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生辰宴
白駒過隙。
三月底是莫學恩的生辰宴,因她尚未成婚,是在宮裏置辦的。
考慮著邊域戰事,倒也沒有大操大辦,隻邀了些許近支親貴及王公重臣家眷。
一到宮裏才知道席內大多是些世家的公子小姐,與其說是給公主辦生辰宴,倒更像是場大型相親會。
也有傳言說宮裏原是有意為二公主擇婿賜婚,結果鬧得不是太愉快。
莫學恩以長姐失敗婚姻為例,堅決不要這等政治聯姻。
說來莫學恩平日軟萌得如同糯米團子,對這事倒是十分堅肯。
上回莫離有意把她賜婚給江懷信,就鬧了個人仰馬翻。
如今更為膽大。
甚至說了“倘若你們非要逼我嫁給不入我眼的男人,那且抬著我的屍首出嫁罷”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惹得莫離又是發了好一通脾氣。
幾經輾轉,太後才想著兩全其美的方兒,叫手握權柄的世家公子進宮參加公主的生辰宴。
倘若有幸在眾人中挑得良配結了緣,那是最好。
倘若無緣,那且當作熱鬧一番便罷。
不過大家拘著規矩,台上又沒什麽多的樂子。
加之莫學恩心裏藏了事,遠不如常日那般歡喜,這生辰宴辦得倒是有些無趣。
到了臨近正午,宮監的一聲“陛下到——”
眾人齊齊起身行禮問安,等莫離揚手一揮示意坐下,眾人開始客套著敬酒才為席間添了些許躁動。
酒過三巡,江予初早早看出了莫學恩的不痛快,見她起身似要離席,江予初也尋了借口跟著去了。
而莫辭一見她離席又生恐她會出什麽事,正打算也跟著去,哪知趕巧太後叫了聲。
莫辭無奈,隻得給王知牧送了眼神。
“早些時辰聽皇帝提起,說你上了折子想要去陽城?”太後道。
莫辭稱是:“這些年承蒙陛下、太後的照拂,原是關切兒臣尚未娶妻才叫兒臣留在煙都。
如今兒臣已娶妻,夫婦伉儷情深,倒是想去過過常人百姓的日子。”
太後道:“也不急,哪有娘家父兄在外征戰,姑娘就隨著夫君遠行的道理?好歹等他們凱旋而歸再同他們商議一番。”
太後說完輕輕歎了聲:“哀家年紀大了,就看不得這些骨肉分離的,於哀家,於江家皆不外如是。”
莫辭頷首淺笑:“太後正值盛年,怎好服老?
至於去陽城之事,兒臣請批的時日便是江家父兄凱旋而歸的半月後。”
“那也是說不定的時日,再議,再議。”太後笑道。
莫辭知道此事難辦,一開始也沒指望一次就成,便也沒再堅持進言。
隻是這麽一拖,阿堯早已不見了蹤影,好歹王知牧倒是跟了去。
莫辭暗暗舒了口氣又坐回席位。
太後眼見他乖乖坐下,又對眾賓客說道:
“今兒這席著實清冷,可近日邊域動蕩,宮裏總不好過於靡費,倒是冷著諸位了。”
眾人隻答著應承的客套話。
待了一陣,一高壯的少年郎起身抱拳回話:
“稟太後,出征頭幾日微臣打馬摔傷了腰,沒能為大煜盡責著實慚愧,今兒願以舞劍為大家助興。”
太後點頭稱好,叫人備了劍來。
那少年郎身形嶄嶄跨出兩步,一見那劍刃立馬騰空而起亮出寒光。
身隨步轉,劍刃在他十指、腰間利落翻甩,懾出陣陣凶光,再配上那一身武將雄風,引得席間女眷秋波暗湧,不過是礙著規矩顏麵才沒敢表露過多。
獨沈格桑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隻時不時看向莫辭那頭。
而莫辭往台上粗略看了兩眼便垂了眸,暗裏匿了好些嘲意。
——就這,怕是連阿堯都比不上。
他再抬眼時,那少年已然收了劍,接著便是眾人的連聲叫好。
太後十分高興,也終是舒暢地展了顏。
這一時帶動了氣氛,眾人也開始紛紛自薦。
太後見隻有沈格桑一直窩在角落裏,一貫的乖巧沉默,便問:
“沈四姑娘如今是愈發寡言了,莫不是心裏有事?”
沈格桑起身:“謝太後關切,臣女無事。”
“苦命的孩子,如今清瘦得這副模樣。”
太後有些惋惜地嘖嘖兩聲又道:
“哀家許久沒見你了,倒想多看看你。”
沈格桑會意:“臣女願以一舞博太後一笑。”
太後點頭,“如此甚好。”
沈格桑轉而望向莫辭:“臣女記得殿下彈得一手好箜篌,不知能否勞動殿下為臣女配上一曲?”
莫辭滯了滯。
“我已多年不曾碰過,難免生疏,怕是會擾了諸位的興致。”莫辭淺笑道。
太後嗔怪:“在場諸位哪個不是熟絡多年,還能笑話了你不成?人家姑娘麵皮薄,難得開口一次,你倒急著推拒。”
……
話說江予初跟著莫學恩離席,再見她時是在後花園的湖邊,一眼難匿的煩悶。
連江予初徐徐而來的幾陣清脆鈴響也毫不自知。
“今兒看你好像不大高興。”
莫學恩這才怔怔回神,但一見是她,又立馬堆了個客套的笑:
“皇嬸多心了,我隻是方才吃多了酒,未免失儀,前來避一避罷。”
“你這心思都寫在臉上了,還想瞞我。”
江予初笑著探了探她那軟乎乎的臉,不過那麽一瞬,她的笑就凝在了唇角。
她顯然看到莫學恩眼光一收避了半步,就連那笑意也是夾生的。
“你近日待我生疏了許多,不知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惹得我家小公主不悅了?”江予初柔聲道。
莫學恩搖頭:“頭些日我來宮裏勤了些,沒能去看看皇嬸,倒叫皇嬸多心了。”
“如今姑娘大了,許多事情,想是不好坦誠了。”江予初笑道。
莫學恩頓了頓,抬眸對上她的眉眼:“那不知皇嬸可曾事事願意同我坦誠,不知皇嬸可曾存了心思?”
江予初心裏咯噔一下。
——自上回獵場落水,她就甚少踏入璟王府的門,今兒見了麵也是對自己淡淡的,這一想也能明白定是沈格桑的功勞。
“我同你坦誠,但你信我才好啊。”江予初道。
莫學恩道:“皇嬸說了我自然信。”
江予初理了理思緒。
“我不知道沈格桑同你說了什麽,但那日我確實是無意中聽到她說在獵場害你,才多問了她幾句。
而她對我步步相逼,幾度激怒於我想逼我動手,連同失足落水,都是她有意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