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祖孫

  皇宮,朱雀門。


  沈書群今日稱病未上朝。


  張庭燁難得一個人。


  他剛從朱雀門離開,正要回府時,聽見身後有人叫住了他:“張大人留步。”


  張庭燁腳步一頓,轉頭一掃,才發現叫住他的人是岑禦史。


  他雖是文官,但在朝中除去沈書群,便是再無交好的人,對禦史台這群人更是不恥。


  但還是沒有轉身就走,站在原地等岑禦史上得上來,才不冷不淡地問道:“何事?”


  岑禦史意味深長一笑,將手揣在衣袖裏,緩緩道:“這裏可不是說話的地方,首輔大人確定要在這裏說?”


  張庭燁不屑與他糾纏,轉身便要走。


  他或許已經猜到這老東西要說什麽了。


  岑禦史見他如此不給麵子,當即沉了臉,何況旁邊還有人在,他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同朝為官,效忠的都是一人。


  就算張庭燁是內閣首輔,到如今手上的權利基本上被架空,又有什麽資格在他跟前兒擺架子?

  但這想法隻是從岑禦史的腦海了一晃而過,很快他又重新堆上笑意,快步上前,攔住了張庭燁的去路。


  “哎呀,張大人。”禦史台的人臉皮一向比較厚,“大家同朝為官,你又何必這樣掃下官的麵子?來來來,咱們換個地方,下官好好為你賠罪。”


  說罷,不管張庭燁究竟有多厭惡,拽著他上了他的馬車。


  宮門處聚集了不少的人,都被岑禦史這一波操作驚呆了。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張庭燁竟然沒將人甩開?


  換做以前,不是早就擼袖子罵開了?

  這消息不一會兒就傳進了雲司離耳裏。


  他正在批折子,聞言放下折子笑了一聲,並沒有追究這事兒,而是問道:“皇祖母如何?”


  忠義恭敬地站在一側,想了想剛才從慈寧宮探聽到的消息,斟酌道:“這段日子慈寧宮倒是有些安靜,隻是……”


  雲司離將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順口問道:“隻是什麽?”


  忠義覷了雲司離一眼,道:“隻是奴才覺得有些安靜過了頭。”


  他話音落下許久,雲司離都沒出聲。


  忠義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雲司離:“皇上,外麵有謠言說、說、那個誰在長公主手上,奴才擔心這裏邊有什麽陰謀。”


  雲司離還是沒什麽反應,忠義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太上皇才剛剛出事,就傳出這種謠言,奴才是擔心有人對長公主不利。”


  這下,雲司離有所反應了。


  他抬眸斜了忠義一眼:“你是懷疑這些謠言是慈寧宮傳出去的?”


  忠義沒否認,也沒承認,撓撓頭道:“奴才這不擔心長公主有孕在身,有人想趁機摸魚嘛。”


  “朕怎麽不知道你對她這樣忠心?”雲司離頭提筆在折子上批注。


  忠義小聲嘀咕:“奴才才不是擔心長公主。”


  這話被雲司離聽見了,他用餘光將他一掃,故意道:“是擔心宮正司關著的那丫頭吧?”


  忠義就不說話了,撓著頭嘿嘿笑。


  雲司離無動於衷,繼續披了一會兒折子後,終於在忠義的抓肝撓肺中擱了狼毫:“行吧,朕去慈寧宮看看。”


  忠義喜笑顏開,連忙點頭哈腰地對外麵喊:“擺駕慈寧宮。”


  慈寧宮裏,太皇太後難得沒有念佛,張嬤嬤攙扶著她站在廊下,正盯著屋簷下的燕子築巢。


  “春天到了。”太皇太後眯著眼,對張嬤嬤道,“這都幾個時辰了,為什麽他們還沒消息傳來?”


  張嬤嬤心裏也著急,但她不能讓太皇太後看出來,低聲道:“那是侯爺的地方,他們要從那裏將人帶走,不費一番功夫怎麽行?”


  這時,外麵就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張嬤嬤一驚,下意識以為他是知道了什麽,不由繃緊了臉:“皇上怎麽來了?”


  要知道再此之前,雲司離可是一步都不曾踏入過慈寧宮。


  太皇太後卻相當鎮定,淡淡道:“來了就來了,有什麽好慌的?”


  說話間,雲司離已到了跟前。


  那身明黃團花龍袍穿他身上,依舊是溫潤如玉,半點帝王之氣都沒有。


  太皇太後早在很久之前,就勸過太上皇,她說:“阿離做太子合適,做皇帝卻不合適。他太過仁慈,少了帝王的絕情和狠心。”


  當時早就起了別的心思的太上皇隻是笑了笑,隻道:“那是阿音同朕唯一的孩子,阿音沒了,朕不能讓人覺得朕虧欠了她。”


  可他虧欠宋寧音的還少嗎?

  一開始他或許知道顧鸞是個有野心的人,想要護著宋寧音。


  可隨著時間推移,他怎麽也捂不暖宋寧音那顆堅硬如石頭的心,後宮又有那麽多溫香軟玉,兩廂對比,他又怎能做到無怨無悔?

  等到宋寧音死後又後悔了,於是加倍的對雲司離好,替他鋪後路,又怕他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後,脫離自己控製,一麵又想毀了他。


  他同顧鸞一樣,從始至終都是個瘋子,捏在手上的東西,就從沒打算交出去。


  如今太皇太後再見雲司離,她還是覺得他不適合當皇帝。


  這樣想著,她像是無所顧忌一樣,笑了笑:“阿離啊,皇祖母以前就覺得你不適合當皇帝,現在覺得你還是不適合。”


  雲司離還沒反應過來,其他人先叫太皇太後這話給嚇死了。


  張嬤嬤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緊張地看著她。


  忠義覷了雲司離一眼,意外的發現,他沒有因為這話生氣。


  他還道:“皇祖母說得有道理,朕確實不適合。”


  張嬤嬤剛要鬆口氣,卻又聽雲司離道:“那皇祖母覺得誰合適?齊王叔?父皇?還是容玦?”


  他笑裏藏刀,臉上神情依舊溫和,眼底就沾染著幾分笑意。


  一時之間,就連張嬤嬤都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生氣。


  太皇太後閉上眼,轉著手中佛珠,念了一句佛號。


  隨即,她才睜開眼,輕輕一笑:“看來你都知道了。”


  雲司離也跟著笑:“不,皇祖母誤會了。方才隻是朕的猜測,現在朕才確定。”


  被套了話,太皇太後也不惱怒。


  她盯著雲司離的雙眼,繼續笑:“很久之前,哀家還住在長壽宮,月兒那丫頭曾來求哀家,要哀家護她大皇兄登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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