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無二
弱國無外交。
即便南楚已經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在大梁跟前,依舊抬不起頭。
接連幾日,南楚與大梁使團擼袖子同對方撕破臉皮,吵嚷到最後,最終以南楚賠償大梁全部損失,在免費送一個公主為條件,南楚屈辱地簽下了這份不平等條約。
南楚使團收拾收拾,準備啟程回老家。
雲司離的消息還沒傳回來,雲間月不想在這個時候撕掉臉皮。
“今日替本宮好生打扮一下,”沈漣汐坐在梳妝鏡前,吩咐自己的帖身宮女,“往後能不能博得大梁皇帝的寵愛,就看今日了。”
雲間月就站在門口,聽見這話,嘴角往上一挑,似笑非笑。
宮女在替沈漣汐梳頭發,聞言笑道:“公主最美了,那些後妃娘娘早就是老女人,根本就不能和公主相比。”
沈漣汐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銅鏡裏的倒影,滿意道:“大梁後宮,我就說六公主雲間月不是個好相與的,至於其他人本宮更沒放在心上。”
好歹也是公主,自小就泡在陰謀論裏,什麽陰謀詭計沒見過?
要是真玩手段把戲,她也不輸賢妃她們什麽。
站在門口的雲間月聽見這句話,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沒想到自己名聲竟然傳到了南楚去。
不過,聽沈漣汐這語氣,多半也不是什麽好名聲。
“那顏貴妃呢?”宮女小心問道,“她雖然也是咱們南楚的人,可她在大梁這麽多年,誰知道有沒有生二心?”
“她?”沈漣汐往手上抹著脂膏,嗤道,“上次敲瞧她病懨懨的,肯定也活不久。若是乖乖的,本宮也不會將她如何,若是擋了本宮的路……哼,本宮不介意送她去黃泉路上走一遭!”
宮人沒說話,若有所思。
兩下將沈漣汐的頭發盤起,又叫來幾個丫頭,伺候她穿衣。
雲間月無動於衷,躲在一旁偷懶。
大多時候,她連自己的衣裳都穿不好,更別提伺候旁人。
沈漣汐皺了皺眉,動動嘴,似乎是想罵人,但餘光裏去瞧見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沈漣汐一愣,立即閉嘴,換一副大家閨秀的語氣:“你連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好,往後中郎大人娶你回家,且不是還要他伺候你?”
進來的人正是假扮南楚禮部中郎的容玦。
雲間月長眉一挑,不動聲色轉過頭,將他一掃,心道:“本來也是他伺候我。”
她臉上沒什麽表情,低眉斂目地裝乖巧:“公主教訓的是。”
沈漣汐就拖長語調歎息一聲:“唉,也是你命好,能遇上中郎大人這樣好的人,換做旁人,你哪裏還有這個福氣?好好珍惜吧,這一生能遇見的就這麽一個人,錯過便再也遇不見了。”
沈漣汐的話,雲間月基本上是左耳進右耳出,從來沒放在心上。
但今日,她聽見這話,心思一動,下意識偏頭看向容玦。
不知是心有所覺還是如何,容玦也恰好轉過頭,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地一碰撞,後者立即皺眉,嫌棄地移開了視線。
雲間月:“……”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人還是為上次她私自去刑部見朱承硯的事情生氣。
雲間月有些不能理解,事情都過這麽久了,他怎麽還這麽大氣性?
分明她隻是前去給朱承硯哪堪的,與他撕破臉,讓他生不如死。怎麽落到容玦眼中,就成了她私底下去幽會舊情人的情況?
等沈漣汐梳妝大半好,時辰也差不多了。
雲間月還有旁的事情要做,沒打算入宮,沈漣汐也不打算帶她,隻帶著自己帖身的宮女和容玦,以及幾個禮部的大人一道往宮裏去。
沈漣汐帶著人走在前麵,時不時偏頭同禮部的使臣說話,
容玦半點興趣也沒有,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
眼見要出了驛館,走上宮裏來接的馬車時,他忽覺腰間一緊,接著眼前場景一換,等他回神時,已經被溫軟的身子抵在了牆角。
鼻端隱隱纏繞著一點蘇合香,幽靜淡雅,同鬆香有些相似,卻又不是鬆香。
“做什麽?”容玦沒好氣地瞪了眼故意摟著自己腰的人,“沒事就滾一邊涼快去,本侯沒功夫陪你拉拉扯扯……”
話未說完,摟著他的人,忽然踮腳湊上前來,在他嘴角落下一個又輕又淺的吻:“還在吃醋?”
許是之前逃命的時候,顧不上那些,同床共枕的時候多了去。
漸漸的,雲間月發現自己同容玦靠近一點,好像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
容玦呼吸一窒,梗著脖子不肯承認,抓著人將她從自己身上撕開:“你自己往地上瞧瞧,是不是臉掉了。是就自己撿起來,別指望本侯給你撿!”
雲間月不依不饒地纏上去,又從後麵摟住他的腰:“我心裏有誰,你不知道嗎?”
容玦腳步一頓,隻覺自己連呼吸都亂了。
他像是想笑,又怕自己笑起來的模樣太蠢,不得不緊繃這嘴角,故作嚴肅。
雲間月踮腳,將下巴擱在容玦肩上,側目看著他:“容玦,方才沈漣汐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去了。旁人我不會在乎,唯獨你,我不想失去,也不想錯過。”
容玦站在原地,沒將人推開,也沒說話。
雲間月垂下眼,又道:“我同朱承硯早沒什麽了,你又何必拿他來惡心自己,還要膈應我?我是不是對你不好?才讓你以為我到現在都還在利用你?”
牆角有些隱蔽,一般不會有人來打擾。
不遠處的回廊上響起來來往往的腳步聲,並不吵鬧,也不會叫人覺得不舒服,反倒有種屬於人間的喧囂。
容玦深吸一口氣,怕打擾誰似的,極其緩慢的吐出來:“說完了?說完了就鬆開,就你現在這張臉,本侯下不去嘴。”
曖昧的氣氛轉瞬即逝。
雲間月氣笑了,一腳將容玦踹開:“滾滾滾……什麽玩意兒啊……”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盡數被吞盡對方嘴裏。
不等雲間月回神,容玦已經先一步退開,轉身離去,徒留沾在唇畔上的涼意……
雲間月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嘴唇,忍不住嫌棄:“還不肯承認是吃醋,忒口是心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