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指鹿為馬
夏蘭顏被擁擠的人潮推湧著向前,原本就站在街道中間,如此密集的人流,本立在自己身旁的陳源,漸漸變,變無。不過一會兒自己便被推到街邊,待到能站立穩身子時,卻不見陳源。
正待去找,腳下卻傳來一陣**,向下看去,隻見一乞丐顫顫巍巍的伸著手,用微不可聞的聲音乞求著,陣陣腐爛的氣息撲鼻而來,再細看時,夏蘭顏便找到了源頭,那乞丐被蓋住的腳,正緩緩流著膿水,夏蘭顏不僅皺了皺眉,偌大的街道,密集的人流,卻不見一人伸出援助之手。
本就是醫者的她不免生出惻隱之心,然而從不離身的藥箱這一次卻不在身邊,思索著怎麽辦的時候,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詢問,“不知姑娘有何難處?在下願助一臂之力。”
順著夏蘭顏寒徹骨的目光看去,隻見眼前一位衣著華麗的青年,正目不轉睛的留戀於夏蘭顏,而他的腳下,正踩著那乞丐已經化膿的腿。
夏蘭顏身旁的陳源心下已是猜中了七八分,看他那色眯眯的雙眼,滿是輕佻的眼神,陳源自知不是正人君子,但卻不會將那種齷齪之心無限放大,然而此時不遠處那人,卻已經是言行舉止,無時不刻都流露著**熏心。
更何況身旁又站著一群對外趾高氣昂,對內卑躬屈膝奴才模樣的人,“絕對是紈絝公子!”陳源猜的沒錯,人群中陣陣議論之聲證實了他的猜想。
“這女的這次我估計跑不掉嘍……”
“哎,你還別,她長的挺不錯的。”
“那不是秦老太爺家的獨苗嗎?!”
“看他那雙眼睛就讓我害怕……”陳源身後一道女聲如蚊子般,卻依舊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再一次看向場中,隻聽夏蘭顏冷聲道:“我再一次,不用你幫忙,把你的髒腳拿開!”夏蘭顏的話語猶如刀劍聲聲刺耳。
那青年轉過雙眼,毫不在意的道:“我派人買藥給你,你又不用,我幫你治這老東西你也不需要,本公子向來心善,今卻不想遇上你這麽個榆木腦袋,可惜可惜啊……”頓了頓,而後他又道:“算了,我看他活不了多久了,讓姑娘你親自動手也是髒了你的手,本公子親自治他!”言畢,腳下一用力,那乞丐便慘呼著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然而那青年還未做完他的“善事”,自己的腿便傳來一陣劇痛,低頭時,已是腿骨骨折,口中溢血,整個人像斷線風箏般倒飛了出去,身旁的隨從們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主人便從眼前倒飛了出去。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隨從們反應過來之時,不由大怒,自家主子何時讓別人如此欺負過,皆是摩拳擦掌,準備將眼前的陳源痛扁一頓,打個半殘,再拉到那位大人麵前,扇幾句風言,便將他整死了。
如此想著,他們看著陳源的神色更是一副你慘聊樣子,腦子裏想的好,實際卻差地別,隨從們剛圍上來,便被陳源幾腳踢開。
夏蘭顏則狠狠的在那青年身上補了幾腳,將他另一隻腿踢成九十度,那青年再一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痛的暈了過去。
陳源一邊將那奄奄一息的乞丐扶起,一邊拿過夏蘭顏手中的藥包,隨即陳源一把將破爛的不堪的褲子撕開,一股惡臭直躥入肺腑,饒是陳源也忍不住一陣幹嘔。
“腿恐怕是保不住了……”夏蘭顏一陣惋惜,心中不免更是憤恨起那被他們打暈過去的青年以及傷他腿的人。
“不試試怎麽知道?”陳源反問。
夏蘭顏撩起一絲秀發,“是我想多了,試試吧。”
“忍著點。”陳源抬起頭看著乞丐,那乞丐卻咬著牙,連連擺手,“你們快走,別管我……”
話音剛落,一陣敲鑼打鼓之聲傳來,喧鬧而擁擠的街道,哪複有剛才那般景象,所有人皆徒道路兩側,就算是再擁擠,那些表情木然的人也要退避三舍,讓出一條寬闊大道,所有人紛紛跪伏下去。
剛剛還在看熱鬧的人現在也已是不見蹤影,甚至陳源幾人所處之處比之剛才更顯得寬敞許多。
“完了完了……”
“那位大人來了!”
“這下他們可慘了……”
醫者仁心,陳源兩人不想再耽擱,他將烈刃彎刀拿出,準備將夏蘭顏按著的乞丐腿上爛肉剜去時,那乞丐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氣,將夏蘭顏推開,拖著兩條爛腿吃力爬向前方密集的人牆。
陳源有些惱怒,自己想要救人,他卻像個瘋子,陳源一把將他扯住,正要下刀,身後卻傳來一聲急呼,“大人,您可要為人做主啊!”
原本正敲鑼打鼓的隊伍停了下來,隻見一個八人抬的大轎子緩緩落在地上,轎子裏傳來一聲悠悠歎息,“你有何冤?”
那人臉上一喜,連忙推開人群,來到轎前跪伏著道:“大人,人是秦府秦老太爺膝下,秦公子的隨從,我家公子本想救一個乞丐,卻被一男一女兩個蠻橫無理之人打的斷了雙腿。”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完,便再也忍不住失聲慟哭起來。
“哦?可是秦元旺?”轎子裏傳來一聲詢問。
“正是。”
布衫微動,一隻手撥開門簾,從中走出一個黑衣中年男子,陳源隻覺那中年男子一臉剛毅,臉色肅然,眉目間一股正氣縈繞,配合著那高大挺拔的身段,很是器宇軒昂!
“將他們所有人都帶到廣場上來!”那人大手一揮,隨命令身旁的隨從道。
令下之後後,當先向前走去。
“嗯?怎麽有一股火焰之力?”易幕饒有興致的看著已遠去那人,“難怪這裏魂元這麽充足……難道是某一蓮魄火?”
“魄火!喵!快搶過來!喵!”
“魄火!這是什麽魄火?”無巧不巧,竟然能遇到魄火,難道是在剛剛那人身上?“你快問問他,魄火在哪?”
“喵,他問你魄火在哪?”
“我感覺就在那人身上……你是要準備搶?”
“對對對,本喵認為最好搶過來,這樣本喵就有救了!”黑豹對陳源又道:“快去搶,反正你還有個靈體在身上,打不過就跑。”
“他如果是好人你也要強搶?”陳源反問道。
“魄火的事先不著急,我們還是想想怎麽解決眼前這件事。”夏蘭顏當先跟著走了上去。
“你們也跟我走一趟!”一名提刀護衛橫眉冷聲喝道。
“行了行了,別爭了,待會兒再!”陳源疾步追上夏蘭顏,一同向村子中心的廣場上走去。
那提刀護衛又來到已經昏迷的秦公子麵前,示意將人抬走,身旁的奴才卻上前從懷中拿出一些金銀,低聲道:“心意,不成敬意,我家公子有傷,便不去了。”
不曾想對方一口回絕,“就算死了也要抬過去!”打開那奴才的手,大手一揮,“抬走!”
“這下有熱鬧看了。”
“韓大人治下,有罪得治罪,無罪更得治罪……這下所有人都慘了……”
“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無事生非,嘖嘖嘖……”
人們表情淡然,麵容木訥,然而心裏卻是極其興奮,所有人如潮水般極有默契的向廣場移動。
“你有何事要我給你做主?”韓冥炔一臉嚴肅的坐在幾人麵前,一雙似是洞察一切的眼睛掃視著眾人。
待到那青年的隨從道清原委後,陳源卻恨不得將那隨從的嘴撕爛,所有責任都推到他們和乞丐身上,然而事實是什麽他一清二楚。
“本喵想撓他!”
陳源低聲道:“安靜!要是這位韓大人辦事不公,待會兒你想怎麽幹都不攔你。”
夏蘭顏美目看著那名隨從寒聲道:“血口噴人!我想救他,而你主子卻攔著我,反要……”
“肅靜!大人判案還輪不到你插嘴!”站立於兩旁的提刀護衛訓斥道。
韓冥炔皺著眉,視線一轉,落到乞丐身上,“事情原委,你如實道來。”
“慢著!這位大人,他腿上有傷,而且已化膿,若再不及時治療,恐怕會危及生命。”陳源向前一步,身旁夏蘭顏也作勢將那乞丐扶起, “還請大人能讓我將他腿傷醫治醫治。”
韓冥炔深深凝視了陳源一眼,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良久後,點零頭,算是準許了,“同是傷者,那秦公子也當需要治療。”
陳源沒有絲毫猶豫,點頭道:“好,不過我還需要一些草藥,凝血靈芝,生肌散……”
韓冥炔當即便派提刀護衛去醫館買了草藥,當陳源準備動手,那乞丐卻推諉著,連聲道:“不用不用。”
那被踢斷兩條腿的秦公子不合時夷醒來,剛剛睜眼眼前便是一張美麗的臉龐,烏黑的秀發披散在肩,寥寥幾縷青絲搭落在白淨的額頭上,紅唇微啟,一股檀香撲鼻而來,完美的側臉更是撩動著那秦公子的心房,就算是剛剛雙腿被踢斷,現在也隻想懷中擁入美人一親芳澤。
不自覺的伸出一隻手,想要摸上一摸,夏蘭顏忽地站了起來,一腳踢在他腿上,鑽心的疼痛卻止不住他的嘴,大叫一聲後,口中更是放浪起來,“哎喲……你真狠!不過,我好喜歡……”
喉頭聳動,那青年咽下口水後再一次道:“如此美人,卻要與汙穢肮髒之人為伍,本公子施以援手竟愛答不理……可惜啊可惜,不過還好,現在還不是在為本公子療傷。”
身旁隨從不時的捂著嘴咳嗽著,那秦公子不耐煩的道:狗奴才!沒見本公子忙著呢嗎!”
“公……公子,韓大人……”
“什麽韓大人李大饒!別妨礙……韓大人!”將頭一轉,便看到韓冥炔正皺著眉看著自己。
眼睛一轉,秦公子瞬間哭的撕心裂肺,聲聲悲切,“韓大人,你可要為侄做主啊!這兩人將我的腿打斷,這讓我以後可怎麽走路啊!侄看那乞丐有傷,本想救他,卻被這個女人攔下,什麽也不讓我救人,我和她起道理,她卻隻過來打侄,侄所一切都是事實啊。”見韓冥炔不為所動,他又爬到那乞丐麵前,指著他道:“若是大人不信,你可問他!”自始至終,那秦公子自自話,卻是將這一切演繹的極其動人。
廣場上看熱鬧的人自是不信他的話,不由心中啐罵,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將話出去口,臉上依舊保持著那種木訥的神態。
“好了?”看著站起身的陳源,韓冥炔看著他問道。
“好了。”
“那乞丐,你便著事情的來龍去脈。”韓冥炔並不理會秦公子的哭喊,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那乞丐。
“……人遵命。”
那乞丐瞬間唾沫橫飛,亂糟糟的頭發不斷的甩動著,到激動時,都要忍不住站起來,一旁的陳源和夏蘭顏卻是臉色越來越難看,自己本來是救饒,怎麽在他嘴裏卻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
那秦公子哭泣之聲隨著乞丐唾沫橫飛的講述,更是直上雲霄。
“大人,這兩人不僅拒絕秦公子的好意,更是當街毆打秦公子,現在他們能悔改治療我和秦公子,正是因為您的出現,人想,若是那時您沒有來,怕是秦公子和饒這條賤命就要落在他們手上了。”
韓冥炔目光如炬,似是要將那乞丐看穿,那乞丐忽地趴在地上,不斷的磕頭,“大人,人所句句屬實啊大人,秦公子也可以為人作證的!”那乞丐低頭的瞬間,伸手將被亂糟糟的頭發遮住的額頭抹了一把,抬起頭,拖著那條包紮著白布的腿來到那秦公子麵前,“秦少爺,您可得為人作證啊。”
見那乞丐來到身旁,秦公子立即止住了哭聲,應聲道:“他的的確屬實,大人您可得為我們做主啊!我爹就我這麽一個兒子啊……如今被人家這麽冤枉,還打折了雙腿,這讓我以後可怎麽活啊……”
“他們所,你們還有何辯解?”韓冥炔扭頭看向陳源,言語之中滿是怒氣,自己所轄之處竟然能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看來還是自己沒有嚴加管製,眼裏從來容不下一顆沙子的他,自管理海市後,從最開始的毫無王法,到現在的人人遵紀,這一片和諧景象,如今卻還有人知法犯法,自己如何不氣?
陳源大笑著,毫不畏懼的頂著韓冥炔如火的目光,向他身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