為了得到她而殺盡了眾人,沒想到竟是有人對她起了殺心。
可,話說他底下人唯他是從才對啊,怎麽會對他心心念念的人下了手?
“我沒有辦法,風寒鬧得我運不上氣力,我打不過他,…也避不及。”
江予初的輕憐聲兒緩緩拉回了他的思緒。
——聲聲都在提醒他,他才是那罪魁禍首。
“他就那樣,滿身是血的死在我懷裏。怎麽能,…就死了呢?”
江予初聲兒顫顫,帶了幾分無力的哭腔。
撥得他的心愈發沉重。
“別想了,好嗎?”莫辭大掌輕輕覆上她的肩。
“他說要護著我的呀,怎麽能,…就死了呢?”
江予初呆愣愣地喃喃,跟丟了魂一樣。
莫辭心一疼,攬著她輕輕靠上自己:“往後,我護著你,哪怕丟了性命,我也護著你。”
字句懇切,毫無虛妄。
這堵暖牆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不要說這種話。”
江予初眸光一斂,往他懷裏蹭了蹭,任由裏頭滾燙熱意緩緩滲進他的衣袍。
“永遠,永遠也不要說這種話。”
莫辭指尖一顫,將盡數秘密虧欠凝於掌中,化成柔情,輕輕撫著她……
皇宮。
禦書房。
“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聞聲抬眸,江家兄弟及林邦彥已在案前堂下恭敬地行了常禮。
莫離緩緩置下手裏的公務,指尖輕輕一抬,示意免禮。
半晌。
“咱們大煜雖說是更為偏重武將,池家也是世代清白,不同於平常的酸儒人戶。如今,你既已娶了他家姑娘,可要好生愛惜。”
語氣不徐不疾,儼然一副賢君姿態。
“謝陛下關切。”
江懷宇恭敬地拱手行禮:“池家姑娘是臣多年前認定的妻,如今終能如願,是臣的福分,不敢怠慢。”
莫離低低嗯了聲,凝他默了一陣又道:“既是如此,那你何故夜半棄新婦於不顧,領人出府又是所為何事啊?”
江懷宇怔了怔,本想說是得了江予初被陸長庚擄走的傳信,出府是為了救妹妹。
想到林邦彥所言,又覺著有幾分道理。
“是有些沒做完的事,前去處理一番。”
江懷宇說道。
“哦?”
莫離眉眼漸沉,帶著幾分狐疑道:“不知是什麽樣的事,竟要在新婚之夜,勞煩你這新郎官兒前去處理啊?”
“就、一些小事,…不值得汙了陛下的耳。”
江懷宇直來直去慣了,這一時瞞了真話,便開始磕磕巴巴起來。
“還知道顧及了朕的身子?”
莫離冷冷笑了聲。
“江卿還真是有心了。”
眼見他逐漸轉變的麵色,心裏對他的狐疑禁不住更添了幾分。
“那到底是怎樣的小事,竟要你們兄弟一同前往啊?”
語畢之際,莫離目光微微一凝,高座威儀盡顯。
“昨兒、昨兒…”
江懷宇磕磕巴巴了好一陣也沒能道出個所以然。
莫離冷哼了聲,又將沉凝目光緩緩轉向了林邦彥:“不知,昨夜裏林將軍又是扮了個什麽角兒,這小事,你又參與了多少啊?”
林邦彥微微躬下身,不敢輕易言語。
“陛下,昨夜,臣等確有旁事才出了趟府,但臣以項上人頭擔保,絕對沒有做有愧大煜之事。”
江懷信終是開了口,字句落地聲響,定定凝著莫離毫無退怯。
莫離眸光一轉,冷冷凝他:“究竟是什麽事,讓你們一個個的整夜不歸,到了這份上,還不打算解釋解釋嗎?”
這是他頭次對自己咄咄相逼,江懷信已隱隱感到了不安。
“確是小事一樁…”
“是嗎?朕不知,這大煜朝中官員的安危,何時就成了你們口中的小事!”
莫離忽的語氣一重,冷冷斷去他的未盡餘話。
江懷信心一沉。
——這般大動幹戈又這樣巧,恐怕是陸長庚出了事。
昨兒去陸府舊宅的路上正好得了璟王府的傳信,說是江予初已被莫辭接回了王府。
當時幾人一心記掛著她的安危,來不及找陸長庚便轉去了璟王府,直到天亮了才出來。
倒也想過要對陸長庚下手,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已被傳入宮裏來了。
話說,昨夜裏既是莫辭去接了她,若陸長庚有個什麽好歹,隻怕是他動的手了。
“臣,不知陛下何意。”江懷信試探道。
“昨兒夜裏,你們去尋了陸長庚。朕,可曾說錯?”莫離冷冷道。
江懷宇怔怔看了江懷信一眼,接到的是一記沉凝目光。
會意,緩緩垂首,不置可否。
莫離隻當他們是默認了,麵色一沉:“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私下處置朝中重臣!”
江懷宇怔了怔,想著方才兄長的那眼神,終是忍下想要說出實情的念頭。
“怎麽,昨夜裏那股子威風凜凜的氣魄呢,今兒就都蔫兒了?”
莫離目光陰沉地怒道。
那幾人仍是垂著頭不做應答。
“既是不想說,那就好生想想,待想說了再來見朕!”
莫離一腔沉聲冷冷斥出,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羽林軍動手。
“陛下。”
江懷信一臉凝重緩緩跪下:“此事同邦彥和懷宇並不相幹,請陛下饒恕他們。”
莫離滯了滯,“依你之意,…那就是你做的了?”
江懷信不置可否,隻眼簾低垂凝著地磚。
因為他實在不知陸長庚到底出了什麽事。
但能肯定的是,定然是危及性命的大事,否則,陸長庚沒那膽量惡人先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