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隻有百分之二十
沒過多久,威朗醫生便以最快的速度匆匆地趕到了病房。
在他看到軒軒的那一刹那,二話不說直接就上去搶救。
他給軒軒戴好了呼吸儀器,然後抬起手來,用力地幫他按壓著胸口。
軒軒的小臉都緊皺著一團,微張著薄唇,大口大口急促地喘著呼吸。
江吟站在床的一旁,貝齒緊緊地咬著手指,臉色蒼白的她此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縱然,這段時間以來,她也向威朗醫生請教過護理方式。
可如今看著軒軒脆弱的就像是一個布娃娃,她的大腦就像是被灌了鐵鉛般,竟忘了該如何分辨。
此時的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中。
過了有一會兒,威朗醫生才抬起頭,深沉地視線望了她一眼,嚴肅的提醒:
“江吟,在你左手邊的櫃子下第二層,有軒軒需要服用的藥,至於具體的配方你應該清楚吧?”
聽他在叫自己的名字,江吟才從思緒中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的轉身,拉開了抽屜,拿著藥瓶的手抖得不像話。
她緊咬著唇掰,默默地流著眼淚,甚至不敢從原地站起身,不敢去看軒軒痛苦地模樣。
威朗醫生正忙著幫軒軒搶救,他看著江吟方寸大亂的樣子,眉頭緊皺。
“江吟,站起身。”
他沉聲提醒,“要冷靜,作為軒軒的母親,你要是亂了,孩子也就亂了。”
威朗醫生的話仿佛是給江吟打了一個鎮靜劑似的。
她緊咬著唇掰,用疼痛令自己清醒過來。
待稍稍恢複了些理智,江吟這才打開藥蓋,按照平日喂軒軒時背的滾瓜爛熟的藥量倒好。
她又倒了一杯白開水,在威朗醫生的幫助下,終於將藥給軒軒灌入了嘴裏。
等了沒一會兒,軒軒的病情逐漸穩定了下來。
他也不像是之前那麽痛苦,躺在床上再度睡了過去。
威朗醫生順手幫他將被子給蓋上,緊接著,他緩步走到了江吟的麵前。
他微垂下頭,看著她衣服上還未處理過的嘔吐物,眼裏多出了一抹無奈。
“軒軒目前這個病情階段,不適合吃有營養的食物,給他做點流食吧。”
“好。”
江吟望向他,眼裏噙著一抹淚珠,
“我怎麽覺得軒軒的病情越來越糟糕了?我……能為他做什麽?”
威朗的深眸注視著她懇求的麵容,薄唇微張,一抹不忍從眼裏劃過。
江吟深吸了口氣,“沒事,您說吧,我能承受得住。”
聞言,威朗這才從大衣內襯裏掏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她。
“軒軒他不能在等了,他身上的器官都超出我們所預料的程度,在逐漸惡化。
所以我們打算來跟你協商一下。”
“協……協商?”
江吟睫毛輕閃,眼底裏布滿了恐懼。
“是。”威朗的語氣說不出來的溫柔,再次勸她,
“現在隻有兩條路,第一,給軒軒盡快安排手術,不過成功幾率隻有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
江吟的腳步踉蹌,臉色倏然慘白。
她看著床上那安靜睡著的軒軒,那麽小,甚至連這個世界上的美好都沒體驗過。
一想到這裏,淚水就倏然順著臉頰滑過了下來。
在醫學上,百分之二十代表著什麽?
等同於間接性的給死亡畫上了等號,甚至……
甚至連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都不曾給她做選擇。
她該怎麽辦?
都說人在最痛苦的時候,連哀聲嚎叫都發不出來。
威朗看著江吟壓抑著痛苦的模樣,眉眼間浮現出一抹動容。
他下意識伸出手來緊緊地攥住江吟的肩膀。
她身上仿佛是沒有溫度的冰塊,才剛觸碰上,就覺得冰冷的嚇人。
“江吟,別這麽悲觀。”
威朗硬生生扯出了一抹笑容,試圖哄她。
而江吟卻仿佛無聲無息的植物般,睫毛輕閃,片刻才沙啞著聲音詢問:
“如果不去做手術的話,軒軒……還有活多久?”
“一個月。”
威朗沙啞著聲音,難以切齒地提醒。
“這段時間我會用最好的藥物來幫他恢複,或許他的狀態會有所好轉。
但藥物對於身體的損耗也很大,江吟,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
但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做一個對孩子最好的選擇,好嗎?”
而江吟卻始終沉浸在陰影中。
她並未回答,而是垂下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頭繩,將散落的頭發紮成了低馬尾。
她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嗯,麻煩您了,我去換件衣服。”
她的音調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情緒上,卻再也聽不到一絲一毫的波瀾。
她交代完,就徑直邁開了腳步,朝著衛生間走去。
威朗醫生看著江吟踉蹌的背影,眉頭微微一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縱然,他見到過這麽多生死,很多次他都覺得自己快要麻痹了。
可看到江吟這段時間衣不解帶的照顧軒軒,再髒再累都不怕,他真是從沒見過比江吟更稱職的母親。
可現實是殘酷的。
軒軒是病入骨髓,哪怕是天王老子過來,也無法從死神裏將他拉回來。
威朗正在惋惜一個小生命時,忽然,房間門被敲響,隻聽見外麵傳來一道清悅的童音。
“媽咪,快開門!”
衛生間裏。
江吟緊緊地關上門,仿佛刹那間與外麵的一切都隔離開,她的身心才得到片刻的放鬆。
她半蹲在衛生間的角落裏,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威朗遞給了她的簽字文件,眼裏浮現出一抹痛苦。
那份文件,就等同於宣判軒軒的未來。
她得擁有多強大的內心,才能拿起筆,在文件上簽上字?
一想到這些,江吟就覺得脖子仿佛被一雙手緊緊地掐住,她喘不上來氣。
她下意識抬起手,從口袋裏翻出了已經被被抽了半盒的煙,她再次抽出了一根煙,塞入了嘴裏。
緊接著,她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了打火機,擦出了星點的的火苗。
她抖著手,將嘴裏的這根煙點燃。
江吟用力的允吸了一口,吐出了濃濃地煙霧,縈繞著她清秀的五官。
抽煙這件事,在她五年前被趕出顧家,剛到國外發展的那段孤立無援的日子裏就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