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枉顧
容遇和燕歸辭都沒耽擱,匆匆往京城趕。
兩日後到了京城,燕歸辭本來就要那樣直接闖進太師府,可又在下一刻被容遇拽了回來。
他道:“如今的太師府怕是被人幾方人盯著,你就這樣貿然闖進去,隻怕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暴露了。”
燕歸辭心裏惦念著齊太師的病情,想也沒想就道:“暴露就暴露,我才……”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至今不曾對外說你是老師的學生?”容遇也不生氣,看著他笑得溫和,“難道不就是為了瞞著燕家和王家的人?”
燕歸辭就不說話了,皺了皺眉,好半響才道:“那你說如何?”
容遇倒是沒多想,叫侍衛送了一套衣衫來。
他道:“這是伺候我的內侍穿的衣衫,你且將就一番。”
眼下也沒別的法子,容不得燕歸辭挑三揀四。
待容遇出了馬車後,她便開始換衣裳。
此刻距離太師府沒多遠,馬車停在一個巷子,巷子太深,不知道通往何處,饒是燕歸辭這樣在京城經常逃竄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但她沒多想,麻溜地換上衣衫,正要下馬車時,忽聽外麵有人道:“太子殿下?”
聲音有些陌生,燕歸辭一時半刻,竟然沒聽出來是誰。
在外麵與容遇碰上的人是個男人,他騎在馬上,驚疑不定地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翻身下馬,道:“臣不知殿下在此,忘了請禮,請殿下恕罪!”
容遇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輕輕一挑,眼尾帶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哦,原來鴻之啊,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鴻之?
燕歸辭努力在腦中將名字搜索了一番,這才想起來是誰。
是王家那個嫡長子,王鴻之,王若華的外甥,還時常到燕家去,也見過燕歸辭幾回。
他對燕歸辭這個燕家的三小姐不冷不淡,但若是給燕歸期和燕歸來帶了什麽禮物,必然也是有燕歸辭的一份,禮數周到的叫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但燕歸辭依舊對他沒什麽好感。
隻因他曾經親眼看見燕歸期對燕歸辭欺辱打罵,他也不見勸阻,完全就是一副站在邊上看戲的模樣!
在燕歸辭看來,這人不過為著外界的名聲逢場作戲罷了,其實是個比言庭初還要惡心的偽君子!
這人心思有些深,燕歸辭不是很想與他碰上,便待在馬車裏不曾出去。
王鴻之起身後,驚訝地往巷子的馬車裏看了一眼,不可思議道:“殿下為何會將馬車停在此處?”
容遇目光往不遠處的太師府一撇,輕輕一笑,桃花眼中的笑意依舊辨不出真假:“沒什麽,孤剛從岡州回來,有些儀容不整,怕過去見著那邊的人,回頭傳到禦史台去,又得上折子彈劾孤,不顧皇家顏麵。”
容遇此人平時端端正正,很是有太子殿下的風範,長這麽大,是皇室中唯一一個沒有被禦史台噴過的人。
就連雲間月和容玦都沒少被噴。
雲思回是被碰得的最多的,什麽不顧皇家顏麵,毫無公主形象可言,等等一些奇葩的理由,隻有雲思回想不到,就沒有禦史台噴不到的。
也不怪容遇會這樣說,無非還是因為王鴻之是禦史台的人,之前雲思回替文若嫻出氣,就是王鴻之帶頭噴的她。
聽了這話,王鴻之臉上也不見半點尷尬,還故意道:“臣作為禦史台的官員之一,唯恐哪裏做得不好,每每兢兢業業,就怕惹了陛下不快。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惹了殿下不舒服。”
這話說得就很有幾分意思了。
馬車裏,燕歸辭眸光一冷,打心底譏笑了一聲。
馬車外,容遇那雙桃花眼輕輕一彎,裏頭笑意濃鬱,就是很難叫人看出來是什麽意思。
他撩了撩衣袖,臉上分明帶著笑意,可總讓人覺得淡淡的。
“是嗎?原來鴻之也知道惹了孤不舒服啊,”容遇並沒否認,而是直言道,“孤還當你們禦史台已經無法無天到,可以不顧陛下和孤的意願,想彈劾誰就彈劾誰的地步了。”
容遇這話也有意思,輕飄飄的就將枉顧皇命的罪名安在了王鴻之頭上。
王鴻之沒想到一向脾氣溫和的太子殿下竟然會動怒,先是一愣,隨即又跪下,裝出痛心疾首來:“臣不是這個意思,臣隻是替陛下和殿下著想。沒想到臣方法不對,還望殿下見諒……”
他話音才剛剛落下,就被容遇托住手臂一把拽了起來。
容遇笑容幽深,桃花眼裏的情緒更是莫名:“鴻之為東梁如此著想,孤十分感動,孤又怎會怪罪你?鴻之還是快快請起,否則叫人看見,還以為孤欺負鴻之這樣的好人。”
這一聲好人說得可謂是諷刺極了。
馬車裏的燕歸辭聽見這話時,又忍不住在心底嘲諷了一聲。
“不,”王鴻之裝著一片忠誠,道,“臣知殿下不是這樣的人,還請殿下不要這般說,折煞了臣。”
這人一張嘴當真是厲害的很,這麽一通說,倒成了容遇惹惱了他,給他賠罪道歉,他大肚原諒。
容遇那雙桃花眼輕輕一眯,笑容越發深了。
就在這時,換好衣衫的燕歸辭目光往馬車裏一撇,找到了被容遇丟棄在角落裏的書籍。
她撿來一看,見是《六韜》。
兵法。
燕歸辭有些意外,沒想到容遇竟然還會看這個。
但她沒多想,撿起那本書,撩開車簾,垂著頭下了馬車:“殿下,您要找的書找到了。”
容遇一愣,好在反應夠快,隨即就若無其事地將那本接過來,揣進了懷裏,正要走借故離開時,聽燕歸辭道:“禦史台再厲害,那也是陛下的臣。哦不,是陛下養的狗,當狗的若是枉顧主子意思對著看不慣的人亂吠一通,回頭主子覺得瘋狗沒用了,殺之嚐狗肉,那也是理所當然……”
說完,她在王鴻之和容遇驚訝的目光之中,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奴才嘴笨,不會說話,若是得罪了王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王鴻之剛覺得她有點眼熟時,容遇便一巴掌拍在她頭上:“沒大沒小,胡說什麽。行了,孤還要去太師府,就不與鴻之多說了,告辭。”
說罷,摁著燕歸辭的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