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反噬

  齊華蘭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小榻上,冷笑一聲:“他還真是大膽,竟敢偷偷瞞著本宮,去見雲間月,誰給他的膽子!”


  是誰給的膽子,丫鬟不敢說,反正現在朝堂上,除了皇上,就剩攝政王和長公主相互製衡。


  丫鬟抬眸悄悄看向齊華蘭,發現她那雙狐狸一樣的美目裏全是怒火,若是攝政王站在跟前,說不定還得咬死他。


  丫鬟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殿下,昨日十六殿下回來時,曾帶著兩個小孩兒去了攝政王府。”


  提到“十六殿下”,齊華蘭臉上的怒火才稍微少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怒火後,才重新躺回榻上:“小孩兒?什麽小孩兒?”


  說罷,她抬起手仔細看著自己手上的蔻丹,覺得蔻丹的顏色淺,不太接近她所鍾愛的深紅。


  她皺了皺眉,表情有些不悅。


  丫鬟低聲道:“奴婢聽說那兩個人是十六殿下在東梁的同學,攝政王殿下對他們十分好奇。而且……今日一早攝政王殿下就是跟著他們去的歸月樓。”


  “你是說,”齊華蘭皺了皺眉,想起今早上見到那孩子的事情,不由皺了皺眉,“他那倆同學是東梁女皇的孩子?”


  丫鬟輕輕點頭:“確實是。”


  齊華蘭翻身從小榻上坐起來,擰著眉喃喃道:“他到底要做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今日在宮裏碰上我,為何不說?”


  十六殿下為什麽不將這些事情告訴長公主殿下,丫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點的是,東梁的事情,十六殿下肯定還瞞了更多。


  良久之後,齊華蘭歎了口氣,擺擺手:“算了,你下去……那孩子從來就沒打算聽誰的。”


  丫鬟欠身,正要退下,管家卻匆匆跑來,惶惶道:“殿下,王爺來了。”


  齊華蘭一偏頭,就看見齊宣恒負手而來,看那閑適的樣子,根本就是想來就來,絲毫沒將她這個長公主放在心上。


  這人見她一向如此。


  齊華蘭早就習以為常,可還是忍不住發怒。


  她擺擺手,讓管家和下人都下去,依舊坐在榻上冷眼瞪著眼前的人:“你來做什麽?攝政王好大的能耐啊,來長公主府就跟來自家似的。”


  在外人跟前,齊宣恒善於偽裝。可到了齊華蘭跟前,齊宣恒永遠都隻有一副表情,那就是沒有表情。


  他不客氣地緩步上前,自己尋了位置坐下,根本就沒將這個長公主放在眼裏。


  笑話,皇宮他都當自家來去自如,更何況是長公主府上?


  他目光一撇,發現入眼的全是一片紅,紅色的帷幔,紅色床帳,錦被,染了血一樣的山水屏風,詭異得不像話。


  齊宣恒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說明來意:“本王隻是來給人帶句話。”


  齊華蘭冷笑一聲,重新倒回榻上,翻身背對著他:“怎麽,這麽快就同那什麽女皇陛下達成協議了?”


  “別把所有人都當是跟你一樣的傻子。”齊宣恒狹長的雙眼一掃,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連厭惡都沒有,“你當東梁女皇是什麽人?她眼裏看見的利益,可不止這一點。”


  齊華蘭沒有來覺得惱火。


  她雙眼發紅,裏麵寫滿了不加掩飾的怒意。


  下一刻,她就抓起小榻上的軟枕,徑直朝齊宣恒砸去,吼道:“滾!”


  齊宣恒頭一偏,那軟枕就擦著他的耳跡飛出去砸到了門扉上,帶起來一陣細小的風,繚亂了他鬢發。


  齊宣恒轉過目光,直麵齊華蘭的怒火,眼神如舊,好似無欲無求。


  齊華蘭又冷笑一聲,諷刺道:“這才多久啊,皇叔你就被那女皇迷得神魂顛倒了?可惜啊,本宮聽說她同她的鳳君關係好的很,從未想過再往後宮裏加人。你啊……沒機會了。”


  對於她這話,齊宣恒無動於衷,臉上不見半點怒火,平靜得好似根本就沒聽見一樣。


  齊華蘭對上他那目光,忽然覺得沒意思的很。


  她頃刻間收起所有怒火,懶洋洋往小榻上一趟,用手撐著額穴,慢騰騰地問:“說罷,那女皇陛下讓你給本宮帶什麽話。”


  她閉著眼,不去看不去想,隻露出旁人想看見的表情。


  齊宣恒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裏想什麽也沒人知道。


  隻是半響無語,等齊華蘭不耐煩地睜開眼時,他才緩緩道:“她要見你。”


  齊華蘭“嗬”一聲就笑了出來,表情裏全是不屑:“真是可笑至極,憑什麽她要見我,我就得見?”


  東梁女皇又如何?

  她要是不想給麵子,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不給麵子。


  齊宣恒知道她鬧什麽脾氣,偏就不順著將就她,淡淡道:“我隻是來帶話,見不見那是你的事。至於,與他們的生意做不做,也是你的事。小皇帝羽翼漸豐,回頭讓他找到機會咬你一口,你別來我跟前哭,不愛聽。”


  回答他的是齊華蘭一聲,惱怒的“滾”。


  齊宣恒真就滾了,半點留戀都沒有。


  齊華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想什麽依舊沒人知道,隻臉上露出來的恍惚,頃刻間出賣了她全部情緒。


  沉默片刻後,她收起臉上所有情緒,換回懶洋洋的模樣,將暗衛叫了進來。


  她道:“隨時注意歸月樓和攝政王府的情況,一旦有什麽動靜,隨即來稟報。”


  暗衛答應一聲,很快又退下。


  齊華蘭躺著躺著,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她想起當年奪權的時候,自己也不過才十五歲,為了活命,拚了命遊走在各方勢力之間,挑撥他們自相殘殺,然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廢了好一番力氣,才將那個沒什麽用的小皇帝推到皇位上,原以為就會這樣結束,她隻需要安靜地做自己的長公主就好。


  可誰知道攝政王如此貪心不足,有了監國的名義還不知足就罷了,還試圖將所有軍權都抓在手裏。


  齊華蘭信不過他,隻好重新攝政。


  如今回想起來,她無時無刻都在恨自己當年心慈手軟,饒了他一回。


  如今被反噬了。


  她想,大約也是自己活該罷了。


  想到此,齊華蘭不由笑了一聲,伸出手望著虛空,忽然做了一個抓取的姿勢,像是握緊了什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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