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貪癡
離開酒樓,上了侯府的馬車,容玦仔細將柳憲方才的話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勁。
柳憲其人,那是真正的陰險狡詐,甚至連雲夜闌都比不上。
他同每個人都言笑晏晏,又因生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望著人時,幾乎讓人產生他是真心相待的錯覺。
其實不是,他隻是習慣於這樣,逢場作戲,是他慣用的伎倆。
但容玦仔細想了想,他方才說過的話,似乎有哪裏不對。
一時又想不起,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一路無話,到了侯府,容玦才對季長隨道:“叫師卿卿來一趟。”
季長隨應了一聲,將容玦送回去,就去尋了師卿卿。
一炷香的功夫,師卿卿一個人來了。
“尋我何事?”進了書房,她興致缺缺地看了容玦一眼,在一旁坐下,“我聽長隨說你方才同柳憲那狗東西碰麵了?”
容玦嗯了一聲,淡淡道:“碰巧……柳憲府上最近什麽情況。”
師卿卿歪了歪身子,懶洋洋地靠著扶手:“你可終於想起來問這些事了。”
容玦聽出她的話外之音,挑了挑眉,沒說話。
確實,從年後雲間月幫他治腿開始,一切事務他都交給底下人去打理,非重要的事情,他們一般都不會打擾。
“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卻也有些嚴重,”師卿卿揚手捂住唇,優雅地打了個嗬欠,“秦國公幾次上門與柳憲密談,似乎是想同柳憲做什麽交易,隻是柳憲一直出於謹慎,並未同意。怎麽,那狗東西今日同你說了什麽不好的話?”
容玦冷笑一聲,並未否認,淡淡道:“不,這事對柳憲來說有好處,他不會不同意。或許他早就已經接受秦國公府的招安,隻是出於謹慎,並未將當年的事情全部告知。”
師卿卿愣了下,轉過頭道:“當年的事情,你說哪件?”
當年發生的事情太多,弄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提起來都要犯糊塗。
師卿卿自跟著容玦時,就一直在幫他查以前的事,知道的自然也比旁人要多的多。
容玦皺了皺眉,手指輕輕敲著輪椅的扶手:“你知道先皇後為什麽必須死嗎?”
他有說一雙好看的鳳眼,笑起來時,眼尾會往上輕輕一挑,是以,總會讓人誤以為是笑眼。
不笑的時候又好似噙著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一眼就能引得人沉溺其中,即便淹死在他那雙眼裏,也是心甘情願。
師卿卿卻不愛他這樣,麵無表情地嗬一聲:“難道不是因為皇帝怕外戚勢力太大,太子淪為傀儡?”
“這是一部分原因,”容玦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在一旁找了找,忽然找出一卷畫來,“還有一個她不得不死的原因,是她混淆皇嗣。”
這些事情,是師卿卿跟著容玦之前的事情,她並不知道。
“混淆……”師卿卿一頓,猛地站了起來,“太子不是她與皇帝的孩子?!”
容玦將那畫卷展開,見畫上是個策馬揚鞭的女子。
女子一身勁裝,手持長槍,勒緊韁繩,自馬上回頭,望著遠處的人,笑靨如花。
她眉眼如畫,容顏姣好,少女的活力自她一顰一笑間展露出來,端的是大氣沉著,囂張狂妄,好似夜裏最亮的星星。
聽了師卿卿這話,容玦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你為什麽會覺得雲司離是皇後撿來的?”
師卿卿臉上有一片刻的茫然,隨即又一臉嫌棄:“自然是為了爭寵……噫~你竟然有先皇後的畫像,好變態啊!”
“嘴裏放什麽屁?”容玦瞥她一眼,嫌惡道,“不管外界傳言如何,雲司離確實是先皇後和皇帝的嫡長子。至於這畫……是我生父的遺物。”
師卿卿看看容玦,皺眉道:“什麽你生父,你就是撿來的。”
梁侯容荀,容玦一直稱其為生父。
容玦冷哼一聲,不置可否:“雲司離不是撿來的,雲間月才是。”
師卿卿眨了眨眼,似乎鬆了口氣:“不是就好……柳憲已經知道了?”
“嗯。”容玦應了一聲,“當年的事情,他一直參與其中,就算不知道為什麽,稍微一推敲也能知道。”
師卿卿皺眉,沉默地看向容玦,眸色沉沉,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重新坐回椅上,妖嬈一笑:“你同我說這些,是要我幫你宰了他?我很樂意。”
“不,不能讓他死這樣痛快。”容玦輕蔑的一挑嘴角,淡淡道,“今日叫你來,是想讓你潛入秦國公府……”
師卿卿想也沒想便直接拒絕:“不去!”
她拒絕得這樣痛快,倒是讓容玦愣了一下:“原因。”
“見了他們我惡心。”師卿卿神色懨懨,“我替你重新選人。”
這理由過於敷衍,容玦自然是不信:“給你個重新尋理由的機會。”
師卿卿皺著眉,不說話,麵色也不大好看。
容玦雙眼一沉,忽然道:“因為雲司離?”
雖是問話,但語氣裏卻滿是肯定。
師卿卿手指不自覺的摩挲了一下衣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但表情已經出賣了她。
這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容玦雖沒再多問,話裏卻滿是嫌棄:“他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如此神魂顛倒?”
師卿卿還是不說話,拒絕任何交談。
見此,容玦隻好統一,歎氣道:“行吧,你不願意去就換個人,挑個機靈點的。”
師卿卿嗯了一聲,也不在多留,起身便要走。
容玦並未阻攔,隻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門口時,才道:“雲司離活不長,你確定不抽身?”
師卿卿腳步一頓,微微側頭,滿嘴苦澀:“若真有你說的這樣簡單,方才你讓我去秦國公府,我就同意了。”
有些事情若隻是說說那樣簡單,世上哪裏還會有什麽求不得,愛憎別,貪嗔癡?
說罷,她轉身又要走。
容玦沉默片刻,終是不忍心,叫住她:“宋老將軍出征之前,皇上大約會為他選太子妃,我放你去。”
師卿卿一愣,猛地轉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容玦看了她一眼,道:“誰也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