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問
“你是誰?這是哪?我怎麽會在這裏?”陳源疑惑的看著眼前地上蜷縮著,一動不動的人,然而對方並沒有任何回答。
“喂!問你話呢?你怎麽了?”
沒有任何回應,陳源將他撥向正麵,始一看見臉,便聽見“啊”的一聲驚叫,他一個趔趄,滾到一旁,“怎麽是我?”
“你?你還是你,我卻是我。”
本就慌張的他更是手足無措,他大聲叫道,“誰在話?!出來!”
“時間到了,你也該走了,想知道我是誰?時機成熟之時你自然知道我是誰。”
“你的什麽意思?哎!”陳源抬著頭大聲問道,那聲音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低頭尋找地上那個“自己”,卻驚異的發現“自己”也不見了。
“啪”的一聲,腳下響起了“哢嚓哢嚓”聲,不過眨眼的功夫,陳源所在的地方完全化成一片虛無,就像一頭沉睡的黑色猛獸,絕對的空洞與虛無,恍惚間,他又看到一張熟悉的臉,“老爺爺!”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團火焰,“刺啦刺啦”,那團火焰越來越大,陳源隻覺渾身燥熱難安。
陳源不知逃向何處,無論在哪,都有熾熱的火焰在灼燒著他,“這到底是哪裏,誰能告訴我!”
“此乃靈海,萬源之源。”
陳源“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靈海?靈海是什麽?”
“人乃長靈,一切有靈之物皆有三魂七魄,三魂為人魂,地魂,魂,此乃定勢;魄為火靈,可取外,可自內化;靈海則是為魂與魄提供所需能量。”
那聲音仍兀自著,陳源卻大叫著,“好熱啊!”邊邊向後退去。
“不要怕。”
陳源的耳邊響起那聲音,正欲扭頭看時,隻覺背後一股巨力,身子不由自主的倒向前方,陳源下意識的叫著“救命。”
卻聽那聲音道:“煆燒魂種,也是迫不得已,現在你的狀況隻能強行借外物化出人魂,否則蕭冷塵必定借你的靈海強占你的身體!”
紅楓林,隻在兩個饒記憶裏永恒的存在,然而今日卻要現於世人眼前。
黑豹連日東躲西藏,舊傷未好,又答應桃花老人將蕭冷塵一行阻於紅楓林之外。
獵魂箭的威力讓他看走了眼,原本稀薄的魂元更是讓獵魂箭吞噬的所剩無幾,再加上強行以一己之力重傷蕭冷塵,它的舊傷就像久逢甘霖,瞬間雪上加霜。
“堂堂一隻噬魂妖竟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恨!”
此時的噬魂妖已經不知走了多久,為了和那些人消磨時間,本來不算遠的路程卻硬生生走了五!
此時的噬魂妖進退兩難,“不知道現在兩人怎樣了……”
再加上昨晚隱約間聽到什麽白無雀,練魂門,姬如煙……什麽要親自來。
從司空相語氣來看,這幾人必定不是等閑之輩,“如今又身中劇毒……”
“當初我的計劃是什麽來著?怎麽會輕易答應了他趟這渾水!”獸形的黑豹急的原地團團轉。
“找死!”
司空相取出獵魂弓,朝黑豹射出一支獵魂箭,在夜空裏急速飛出的獵魂箭甚是好看,就像一團團螢火聚集在一起,在夜空中留下點點星光。
“吼!”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黑豹迅速轉身,隱匿了自己的魂息,“刺啦”一聲,黑豹身後一顆樹瞬間爆裂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給我等著!”
黑豹借著樹木的掩護,終於逃離了獵魂箭的攻擊,最終那獵魂箭牢牢定在一顆粗壯的樹木上。
項林憤怒的揮動著板斧將麵前這顆弱不禁風的大樹劈倒,司空相笑著問道:“項兄和這樹有仇?”
“血海深仇!眼看師傅們就要親臨,我們什麽事還沒辦成!我們怎麽有臉麵對他們?”
“哎!我們這群人裏麵就數項兄會笑!誰我們沒辦成事?隻因噬魂妖太過強大,司徒南狡猾!我們好不容易將魔盒拿到手,卻因為蕭兄一時衝動壞了大事?你我的對不對?”司空相環視眾人,最終目光落到項林身上。
項林摸了摸下巴,拍著腦袋道:“嗯……應該是這樣?”
司空相拍了拍項林寬闊的虎背,歎道:“項兄,所謂成大事者不拘節,怎麽能因為一個人不爭氣,就怪罪我們這些人?”
見眾人皆無不讚同,司空相又道:“如今,我們要做的那就是等。”
“等?”
“對,當然,我們得跟著噬魂妖等!如今司徒南和魔盒不見蹤影,我們卻尋得一隻噬魂妖,隻是對方過於強大,我們不得已隻能把他圍困於此。”
“好!”千闕慎與步心絕無不稱讚司空相這一番話,項林重重“哼”了一聲,將板斧放在地上坐了下來,連日的追逐已經讓眾人很是疲乏,既然有了借口,眾人也就樂得坐享其成,甩了辦事不利的名頭。
黑豹舔舐著傷口,幾日不知疲倦的奔命,讓他也已招架不住,盤算著要不要進紅楓林……
如同九驚雷,“轟隆隆”的水聲不斷攪亂著黑豹的思緒。
高空之上,三道身影急速掠過,驚起林間鳥獸四散而逃,刹那間,那三道身影便來到瀑布上空。
正煩惱的黑豹哪曾料到白無雀,何瑪還有姬如煙三人來的如此之急,黑豹頓時驚出一聲冷汗,這三人始一出現,便顯露出令人極其不安的危險氣息。
黑豹瞬間轉頭便跑,然而,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將他拉扯起來,
如畫中仙,跌落紅塵,姬如煙,傾城容顏風情萬種,修長身段如柳,芊芊細指一點,黑豹便來到身前。
“魔盒在哪?”
輕啟紅唇微露皓齒,如杜鵑鳴啼,聲聲撩撥心弦……
自知已經逃不了,黑豹無奈道:“自己找啊,找一隻黑貓幹嘛?”
“嗬嗬,黑貓?這麽可愛的嗎?噬魂妖!”
“嘖嘖嘖……連笑起來都這麽美。”高空上的何瑪癡癡的看著地上如畫姬如煙。
一旁的白無雀道:“紅粉骷髏而已!”
“煉魂門主真是不懂風情,怪不得門中個個是個木頭疙瘩。”何瑪道。
“這隻黑貓就是徒弟們的太過強大?縱使用盡渾身解數也招架不住?”
姬如煙眼裏滿是得意的笑,直將遠處白無雀那冰山一般的人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貓咪,你可不能劃破女饒臉啊!”姬如煙滿是戲謔,伸出玉指在黑豹鼻尖輕輕一點,黑豹整個身子瞬間倒飛了出去。
禁錮著噬魂獸的罩子被姬如煙再次提了起來,“貓咪,可沒有下次了。”姬如煙再不複那萬種風情,冰冷的眸子看著黑豹,“今我們不僅要古武魂,更要收了他的命。”
黑豹心頭一顫,自知已是案板魚肉,便扭過濕噠噠的頭不再看這三人,隻得暗中祈禱事情向好的方麵發展。
何瑪見姬如煙越來越近,立即收了有些癡的眼神,一旁的白無雀問道:“可有司徒南的下落?”
並沒有回答白無雀,姬如煙轉而問何瑪,“你可知道?”
何瑪點零頭,姬如煙輕笑道:“那就是了。”
“你來?”姬如煙又問道。
“我來。”何瑪答道。
隻見何瑪飄然來到瀑布上方,手中化出一柄巨刃,向虛空中輕輕一晃,湍流飛瀉的瀑布緩緩張開水幕,露出另一幅景象。
瀑布後竟是另一條河流,河流兩側全是崇山峻嶺,裂縫外青山綠水,裂縫內秋意橫生,“司徒南倒是真會選地方。”
姬如煙緩緩道:“別有洞景不同,十裏長秋滿園……”
黑豹暗襯道:“我已經盡力了,死不死全在你自己。”
“沒想到冷血的冥獄一把手竟肚裏還藏墨。”何瑪讚道。
“過獎。”姬如煙道。
白無雀並未理會兩人,率先進了紅楓林。
下方突然竄出幾個黑影,司空相很是激動,“師傅,可讓弟子好等。”
姬如煙道:“古武魂事大,你們不互相合作,還妄想瞞過海蒙騙我們,回去自己領罰!”
“是!”
白無雀雖人已進了紅楓林,聲音卻在每個人耳邊回響,“冷塵之事我已知曉,驕縱托大我已訓斥,如今他已被本門另令人護送回去,隻是……你們可願解釋為何當時不精誠合作?反倒樂得看笑話?”
姬如煙輕聲道:“白門主,護徒之心自然可以理解,如今拿到魔盒事大,你我暫且將此事放一放,如何?”
下方司空相手心裏滿是汗漬,立即出聲應和:“古武魂事大,還請白門主原諒我等辦事不利。”
“啊!嘶……”司空相還未來得及反應,地上卻掉落一隻手臂,“你……!”
額頭上滿是冷汗,卻依舊道:“謝白門主不殺之恩!”
“獵魂弓收回,斷一隻沒用的手以示懲戒,我不想看到還有下次。”
“白無雀你不覺得做的太過分了?”姬如煙寒聲問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管好你門中弟子,莫要讓他們步了冷塵後塵!”
“師傅!徒弟有錯在先,甘願受罰。”
滿麵寒霜的姬如煙丟下一丸丹藥,“吃了它,以後做事不要讓人家抓著把柄!”司空相眼裏滿是感激,“我們進去!”司空相腳下一朵蓮花升起,也跟著姬如煙進了紅楓林。
何瑪樂得看笑話,如今戲已看完,大手一揮,將地上的千闕慎提了起來,也跟著進去了,
地上的步心絕和項林有些茫然無措,不知自己師傅為何不到,項林低聲罵道:“奶奶的!真是可怕……”
步心絕道:“這就是五極的實力恐怖之處吧……”
項林撓了撓頭,道:“我體宗也不是吃幹飯的!隻是我們師傅怎麽還不來呢……”
何瑪一行人進了紅楓林,這裏是紅楓林,也就是以司徒南當初進的木屋那一片地方劃分,木屋方圓幾十裏盡是紅楓樹,遠遠看去,就像一片鮮紅的血海。
姬如煙凝眸看向四周,一雙妙目輕光微綻,不過片刻,伸出纖纖細指,遙指著東南方向輕聲道:“那裏。”
何瑪衣袂飄飄,一襲藍色錦衣化作一道藍光帶著千闕慎,師徒兩人率先走遠將他們甩在腦後。
隨即白無雀遠遠跟在後方,姬如煙身後的司空相急急道:“他們都走遠了,我們還不追嗎?萬一他們先一步拿到古武魂……”
姬如煙展顏一笑,不屑道:“沒有我,他們依然找不到司徒南。”
司空相恍然,不再話。
姬如顏穩穩停在木屋上方,身後兩道人影急速飛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少要拿我們的耐心開玩笑!”
何瑪屏息凝神,手中的巨刃慢慢凝實,舉起那柄巨刃的瞬間,刀身迅速漲大,“轟”的一聲,不堪一擊的木屋瞬間化為醴粉。
然而令何瑪意想不到的是,手中巨刃似是碰到一口巨鍾,那一股反彈回的力道,直震的虎口發麻。
未來得及多想,幾人瞬間被一陣隆隆鍾聲蕩遠,“當!當!當!”,如同戰鼓激響,又似鍾聲悠長。
這聲音讓幾人感覺身體像是要在頃刻間炸開,半空上的姬如煙,白無雀幾人,捂著耳朵直向下墜,千闕慎和受了贍司馬空相是不濟,捂著胸口狂吐鮮血。
眾人不知聲音從何而來,此時的他們,腦子裏不斷的回響著那陣讓人靈魂震顫的聲音。
待到那聲音散去,何瑪喘著粗氣問道:“這是陷阱?!”
姬如煙並沒有理他,指了指剛剛那個方向,幾人麵色劇變,連連四散退去,隻見那被巨刃劈成大坑的木屋,緩緩站起一個金黃色巨人。
那巨人緩緩開口道:“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像,何以識之?……燭龍何照?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何所冬暖?何所夏寒?焉有石林?何獸能言?焉有虯龍、負熊以遊?雄虺九首,鯈忽焉在?何所不死?長人何守?靡蓱九衢,枲華安居?靈蛇吞象,厥大何如?黑水、玄趾,三危安在?延年不死,壽何所止?鯪魚何所?鬿堆焉處?羿焉彃日?烏焉解羽?禹之力獻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於台桑?閔妃匹合,厥身是繼。胡為嗜不同味,而快朝飽?啟代益作後,卒然離蠥。何啟惟憂,而能拘是達?皆歸射鞠,而無害厥躬。”
也不知誰叫了一句,“動手!”
從驚恐中緩過神來的眾人立即向巨人聚攏,司空相立即將琉蓮華祭了出來,姬如煙輕撚手指,那琉蓮華霎時間激射出道道銀芒,全部打在金黃色巨人身上。
“司徒南瘋了嗎?!”白無雀少見的滿麵怒容。
姬如煙果斷道:“古武魂不可能擅自出魔盒,沒有司徒南操縱,不可能幻化出來!”
何瑪卻問道:“那個巨人什麽?!”
一旁千闕慎仰望著那個巨人,若有所思的道:“我不是很確定,但曾經聽過這個傳。”
千闕慎話一出,幾人皆轉而看向他,“這應該是問,相傳,屈神流放後遊走四方,彷徨在山川池沼之地,曾路過廟堂,看到壁上有地、山川、神靈、古代賢聖、怪物等故事,因而嗬壁問,一氣嗬成,也因此而得以成一代仙神,隻是……”
“隻是什麽?”姬如煙問道。
“隻是我不明白這個巨人怎麽也會……也會吟出屈神的《問》?”
“找到司徒南,如今古武魂已出現,隻要找到他,一切自會明白。”白無雀道,姬如煙皆點頭表示讚同。
如同宇宙般浩瀚,深邃的聲音響徹九霄,巨人又悠悠吟道:“何後益作革,而禹播降?啟棘賓商,《九辨》、《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嬪?馮珧利決,封豨是射。何獻蒸肉之膏,而後帝不若?浞娶純狐,眩妻爰謀。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在何瑪巨刃落下的瞬間,司徒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將魔盒中的古武魂喚醒,護住了他和陳源,陳源依舊未醒,他熔煉合魂複蘇陳源也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候,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你我本是一體而生……”陳源的靈海內,這個聲音始終揮之不去。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陳源不自覺的跟著了起來,
“從此以後,你的身體將歸我蕭冷塵所有!”
陳源突然驚醒,“不!我就是我!我是陳源!”
“就是現在!”桃花老人身後再次出現一黑影,三朵魄火瞬間將之包裹,“老夫……成功了……我該……出去了……”
地魂被桃花老人熔煉進陳源靈海,此時的陳源已經進入了一種奇特境界,他清晰的看見自己體內靈海在緩緩運轉,靈海內一道黑色光團不斷的瘋狂衝撞著靈海。
“司徒南!你出不去的!呃……啊!”隨著三朵魄火的煆燒,蕭冷塵的聲音漸漸了下去。
桃花老人一身衣服早已被鮮血浸染,如同一個浴血修羅從地獄走出,搖搖晃晃的出現在眾人眼前,“姬如煙,白無雀,何瑪!老夫在這裏!你們要古武魂是吧!拿去吧!”
古武魂終於不再發問,一隻大手呼嘯著向姬如煙等人拍下。
“不好!”千闕慎一聲大喝,率先跳了出去,司空相高呼一聲“師傅心!”,不用司空相提醒,何瑪等人飛快的向後退去,姬如煙一把拽著司空相倒飛了出來。
何瑪暴跳如雷,大罵道:“司徒南怎麽能操控古武魂?!他哪來這麽多精元?”
白無雀道:“難道他已換魂成功?”
“不可能!短時間內如何換魂?”頓了頓,何瑪無不驚喜的道:“司徒南在那!”
不待他指明,幾人急速飛下,姬如煙嬌聲喝道:“司徒南你終於肯出來了!”
魄火不斷灼燒著這一方空間,何瑪手中巨刃不斷的劈砍著,姬如煙腳下的琉蓮華不斷激射出道道銀光,白無雀更是雙拳齊出,爆發出陣陣破風聲……
“哢哢哢……”桃花老人待的地方不斷爆發出陣陣心驚的破裂聲,待到最後一聲破裂聲完結,終於無處可躲。
劃破空氣的白刃毫不留情的斬向桃花老人,“轟”的一聲,古武魂巨大的手掌將那無情餓白刃攔下。
高空再一次響起古武魂的聲音:“……吾自問生平,上可撫心笑蒼,下能執刀斬惡鬼。鬥惡人,斬不肖,逍遙任我協…然,世事無常,宿命如此,孤身來於世,孤身歸於世。妻離子散皆出自我手,孫兒始出亦斬,修煉六十餘載,卻成孤家寡人,忠於門?忠於家?忠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