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照舊

  今日的太湖,人著實多了一些。


  京城有個不成文的傳統,每年除夕都會有人到太湖這邊來遊船,大多都是官家子弟。


  太湖這邊的冬日雖冷,但景致被有心人稍微稍微打扮一番,就成了一番美景,以至於每到除夕夜,花船就顯得不夠用了。


  好在容玦早有準備,走後門,買到一艘花船。


  兩人喜靜,隻帶了青蘿,還有一早就等在這裏的連鏡和季長隨,奶娘嬤嬤一個沒帶,兩個小湯圓,由爹娘親自帶著。


  他們來得早,這會兒天還沒黑,湖麵上卻已經三三兩兩有了不少花船。


  太湖中間臨時搭建了一個台子,那台子是個蓮花形狀,攤開在湖麵上,有一瞬間好似湖裏開了一大朵紅蓮。


  連鏡見雲間月多看了一眼,便替她解釋道:“晚間等會有活動,奴婢聽說是風月樓的妙音姑娘要來這裏跳舞。”


  “妙音?”雲間月懷裏抱著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成了容遇,“那是何人?”


  連鏡小臉有些紅,低聲同雲間月道:“是風月樓的花魁。”


  雲間月側目看了她一眼,眼中確實帶著驚訝,但沒什麽興致“哦”了一聲。


  不遠處的花船上傳來幾聲歡笑,雲間月側耳聽了聽,大約是些幾個興致高的文人墨客,在哪兒吟詩作樂。


  “咱們來早了。”雲間月嫌冷,準備抱著容昱回船艙。


  容玦拉住她的手,笑得意味不明:“不急。”


  雲間月不知道他買什麽關子,擰眉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神神秘秘,什麽都不肯說的樣子,隻好作罷,同他一道等著。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雲間月終於知道容玦要等什麽了。


  一聲“月兒”自岸邊傳來,她一回頭,就看見葉寧拽著李淑蘭急吼吼的上了花船。


  他們倆都懷著孕,前後就那差了那麽兩三天,這會兒還沒顯懷,看著與常人無異,可卻將跟在他們身後的宋衍和宋恒嚇得不輕,生怕這兩人一個不注意,摔出好歹來。


  葉寧早些年在戰場上傷過身,好不容易才調養過來,要個孩子實在是不容易。


  更別提李淑蘭了,這幾年因為帝王的懷疑,生怕宋家功高蓋主,幹脆同宋恒瘋到底,一起不要這孩子。


  如今兩人好不容易才有了,全家都寶貝得不行,就怕出了什麽差錯,後悔不迭。


  雲間月沒想到的宋家的人全來了,她看著急急忙忙上得船來的葉寧和李淑蘭,壓低聲音問容玦:“你這是玩的哪一出?”


  容玦見她這樣,寵溺跟著同她咬耳朵:“去年沒能陪你,實在是遺憾,今年總不能還不像樣。”


  當初宋虞回京後,沒一個月又走了。


  她自己主動請纓,說是要親自去守著離國和東梁的貿易點。


  她名聲雖不如容玦,但當年威風掛在哪裏,有她坐鎮,離國那邊還不敢亂來。


  隻是苦了方闕,宋虞走時都沒同他說一聲,等他安撫好家中要死要活地老母親,再來宋府打聽時,人已經走了十天。


  方闕不知受了什麽打擊,焉噠噠的回了榮國公府,榮國公夫人心驚膽戰地問了他一句是不是去找宋虞了。


  自從榮國公自己謝罪之後,榮國公夫人就一直是這樣,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成天不知道在害怕什麽,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方闕身上。


  這會兒方闕這乖寶寶不知道鬧什麽脾氣,起先不答應,後麵問得煩了,他一咬牙就承認了。


  方夫人哪裏肯罷休,拽著方闕哭喊,打她:“你還去找她做什麽啊!?你爹就是她害死的,你還要去找她……是不是連我也要一並害死了你才罷休!”


  方闕從未這樣煩過,哭哭啼啼的,沒個止鏡,更何況在他眼裏,榮國公是自己作死,同宋虞有什麽關係?

  他不耐煩地把人推開,頭一次反駁他老娘:“爹做了什麽,您是真不知道,還是擱這兒跟我裝糊塗?他自己作死,險些害得全家跟著給他陪葬。若不是女皇陛下看在阿虞的麵上,既往不咎,您以為您兒子還能完完整整的站在這裏跟您說話?隻怕我還在鄞州時,就一道跟您下去見我爹了!”


  方夫人不知道是被他的話驚到了,還是被他的舉動驚訝到了。


  榮國公是在雲間月登基那天自己上吊了,等下人發現時,人都涼了。


  雲間月聽說後,倒是沒追究,放話一切罪責皆隨榮國公的離去一並帶走了,還叫人不要為難榮國公府其他人,甚至沒有將爵位收回去。


  可他老娘非但沒有死裏逃生的感覺,還蠢到將他爹的死怪在寧國公府頭上!


  但這跟寧國公府有什麽關係?

  方闕不想跟她多說,一說就哭哭啼啼沒完沒了。


  他回屋收拾行李,準備去追宋虞,他是打定主意,接下來宋虞在哪裏,他就在哪裏,死也要死她跟前。


  方夫人攔不住他,拽著他的衣袖哭,說他不孝。


  “不孝就不孝,”方闕無所謂,“反正已經不孝了,不能不義。等我自己接了軍功回來,理直氣壯的接了這榮國公府,誰也別攔我娶宋虞!”


  小兔子平時悄無聲息,反抗起來可真夠要人命的。


  方夫人險些哭瞎了雙眼,要不是下人攔著,她可能就一頭撞死在榮國公府門前,去下麵找榮國公了。


  這些事情雲間月是後來才知道。


  到底是不忍宋虞抱憾終身,暗中叫人把這小白兔送到了宋虞身邊,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回過神來,宋家所有人都上了花船,周圍的人被他們這番騷動驚到了,紛紛從船上出來張望,見是女皇陛下親自出遊,所有人都震驚了一下。


  最後不知道是誰帶頭出聲,緊跟著河岸上跪了一片的人。


  雲間月從容鎮定,端著上位者的和藹可親,叫他們起來,又叫他們隨意,眾人這才罷休,各自散去,太湖上安靜了片刻後,再次恢複了熱鬧。


  宋家的仆人已經將帶來的晚膳都擺上了桌。


  按規矩,雲間月和容玦要坐主位,兩位老人剛剛要讓座,兩個身份高貴的,卻已經在長輩下方落座了。


  宋家從來都沒這些規矩,到了雲間月這裏,一切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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