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釋兵權
皇宮。
見那倆兒子一整日都沒回府,承國公自然是擔心的,這一回了府便就派人出去打探了一番。
幾經周折,到了後半夜,得到的卻是陸府舊宅被燒毀,羽林軍統領郭昊奉命帶走了那兩兄弟和林邦彥的消息。
老爺子心急如焚,熬到外頭剛見了蒙蒙亮,便急急策馬來了皇宮。
而池昭則趁著回門的空擋,回娘家尋求池尚書去了。
莫離正為兵符失蹤一事心煩得很,一聽是承國公來了,索性說尚在歇息,拒了覲見。
“陛下恕罪,不知,老臣的那倆孽障又惹了什麽禍事,竟惹得陛下這般動怒啊!”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
“陛下,是老臣教子無方,還請陛下息怒啊……”
“……”
“……”
莫離不予覲見,承國公便跪在外頭叩頭求饒,引得好多些路過的宮人相看。
誰也想不通,昔日最為高位的權臣,竟也能淪落至此。
莫離在裏頭聽得好生頭疼,心一煩,抓起茶杯恨恨砸下:“小的一個個無禮野蠻,這老的也這麽不懂規矩嗎!”
吳聲心一怔,急急下跪道:“陛下息怒——”
莫離怒道:“朕要如何息怒!如今,朕的朝堂、宮殿竟都成了給他江家填坑認錯的去處了!”
“那,…那奴婢這就去打發承國公先回府裏?”吳聲猶豫了好一陣才訕訕開了口。
“他願意跪就跪著!”
吳聲聞言又怔怔躬下了身,再不敢提有關江家的隻字片語。
莫離氣得轉了好幾圈,心一怒又道:“郭昊呢,東西可尋著了!”
吳聲道:“大江將軍不肯鬆口,郭統領怕再用刑他那手就要廢了,就,…就先回來了。”
“蠢貨!大的不肯鬆口不是還有個老二嗎,再不濟還有個林邦彥!難道那個外姓的也能同他們這般齊心嗎!”莫離怒道。
“是…”吳聲起身正要退下,想了想又縮了兩步。
莫離不耐煩地嘖了聲:“又怎麽了!”
吳聲道:“承國公還跪在外頭,…這樣出去,隻怕是要碰上了。”
“是老臣教子無方,陛下息怒啊…”
“陛下恕罪…”
也不知這般跪著求了多久,承國公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莫離眸子一怒:“混賬!竟要被這麽個老東西攔住了去路嗎!”
“是…”
吳聲怔怔回神就要退下。
“罷了,朕倒是要看看,江懷信的認罪書尚在,他還能耍什麽花招!”
莫離忽的想起來了什麽,恨恨起身又去了外殿。
吳聲則去外頭宣了承國公入內。
“參見陛下——”
承國公顫著手,斂平衣袍緩緩跪下。
莫離冷冷哼了聲:“起罷!”
承國公自然也看出來了他是動了大怒的。
連著說了兩聲不敢,又輕輕叩頭道:“老臣教子無方…”
“承國公這消息來得倒真快啊!”
莫離一腔怒意斷了他的話。
承國公怔怔磕了個頭:“老臣聽聞那倆孽障犯了大錯,…特來請罪。”
“何止是大錯!頭些日是毆打親王,鬧得朝堂雞犬不寧!朕念及你江家婚宴在即不忍重罰,不承想,竟縱成了這副模樣!”
莫離說著氣不打一處來,手一揮,帶下了江懷信的認罪書。
怒道:“你且看看你那兒子都做了什麽,此次若再放過,將來是不是就要弑君篡位啊!”
承國公細細看了一遍,心一沉又急急叩頭:“陛下息怒——”
“息怒!你捫心自問,朕何時虧待過你江家!”
莫離沉沉怒道。
“朕顧念你江家世代忠勇,予你江家掌握的是大煜近半數的兵馬!大煜有多少能人武將,這等權柄榮耀,朕隻予了你一家!你那兩個兒子還不滿足,竟敢連同林邦彥謀殺我重臣,匿他兵符。這等擁兵自重等同謀反,該當何罪!”
莫離氣得一掌重重拍上案幾,震得上頭茶杯輕輕碰響。
“是,臣謹記天恩浩蕩。”
承國公說著緩緩直起身,滿目怔怔:“是老臣疏於管教,才致使那倆孽障桀驁不馴,旁的,老臣不敢妄議。可、若說是他們私藏兵符,老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可能啊,請陛下明察——”
“既認了陸長庚是他殺的,陸家上下又尋不出半分兵符的蹤跡,若不是他們藏匿了,那麽兵符何在!”莫離怒道。
承國公道:“陛下息怒,還請陛下給個恩典,允準老臣去探探那倆孽障,好問個實情。”
“上回寬恕小江已是引得諫台眾言官的不滿,如今承國公不多加自省,反倒逾矩要去插手刑部大牢之事,這是要將諫台置於何處,將刑部置於何處!”
莫離目光愈發沉凝,頓了頓又怒道:“還是如他們所說,江家是仗著軍功權柄,就肆意妄為啊!”
承國公怔了怔。
他雖然從不屑於參與朝堂之爭,好歹混跡多年看也看多了。
而莫離對江家的忌憚他自然也是早就看出來了的。
如今聽他字字句句離不開“兵符”、“權柄”,卻絲毫沒有提及“因何害了陸長庚”。
隻怕所謂的“藏匿兵符”之罪隻是個引子,想趁勢奪了江家的兵權才是重點。
“老臣不敢。”
承國公試探著緩緩抬眸。
果真,沉怒之下是一眼的狐疑。
“你不敢,那你那幾個兒子是如何仗了你的勢,竟做些挑釁皇權之事!是不是在他們眼中,朕這個皇位就是如同虛設,不論他們何等放肆,朕也不會予以嚴懲!”
承國公心一沉。
——這就趁勢開始發難了。
“陛下恕罪,是臣教子無方,有愧皇恩。”
承國公俯下身道。
莫離身形不動沉沉斥怒道:“確是教子無方,連同你那三女也是莽撞無禮、又嫉妒成性,頭兩日更是挑唆斯年膽敢忤逆於朕,絲毫沒有世家風範!”
承國公俯在地下一動不動。
頭兩日宮裏要給莫辭塞姬妾,後來同皇後生了些口角之事他倒略有耳聞。
難得莫離頭些日一直隱忍,隻為時機成熟才盡數搬出。
如今所為,也不過是為了一舉重創罷。
以當下境況,若再糾葛,那一家子隻怕是真要難以善了。
“臣自知有罪,深負皇恩,實在是不堪重任。”
承國公斂眸沉沉歎了聲,俯下泰山身姿,緩緩叩頭:“臣,自請卸任,隻求陛下,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