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他是在這裏開的槍
另一麵的隱情,則是他不太敢說的。
他意識到,這個案子,極有可能涉及武漢的兩大幫會!一個是武漢篷船幫池家!另一個,則可能是武漢洪門的楊家!這兩個幫會,都是他不敢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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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也是在這個時候,武漢篷船幫的池家,先有了異常動靜。
此時天黑如墨,飄落的細雨將武昌花堤街石板鋪的地麵濡濕,倒映出遠處的五色燈光。燈光在雨中鱗鱗閃動,竟如鬼火一般。
一個黑影,衣服半濕,飛快地從寂靜無人的花堤街上跑過。
他匆匆跑到池家大門前,輕輕拍著門環。
門裏有人問:“誰呀!”
黑影答道:“我阿貴!快開門!”
門開了,阿貴急如流星一般,飛快向裏跑去。
他穿過兩層院落,很快跑到一扇窗戶前,輕輕拍打著。
他說:“三爺!三爺!我阿貴!快醒醒!出事了!”
屋裏的燈亮了。片刻,身材魁梧,光頭雪亮,長著一臉絡腮胡子的池三爺開門出來。
他一邊扣著扣子,一邊問:“阿貴,你怎麽回事!”
阿貴急忙上前,附在他耳邊說:“三爺,老莊和麻三出車禍了!”
池三爺大驚失色,“你怎麽知道!”
阿貴急忙說:“武昌警一察局的幺雞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在三山街出車禍了!我撂下電話就跑來了!”
池三爺一跺腳,低聲問:“貨呢!”
“什麽貨?我不知道!”阿貴驚訝地看著池三爺。
“你快去打聽,弄清楚再回來!快去!去三山街打聽!”池三爺不肯多解釋,隻是匆忙命令他快去!
阿貴再向他看了一眼,急忙就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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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街裏,警一察和士兵們仍在勘察現場。
桂龍海比駱江和段澤剛到的都早,也在現場觀察了一番。他隱約看出端倪,立刻就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案子他碰不得!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他到底做警一察多年,有一些經驗,和駱江和段澤剛也比較熟悉。不管這個案子最後會怎麽樣,大麵上的樣子,他還是要做到位的。
這時,他補充說:“駱處一長,我剛從酒吧老板那裏了解到,這位孫長官大約是十二點二十左右離開酒吧。他出門向北走到這裏的時候,正有一輛卡車開過來。結果,隱在那邊門洞裏的槍手就開了槍,一槍打死司機!那輛卡車就失了控,一下子把走在路邊的孫參謀撞在牆上。他當時就死了!”
駱江心裏的疑慮正是由此而生。
一名國軍中校軍官,竟然就這樣輕易地被卡車撞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簡潔問:“屍體呢?”
桂龍海點頭說:“武漢這裏隻有一家軍隊醫院,就是第二十二野戰醫院。我派車把孫參謀和那個司機的屍體送到那裏,請他們做檢查。”
“你什麽時候到的?”駱江想了想,再問。
“我接到報警電話,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聽說死了人,就急忙帶人趕過來。隨後發現死者是國軍軍官,這才給你和段長官打電話。”
這是桂龍海和段營長簡單介紹的情況。
但他們三個人在接下來的勘察中,卻是越勘察越感到蹊蹺可疑!
首先,這輛卡車上什麽東西也沒有,就是一輛空車!
如果車上有什麽財物,被人盯上,開槍劫財,這也好理解。
但車上什麽財務也沒有!這就是怪事了!
另一件讓人疑惑的是,就算是為了劫財,怎麽會開槍呢!武漢這裏的幫會,很少有動槍的!拿把刀,拿根棍棒,就已經很凶了!
駱江疑惑看著桂龍海和段澤剛,問道:“這個槍手為什麽開槍!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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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山街向西,隔著幾條街,就是積玉路。
這條路所以叫積玉路,是因為它的中間有一座橋,叫積玉橋。
積玉橋原名叫鯽魚橋,曾是附近鄉民捕魚撈蝦的地方。當地人為求富貴,才以諧音將鯽魚橋改名叫積玉橋。
也是這個時候,一個黑影正靜靜地走上積玉橋。
他頭戴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他穿著一身深色衣服,融在黑暗的街邊陰影裏。他手裏提著一個很大的布包。
他走到橋上,卻停下腳步。他手扶欄杆,仰頭看著墨似的天空。
周圍黑暗,什麽也看不清。隱約之間,他臉上似乎有淚水流下。
他低下頭,把身邊的欄杆拍了又拍,仿佛心中滿是痛苦,卻不能流露出來分毫。
他站在橋上凝然不動,如此過了許久,直至心中痛苦無聲化解,才悄悄走下了橋。
他沿著積玉路一直向北走,最後向西拐進一條名叫沙隆巷的小街裏。
他向附近掃了一眼,周圍寂靜,隻有微風吹過的聲音。
他走到一棟三層小樓門前。一秒鍾後,樓門無聲打開。他悄悄走進去。
給他開門的人向他略一欠身,然後關上他身後的門。
他摘下鴨舌帽,略一抖,卷曲的長發波浪似的飄落到他的肩上。他,此時應該是她,隨手將帽子掛在牆上的釘子上。
她原來是秋津雅子,中文名叫秦雅麗。她提著布包轉身走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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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天色微明,預示著天就要亮了。
段澤剛向三山街裏盯了片刻,扭回頭,微笑說:“駱處一長,我相信,槍手早就等在這裏了!他就是想對著卡車開槍!”
駱江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但是,為什麽呢?車上什麽也沒有呀!”
段澤剛搖了搖頭,也說不清其中的道理。
駱江此時已看清眼前的情況。他登上幾級台階,站在槍手開槍的位置,向附近觀望。
桂龍海說:“總歸,他是在這裏開的槍。我們在這裏找到一個彈殼,確認這裏就是槍手開槍的地方。”
他們都回頭看這個很深也很黑暗的門洞。這裏確實是槍手藏身的好地方。門前有三級台階,高度合適。從這裏可以觀察到三山街兩端的情況,位置確實很好。
駱江說:“但是,疑問也就在這裏!”
他也如槍手一樣,站在門洞裏,向左右兩端觀察,然後向桂科一長和段營長解釋說:“通常情況下,要射擊開車的司機,最好是迎麵射擊,這樣準確率最高。在街邊射擊,至少不能超過四十五度角。但這個槍手射擊時,卡車已經從他麵前駛過,已經過了九十度角!這不是很奇怪嗎?”
他掏出手槍,向小街那頭瞄準,然後慢慢向街道對麵移動。
他說:“你們看到沒有,他是在這個角度開槍,那顆子彈是從司機耳後打進去的!司機倒下時,帶動方向盤向右側旋轉,卡車就衝到路邊,把孫繼科撞到牆上!”
駱江放下手裏的槍,盯著他們問:“你們說,槍手為什麽到現在才開槍!”
這麽一種結果,確實讓人疑惑。段營長和桂龍海都說不出話來。
段營長想了想,歪著嘴,狡黠地說:“也許,這個槍手計算極其精準,他的目的就是打死司機,再用卡車撞死孫繼科!有這個可能嗎?”
駱江搖搖頭,“這種可能性,幾乎連萬分之一都沒有!如果目標就是孫繼科,任何槍手都不會這麽辦!”
桂龍海來回看著他們,小聲說:“這樣說來,這個槍手的目的,似乎就是要打死司機!但卡車上什麽東西也沒有呀!他目的何在!”
這種情況,他們無論怎麽考慮都是不可能的,更無法解釋!
但是,等他們發現第三點時,就更加驚訝疑惑了。
段營長提示說:“據我所知,孫參謀總是隨身帶著一隻公文皮包!公文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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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津走進二樓最裏麵的房間。
她的老師,老乞丐佐藤拓人正坐在桌邊,靜靜地看著她。
“很順利。”他輕聲說。他的話音不是詢問,僅僅是確認。
秋津同樣輕聲說:“出了一點誤差,但結果一樣。”
她從布包裏拿出一隻皮包,放在桌上。
佐藤向坐在門口的岡本點點頭,指了指桌上的皮包。
岡本輕輕走過來,拿起皮包就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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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本提著皮包,走進隔壁的房間。
這是一個大房間。房間裏最顯眼的,就是擺在中間的長會議桌,上麵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文件、資料和書籍,還有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報紙。
裏麵窗邊,還有一張很大的辦公桌,桌上有一盞很大很亮的台燈。
坐在台燈後麵的,是上海派遣軍作戰參謀佐佐木中佐。
岡本把公文包放在桌上,輕聲說:“佐佐木先生,這是您要的東西。”
佐佐木打開皮包,把裏麵的文件都拿出來,一份一份查看著。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後一份文件上。文件上的標題是:“民國二十七年武漢防禦方案(草案)”他一頁一頁翻看著。
他大約看了十分鍾,就把文件扔在一邊,然後說了一句日語。
岡本微笑看著他,輕聲說:“佐佐木先生,請說中一國話,最好說武漢話。”
佐佐木翻起眼睛看著天花板,嘴巴更是努了又努,突然開口說:“你要麽樣!莫跟老子翻!糊你兩胯子,要你掉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