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噩耗
三天後，沉暮心在古董店盤貨，封世航的電話猝不及防地打了進來。
“你在哪裏？”
“店裏，盤貨呢。”
“在那兒別走，我來接你。”
聽到這句話，沉暮心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才下午兩點，她眼中露出一絲疑惑，“有什麽事麽？”
“爸住院了。”
……
封江海睜開眼睛，看到床邊圍了一群人，封世航和沉暮心站在左邊身邊帶著那個他們收養的小孩子，蘇鳳一個人坐在右邊，握住他的右手低聲啜泣。
見封江海醒了，蘇鳳哭泣的聲音更大了，泣不成聲，封世航眉頭皺了皺，沒有說話。
此時封蘇蘇從門外衝了進來，看到床上的封江海之後整個人愣住了，步伐沉重地走到蘇鳳旁邊，喃喃道，“爸，你怎麽了？”
“怎麽，我是不是到日子了？都圍著我幹什麽？”封江海虛弱地豎起眉毛，但是因為病症整個人看起來很沒有氣勢。
“爸，你說什麽呢？醫生不是說了麽，還是有希望的。”沉暮心開口道。
在蘇鎮的時候，封江海給她看過醫院的診斷說明，她一早就知道封江海得了癌症，淋巴癌晚期，那時候封江海讓她瞞著封世航，她也不好說什麽。
封江海垂下了眼睛，緩緩道，“不治了，活了這麽久，不想折騰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目光移到一直一言不發的封世航身上，“我這輩子到死之前，就一個遺憾，”說完這句話，他看了沉暮心一眼，“我希望世航能有個自己的孩子。”
沉暮心想到之前在醫院的檢查，苦澀地低下了頭，“爸，對不起。”
“爸，這件事你不用管。”封世航突然開口，右手握住了沉暮心的手，“如果不是暮心生的孩子，我不會承認的，您別費心了，好好養病吧。”
“咳咳，”封江海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你…….”
沉暮心慌忙拉了拉封世航，“你別說了。”
“爸，您別動氣。”
封江海皺著眉瞪了封世航一眼，“等我死了就不動氣了。”
一旁的蘇鳳擦著眼淚，嗚咽道，“什麽死不死的，你就不能說點好話。”
一時間病房裏麵的氣氛有些凝重，封江海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冷聲問道，“醫生說了沒有，我還能活多久？”
“爸，您還是別問了，放寬心吧。”沉暮心勸慰道。
封江海擺了擺手，“說吧，我心裏有個數才能寬心。”
沉暮心躊躇著看了一眼封世航，他哼了一聲，“您最少還有半年，才能去見我媽。”
提到封世航的媽媽，封江海神色暗了暗，語氣也緩了下來，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是應該去見你媽了，還有半年，夠了。”
說完這句話，他掃了周圍人一眼，沉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跟暮心說幾句話。”
聽到這句話，蘇鳳第一個開口道，“我不出去，我要守著你。”
封江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出去。”
蘇鳳眉頭一皺，恨恨的跺了跺腳，不情願地拉著蘇蘇走出了病房。
見封世航杵著不動，封江海眉頭一皺，蒼老的聲音渾濁而有力的命令道，“你也出去。”
“我有權利知道你要跟暮心說什麽。”封世航冷眼看著封江海，剛剛那番話已經足夠讓他很戒備，暮心已經知道自己不能懷孕的事情，誰知道封江海又要說什麽。
封江海臉色陰沉下來，捂著胸口又開始咳嗽。
沉暮心趕緊推了封世航一把，勸道，“你出去，爸隻是跟我說話，沒事。”
封世航聽著封江海咳嗽的聲音，眉頭皺了皺，在沉暮心耳邊低聲說道，“我在外麵等你。”說完這句話然後看了封江海一眼，轉身走出了病房。
房門“吧嗒”一聲關緊。
封江海看了沉暮心一眼，“坐吧。”
沉暮心點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沙發，撫了撫裙子坐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爸，您要跟我說什麽？”
封江海鼻子裏深呼了一口氣，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注視著她，沉聲問道，“暮心，世航很喜歡你，很多事也願意聽你的。”
“嗯。”沉暮心有些不明所以。
“有件事，我想求你。”封江海有些艱難地開口，額頭上的皺紋團在一起，十分的糾結，“我這輩子沒求過人，但這件事你要答應我。”
“爸，你這說的什麽話。”沉暮心突然有些慌。
“你先聽我說完。”封江海試圖坐起來，沉暮心連忙站起身扶了他一把，讓他靠在了枕頭上。
封江海歎了一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世航這小子從小不在家裏長大，他媽媽走的早，性格有些孤僻，對人對事都很冷漠，能遇到你，算是福氣，但我也覺得不是福氣。”
沉暮心不知道該說什麽，“爸，我……”
封江海又歎了一口氣，“以前沒有你的時候，他一輩子可以為了工作，隻要有工作，他就一直有活著的意義，可是遇到你之後，他的整個重心都放到了你身上，所以我不敢想象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他身邊了，他會怎麽樣。”
“爸，你放心，我會一直在的啊。”沉暮心不解道。
封江海的眼神有些異樣，看了她一眼，聲音滄桑，“生死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意外太多了。”
“……”
“我不希望他百年之後沒有人能給他養老送終，他前二十幾年都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我不想他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一個人活著。”
沉暮心有些啞然，臉上的苦澀越來越深，喃喃道，“爸，對不起。”
沉默了一會兒，氣氛有些凝重，封江海開口道，“我知道你不能懷孕，但是這件事還有別的解決辦法。”
沉暮心抬起頭一臉錯愕，封江海早就知道了？所以在蘇鎮老宅才讓她喝那些東西？可是這什麽解決辦法？
“代孕。”
聽到封江海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沉暮心心裏猛然沉了下去，他想要找個人給封世航生個孩子，繼承封家的香火。
封江海是封世航的父親，他說的話也沒錯，如果有一天她先走了，天災人禍誰也說不準，誰能陪著封世航呢？
沉暮心自己有爸媽，哥哥，表姐，還有很多朋友，可是封世航隻有她而已，要是能有個孩子的話，那才是他以後的指望吧。
她原本有些冷的心聽到封江海後來說的話之後，幾乎是被冰水澆灌了一樣，寒徹心扉。
艾米懷的孩子居然是封世航的，她幾乎覺得全身的血液都灌注到了頭頂，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這樣痛恨現在的醫療科技，能在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讓艾米懷上封世航的孩子。
沉暮心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臉色很差，幾乎可以用得上是慘白來形容，封世航皺眉問道，“跟你說什麽了？”
沉暮心苦澀地看了封世航一眼，扯出一個笑容，“爸有話跟你說，你進去吧。”
封世航臉色變了變快步走了進去。
還沒說幾分鍾，裏麵突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封世航冷冰冰的聲音，混雜著封江海憤怒的斥責已經咳嗽聲。
門外的幾個人聽到砸東西的聲音之後嚇了一跳，幾個人急忙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偌大的病房裏麵一片狼藉，落地燈，花瓶，擺設全部摔碎在地上，眾人進去的時候，眾人走進去的時候封江海下了床手裏拿著一隻花瓶扔向封世航。
封世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要不是沉暮心及時拉住了他，那隻花瓶就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哐當”一聲巨響，昂貴的一隻花瓶就這麽在地上四分五裂，碎成四濺的碎片，在沉暮心和封世航的腳邊炸開。
封江海氣的兩頰鬆垮的肉直發抖，指著封世航的手滯在半空中，顫顫巍巍有種隨時都會墜落的感覺，“你……”
封世航冷聲一笑，拉了拉鬆垮的領帶，然後拽著一臉震驚的沉暮心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隻留下一句話，“你想要孫子我不管，孫子你留著，但是你最好知道，我以後跟你們封家沒關係。”
沉暮心乘坐著黑色的轎車在高速上疾馳，封江海的醫院在令市，原本他們都要在令市的賓館過夜的，但是這麽一鬧，封世航直接帶著沉暮心離開了令市。
一路上，封世航雙手把這方向盤，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沉暮心則抿著嘴坐在副駕駛，一路上都在偷偷看了他的神色，此刻臉色很陰沉，雙眸裏麵的寒光幾乎讓人以為車窗前麵不是高速公路，而是該死的敵人一樣。
“爸跟你說什麽了？”沉暮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話音剛落，封世航踩下油門，加快了開車的速度，沉暮心能感覺到車窗外麵的數目急速後退，她握緊了安全帶，驚呼道，“你慢點兒。”
封世航沒有搭理她，正色道，“他說什麽你不需要知道，還有，如果你已經知道了最好也當做不知道。”
沉暮心眉頭微微皺起，試探道，“是艾米？”
“跟我們沒有關係。”封世航毫不留情地冷聲打斷了她的話。
艾米懷孕這件事這件事是封江海瞞著他做的，他知道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那次莫名其妙的昏倒，在蘇鎮老宅封江海的書房裏麵，新來的時候在歐陽霜的店裏，而歐陽霜說他是在醫院門口見到自己的。
歐陽霜那時候笑的那麽不懷好意，他早該問清楚的，然後把這件事徹底解決，在沉暮心知道之前。
沉暮心識相的閉上了嘴，眼神中的苦澀一閃而逝，如果自己能懷孕，也不會出這種事情，可是她什麽都不知道，別人好像都知道一樣，就自己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現在還被告知別的女人懷了自己丈夫的孩子。
“爸的病情不太好，我們還是回去吧。”沉暮心小心翼翼道。
封世航臉色緩和了一些，但還是有些冰冷，他凝眸看著前方的道路，沉聲道，“過段時間他會轉院到申市治療。”
沉暮心點了點頭，封世航心裏還是有封江海這個父親的，隻是兩個人都是寧折不彎的脾氣，遇到一起難免是閃電加火花，一點就著，這次封江海的病查出來，封世航也是放下了手頭正再談的一個重要合約，直接接了沉暮心去醫院。
沉暮心始終想不通，明明心裏有著對方的父子倆怎麽一見麵就跟打仗一樣，不是你吹胡子瞪眼就是我冷嘲熱諷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