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落子無悔
“你怎麽還在下棋啊?一個人左手和右手下棋真的有意思?”歐陽嵐逛了一圈之後回來發現楚夢溪還在盯著棋盤,頓時也來了興趣,搶過對方手中的白棋笑道:“要不,我也來試試?”
“你不行!”楚夢溪搖了搖頭,似乎是若有所思道:“落子無悔,已經沒有機會了。”
“是嗎?我怎麽覺得這裏還有條大龍尚且有機會呢?”歐陽嵐笑眯眯的落下白子之後臉色忽然而變,轉而看著楚夢溪苦笑道:“以死求生?尚且有用?”
“為何無用?”微微一笑之後,楚夢溪沒有動作,但是此刻棋盤上黑白分明,歐陽嵐所在的白棋,卻是已經自己將自己堵死在了原地。
而此刻在承明殿內,張建幀手中的紙條成了所有人觀望的目標,墨北庭更是一把上前就試圖爭搶,隻不過一個撲空後,反而自己跟著一下子摔了出去。
“張卿,這紙條被人做了手腳嗎?”皇帝沒有理會別人,甚至於對於墨北庭的這個出醜的動作視而不見,而是盯著張建幀皺眉道:“張卿好好看看清楚,朕,可不希望有人被冤枉。”
皇帝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咬著牙蹦出來的聲音,讓墨北歡一陣心寒,很明顯,今天如果這張紙條查不出端倪的話,那麽之前他們逼問墨南宸有多激烈,如今的後果就有多悲慘。所以這一下連他都跟著到了張建幀跟前,期待著能看出什麽破綻出來。
“啟稟陛下,這紙條確實有些問題,待微臣來查驗一番。”張建幀拿著紙張翻來覆去看了看後,忽然湊近聞了一下,當即去找殿門口值守的禁軍拿來了一點黃酒,同時以蔥白搗汁混在了一起,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其滴落在紙張之上。
“張寺卿,你小心點,可別毀了這個證據。”張建幀是沒有什麽猶豫,當即下手,但是旁邊陳玄禮等人卻感覺心都要堵到嗓子眼了,但是此時提醒實際上已經來不及了,紙條瞬間被黃酒和蔥白汁打濕,隨後別張建幀緩緩攤開,放到了自己的白笏之上。
“諸位看好了啊,這可不是尋常手段。”張建幀朝著丹陛走了幾步,轉而看著眾人道:“這紙條上是以米漿來撰寫往來消息,所以肉眼無法直接看見,現如今——”
張建幀的話還未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變了,這紙張此時卻是露出了一行行字跡,但是傳遞出來的內容卻根本和墨北歡此前所言截然不同。
“和親之議事關國計民生,概無對外透露之可能,請王爺莫要打探,以免自誤。”短短的一行字在張建幀洪亮的聲音中快速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耳邊。而隨即,這張紙條也被其送到了皇帝的跟前。
“嗬嗬,剛剛定王說,這個紙條是柳生遞給他的是嗎?朕看這上麵是什麽都沒寫啊,告訴朕,那兩萬匹戰馬的事情是怎麽來的?”皇帝左看右看,沒有發現其他的端倪後,頓時看著墨北歡冷笑道:“想好了要給朕一個什麽交代嗎?這紙條當真是柳生傳給你的?”
“啟稟陛下,紙條一事,微臣並不清楚,也從未見過。”柳生來來回回還是這麽一句話,根本沒有理會眼前的這一出,甚至於連神色都沒什麽變化。
“你個豎子,敢信口雌黃,本王宰了你!”墨北庭一下子火再度衝了起來,一把上前,想要試圖再去找柳生的麻煩,隻不過耳邊卻傳來了墨北歡的一陣冷哼後,頓時停在了原地,臉色漲紅,眼睛之中滿是暴躁和憤恨。此時的他猶如一個小醜一般被徹底遺棄在了原地,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在他身上,全都朝著墨北歡而去。
隻不過,這一下卻讓墨北歡失去了最後的回旋餘地,麵對周圍的目光,和皇帝的步步緊逼,他隻能硬生生的抬頭轉而道:“本王不曾見過傳遞消息的人,直說是受了柳家大郎委托,前來傳遞消息,請本王務必在廷議之上揭穿三王兄欺瞞陛下,試圖藏匿戰馬,圖謀不軌一事,至於其他的,因為事情緊急,本王未曾細查。”
“請你揭穿?為何不請別人?為何不敲登聞鼓啊!”皇帝看著墨北歡冷笑道:“你有主管軍政的權力嗎?還是朕給了你總攬朝政的權力啊!”
“皇兄息怒,臣弟沒有這種心思!”墨北歡一下子跪了下來道:“臣弟隻是覺得事關重大,所以才——”
“你若是覺得事關重大,那就早該來上報,而不是在這廷議之上,拿著這個空穴來風的消息去陷害自己的兄長!”皇帝霍然起身,似乎是積攢下來的怒火一下子得到了發泄的機會,幾乎是劈頭蓋臉的朝著墨北歡傾巢而出,怒喝道:“你打的什麽心思打量著朕不知道嗎?是覺得朕老糊塗了,所以不辨是非,由得你在朝中胡說八道是嗎?你想幹什麽啊?想奪了老三和親談判的權力,然後自己和突厥人做交易,控製邊軍是嗎?是想著有朝一日起兵造反,推翻朕的王座是嗎?還是你這麽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登基當皇帝啊!”
“皇兄息怒,臣弟絕無此意。”麵對皇帝暴風驟雨一般的嗬斥,在場的朝臣沒有一個人敢插話,如此一來隻得由墨北歡自己獨自一人承受皇帝的怒火。但是這句話卻並沒有讓皇帝息了火氣,反而眼睛都變得赤紅起來,直指對方怒喝道:“那你是什麽意思?說!苦心孤詣要打探談判的內幕,在承明殿上對寧王驟起發難,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老四剛剛說什麽來著,他要接替老三去主持和親是嗎?這是他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說!”
“臣弟沒有這個意思,請皇兄明察!”麵對皇帝的發難,墨北庭也一下子跪了下來,急急忙忙開口道:“臣弟隻是一時口快,並沒有想過這種事,皇兄若是不信,可以去問老五,他是最知道臣弟心思之人——”
“嗬嗬,問問老五,老五,你說吧!”墨北庭的這一番話說的在場所有人大驚失色,這種話倘若在尋常時候說出來,或許沒人會注意到什麽,但是皇帝剛剛一番話已經是疾言厲色,而且將這件事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時再加這一記重錘,等於是坐實了皇帝對墨北歡的責罵。
所以連帶著墨北歡自己,都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是相比較墨北庭,顯然皇帝自始自終都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即便沒有墨北庭的這一番口不擇言,他今日也無法蒙混過關。
“臣弟知錯,但是臣弟一番所為,皆是為我大晉江山安寧,從未有過謀私之舉,請皇兄明鑒。”墨北歡此時深吸了口氣,聲音也一下子變得低沉起來,剛剛的驚慌也逐漸消散,轉而一字一頓道:“隻是臣弟過於急功近利,被人設計,以至於到如今百口莫辯,請皇兄知罪。”
“被人設計!”皇帝此時似乎也跟著情緒稍稍緩和,但是卻依舊沒有放鬆,而是緊追著問道:“那朕給你個機會,說,是誰有這樣的膽子,敢設計構陷你一個親王,不對,還要加上這個這個孽障,去陷害老三。”
“臣弟不知!”墨北歡隻深深地看了一眼柳生,隨即搖了搖頭,這一瞬間他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似乎並不打算將矛頭對準柳生。
但是他不張嘴,卻不代表墨北庭不會,幾乎是墨北歡話音未落,他就已經惡狠狠的指著柳生怒道:“皇兄,就是這個小人,請皇兄將他抓起來三堂會審,定能查出背後真凶,還我清白!”
“你!”墨北歡一時之間被這番話說的愣在了原地,以至於不自覺的心頭陡然間一沉,目光剛剛轉向柳橙的方向,後者就已經跪了下來。
“陛下,老臣失責,愧對陛下信任,以至於養出了這麽個不忠之徒,老臣無臉麵對陛下,一切請陛下聖裁。”柳橙的話說的有些氣急敗壞,但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墨北歡同樣是如此,甚至於這一刻他直接站了起來。
反倒是墨北庭恨恨開口道:“老東西,你還好意思說?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養了個這麽個東西,我——”
“老四你給朕住嘴!”皇帝一聲怒喝,嚇得墨北庭閉上了嘴巴,但是皇帝卻氣衝衝怒道:“有本事,你自己就去一頭撞死吧,朕就當沒你這個兄弟!”
“中書令你起來,朕還沒說話呢!”一句話說的墨北庭不敢再開口之後,皇帝目光一掃柳橙,不經意間微微點頭,語氣開始稍稍放緩道:“柳生有沒有泄密,朕自會讓大理寺查清楚,事情沒有分曉之前,你認什麽罪?柳生如今自己已經出仕,那麽一切是非功過他自己可以獨立承擔,用不著你這個老父親越俎代庖。”
“多,多謝陛下!”柳橙緩緩爬起身來後,臉色並不好看,反而帶著一絲灰敗之氣,倒是柳生此刻猛然間抬起了頭,看著皇帝忽然開口道:“陛下,微臣有話要說。微臣雖然不懼大理寺審問,但是此事畢竟牽扯到了微臣,所以思來想去,隻覺得和親之議上,有一人可能有泄露機密嫌疑。”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驚呼出聲,隻不過,墨北歡此時,反倒是像如釋重負一般,往後退了幾步,隻不過在看到墨北庭的神色變化之後,頓時臉色變了變,悄無聲息的往旁邊挪動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