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 我們隻是奉命了解
等四輛車都過了河,已經是下午四點鍾了。過了河沒多遠,就是平陸縣城。
快到平陸縣城時,開著車的喬豔芳先是看了陳子峰一眼,又回頭看了蕭安城一眼。都是賊精的家夥,這兩個人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意思了!
陳子峰歪著嘴一聲冷笑,說:“這樣吧,車留給我,我陪著若蘭。你們去三門鎮吧。”
昨天夜裏,他們商量的結果是,盡快去第三十八軍進行他們的調查工作。按照趙軍長說的,第三十八軍防守平陸縣城以東的地段。
三門鎮位於平陸縣城的東麵,今後就是第三十八軍軍部所在地!
從三門鎮向南,大約十公裏,有一個叫東延村的小村子,今後是第四集團軍的指揮部所在地。所以,盡快了解三門鎮附近的情況,是一個重點。
不過,廖若蘭陪同的兩個日本人,明顯是個異數,也是要注意的!
廖若蘭肯定不願意見蕭安城。所以,比較起來,還是陳子峰陪同兩個日本人去觀察陣地為最好。喬豔芳自然要和她的蕭哥哥在一起。而強虎自然要跟著喬豔芳。那麽,隻能讓陳子峰去。
於是,蕭安城三人都在路邊下了車,陳子峰叫李三上了古董汽車,就追著廖若蘭的汽車走了。蕭安城等人則上了後麵的卡車,走另一條土路,去三門鎮。
這個過程,吳濟懷在後麵看得清清楚楚。他想也不用想,就叫司機跟上前麵的卡車,也去三門鎮!
23-13
三門鎮極小,隻有百十戶人家。說它是鎮,其實有點勉強。
一條公路穿鎮而過。路麵早已被車碾馬踏成一層厚厚的浮土。人從這樣的路上走過,也會腳下生煙,鞋上蒙滿塵土。三門鎮之所以重要,就因為它有這樣一條土路。
鎮中仍有百姓,三五成群,或蹲在房簷下抽旱煙聊天,或靠在牆邊望呆。孩子們最活躍,歡叫著從街上跑過,揚起更多的塵土。
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紅臉龐的姑娘在碾子旁忙活。姑娘用樹枝驅趕拉碾子的驢,中年婦女則用小笤帚掃碾盤上的糧食。姑娘看著蕭安城和喬豔芳等人從街上走過,臉上露出純樸的笑容。中年婦女低聲斥責,那姑娘才繼續驅趕拉碾子的驢。
三門鎮裏的房子有好有差。好一點的房子是瓦房,磚砌的邊框,中間是土坯牆,外麵抹了一層白灰,看上去相當美觀大方。差一點的房子就完全是土坯砌的草房。有的外麵抹了一層摻了麥皮的黃泥,有的連黃泥也沒抹,經日曬雨淋,已相當破敗了。
從街上走過最多的,還是士兵,其中就包括蕭安城和喬豔芳這一小隊人。
鎮中隻有一家小旅館,門頭上一塊烏黑的匾,上寫“三門客棧”幾個字,十分妥帖。
蕭安城和喬豔芳隻能選擇住在這裏。
23-14
三門客棧裏就是一個院子,有幾排舊房子。客房分大屋和小屋兩種。大屋就是通鋪,可住十幾或二十幾人不等。小屋就比較高級了,進門也有一張炕,可住一兩個人,或三四個人,就看客人肯不肯獨住。
喬豔芳打聽清楚了,就選了一間大屋,說明是獨住,不能安排外人。這間大屋,自然是安排強虎等弟兄們住的,還要存放他們的物資和武器。
她又選了兩間小屋,也是獨住,不能安排外人。這兩間小屋,陳子峰和蕭安城一間,她自己一間。這麽安排,誰也沒什麽可說的。
他們正在安排著,吳濟懷等人也來了,自然也選擇住在這裏。
吳濟懷帶著兩個手下。焦明和薑玉鳳也帶了兩個手下,再加上一個司機,他們一共是八個人。吳濟懷就和焦明商量,這個房子怎麽安排。
薑玉鳳一聽說喬豔芳是獨住一間,立刻笑嘻嘻地湊到她身邊,問能不能和她住一間。
喬豔芳望一望她那張俏麗的臉,又瞄一瞄門口的強虎,就微笑點頭答應了,甚至擺出一種很歡迎的樣子,笑著說:“咱倆搭個伴,還可以說說話。”
蕭安城和喬豔芳在三門客棧裏安頓好之後,留了兩個弟兄看家,就出了小旅館,查看三門鎮裏的情況。
吳濟懷、焦明,再加上美豔的薑玉鳳,也微笑著跟他們一起走,一起查看。
23-15
喬豔芳是個賊精的丫頭。他們這一小隊人在街上慢慢行走了一小段路,她就再自然不過地走到焦明的身邊。
她看看他的少校軍銜,就說:“焦長官對這裏了解嗎?”
焦明一點頭,“來過幾次。駐紮這裏的是第三十八軍的教導團,團長叫李振西。”
他這麽說著,向前麵一棟磚瓦房一指,說:“那就是他們的團部。”
喬豔芳就走到蕭安城身邊說:“前麵是軍部教導團,我們進去看看吧。”
那棟磚瓦房的院門外麵,果然有士兵站崗。
蕭安城上前說:“這位兄弟,我們是從重慶來的憲兵隊,想見一見你們的李團長。”
那士兵就進去通報。片刻,士兵出來向他們招手,示意他們進去。
蕭安城和喬豔芳謝過士兵,就進了院門。
吳濟懷和焦明等人也要跟著進去,卻被士兵攔下,嚴厲說:“你們也是憲兵隊的!”
吳濟懷等人穿的是便衣,自然不能瞎說話。
焦明和薑玉鳳等人雖然穿的是軍裝,但估計教導團的人都認識他,甚至討厭他!
他有點惱火地說:“我們是軍部的!”
士兵說:“長官隻讓憲兵隊的人進去,沒說讓你們進。等他們出來,我再給你們通報!”士兵的語氣相當的不客氣!
喬豔芳狡黠笑著,向他們揮揮手,就按照士兵的指點,進了一棟磚瓦房。
23-16
按照喬豔芳手裏掌握的資料,教導團團長李振西,生於一九〇六年,原名李魁山,甘肅定西縣李家堡人,黃埔四期,畢業後即被派到第十七路軍給楊虎城當隨從參謀。他參與過西安事變,目前是軍部教導團團長。
資料還顯示,他還是一員悍將。在一九三七年十月的娘子關戰役中,他身負重傷,是由士兵背著,在戰場上指揮戰鬥!他們血戰兩晝夜,收回舊關及所有丟失的陣地!
所以,蕭安城和喬豔芳一進房間,看見一位身材瘦高、沒戴軍帽的上校軍官佇立房子中間,立刻恭敬向他敬禮,並自報姓名。
李團長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片刻才問:“你說你們是憲兵隊,什麽憲兵隊?”
蕭安城認真說:“報告長官,我們是重慶衛戍司令部緝查處憲兵隊,奉命來西安和中條山前線了解一些情況。”
“了解什麽情況!”李團長的聲音很嚴厲。
“長官,我不敢隱瞞。我們要了解的,一個方麵是軍隊戰備情況,另一個方麵是了解軍隊內部各級軍官的政治傾向問題。”
“你是想在我的教導團裏尋找共方人員吧!“
“長官,我不敢隱瞞,確實如此!”蕭安城嚴肅地說。
“現在國共合作了!你不知道嗎!”李團長回了他一句。
“是,知道,我們隻是奉命了解,並不打算怎麽樣!”
“那麽,你們現在就要了解!”
“對不起,長官誤會了。我們今天剛到,住在‘三門客棧’裏。現在就是出來走走,走到您的門前。就進來看看,沒有其他意思!”
“你說的沒有其他意思,是什麽意思!”
蕭安城忍不住露出笑容,很讚賞的樣子。他甚至向喬豔芳點點頭。
他輕聲說:“長官,您能通知一下咱們教導團的各營各連,就說我們會來了解情況,那就太好了。”
李團長瞪著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屋裏很安靜。蕭安城仍然麵帶微笑,看著李團長。
李團長則不動聲色地審視著他們。誰都看得出來,他對這個憲兵隊,很警惕!
終於,李團長回到桌邊坐下。他再次盯了蕭安城和喬豔芳一眼,就在一張信箋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後在最後麵簽上他龍飛鳳舞的簽名。
他走到蕭安城麵前,把那張紙放在他手裏,低沉說:“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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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安城和喬豔芳等人出了教導團的院門,吳濟懷和焦明等人還在街對麵等著。
蕭安城微笑說:“我們和李團長談完了。你們要去談一談嗎?”
焦明斜眼盯著他,惡狠狠說:“還談什麽談!他就是一個共!”
蕭安城掏出李團長寫給他的信箋紙,遞給他,微笑說:“焦長官,你看看這個,你說他會是共嗎!他要是共,會給我寫這個嗎!”
焦明展開信箋紙,吳濟懷和喬豔芳都站在他身邊看著。那信箋紙上寫的是:
“各部,現有重慶來的憲兵隊,了解戰備及軍官政治傾向問題,務必予以協助。”
下麵的簽名是:李振西,年月日。
這個焦明把嘴歪了又歪,仍然帶著一股怒氣說:“這個團,從上到下都是共!”
蕭安城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輕聲說:“焦長官,您既然這麽說,那麽,從明天起,我們就從這個教導團開始調查!一個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