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不負
四周依然很靜,隻有牆上的鍾擺還在“嘀嘀嗒嗒”地走動。
君熠然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神情猛然一變,但很快恢複如常,看著蘇璟妍失笑道:“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匪夷所思的事,看來是我太孤陋寡聞了。”
蘇璟妍白了他一眼,這人分明言不由衷,他說這話更像是掩飾內心的情緒。
他在掩飾什麽?
蘇璟妍不由想到之前慕溶月在君府落水時,他所采取的急救措施。
當時隻覺得訝異。現在想來,或許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
既然這世上除了她和阿娘等人以外,還有另外的同鄉在,且在這密室裏留下這樣的話,那未嚐不會有同鄉在北晉時期出現,且碰巧與曾經的晉靈帝有過交集。
若是如此,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君熠然被她看得有些訕訕,莫明覺得不自在。
“走吧。”蘇璟妍拍拍手,站起身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領你四處看看,說不定真能找到我父親留下的武器呢。”
說罷眨了眨眼睛。
難得,君熠然被她的話擠兌得臉紅了紅,但也隻是一瞬,很快他便跟著站起來,隨在蘇璟妍身後在那些書架中間穿梭。
隨意翻開一本,裏麵精美華麗的圖文讓他心裏又是一驚,麵上卻不動聲色,輕聲道:“莫非,你父親當年是軍中人?”
“當然。”
“那就難怪了。”
之後兩人沒再說話,各自隨意翻閱那些落滿灰塵的書籍。
君熠然看不懂,但不妨礙他對那些書籍的欣賞,從封麵到扉頁再到正文,他欣賞得津津有味,恍若已經忘了此行的目的。
原本他讓慕溶月留在虎頭寨繼續尋找密室,自己即刻前往淮城,然而剛到貓兒鎮,便看到關山領著大隊人馬往玉城方向而去,偷聽到他與手下人說話,妍玉公主還在鎮上,他便猜到那丫頭還有後手。
因此,天一黑他便在鎮口藏匿等候,守株待兔。
果然,蘇璟妍這隻兔子如期落入他眼中,繼而跟蹤而至。
事情既是他希望的那樣,又好像在他的意料之外。
君熠然沒有忘記,那句令人恐怖的預言。
雖然恐怖,但轉念一想,似乎又意有所指。
或許真是天助我也!
這也越發讓他堅定要將這丫頭據為己有。
之前有過放棄,這回,再也不可能放棄了。
隻有將她縛在自己身邊才更放心。
此刻蘇璟妍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蘇璟妍四處轉了一圈,並沒發現這室內有藏有武器的跡象。
她和君熠然想的一樣,除了上次護送皇帝回京時亮過相的步槍,父親一定還留下了其他的武器,卻不知阿娘把它們藏在了哪裏。
阿娘應該不是故意瞞著她。
怔愣間君熠然已來到她身後,呼出的氣息噴在她耳邊,有些微的酣熱。
蘇璟妍本能地往旁邊閃避,惹得君熠然大笑。
蘇璟妍又羞又惱,警惕心立起,瞪了他一眼便往門口走去。
這裏隻他二人,誰知這人會不會發獸心將她咋的了……
兩人先後出了密室,回到最上麵的岩洞後,蘇璟妍指著那些箱子,“哪,咱們現在就去淮城,若邊境戰事能順利解決,這些東西就都送你吧。”
“你這是打算賂賄我?”君熠然又恢複了之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嘻嘻笑著問道。
毫無疑問,那些箱子他已經打開來看過,自然知道裏麵存放了些什麽。
但凡有想法的人,就不會對那些東西無動於衷。
蘇璟妍點點頭,看著君熠然正色道:“為著我們的交情,我並未在人前揭穿你是這場戰爭的始作傭者,但我希望你盡快平息這場戰爭,不要讓兩國的百姓再受戰亂之苦。”
“君熠然,不要讓我看輕了你。”
“所以我在你心裏還是有位置的?”君熠然看著她道。
蘇璟妍認真道:“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不要讓我為難。”
君熠然笑笑,沒跟她繼續爭辯,抬腳當先走出岩洞。
外麵早已是月朗清輝、星光滿天。
有風吹來,拂去從密室裏帶出的潮黴氣味,淡淡的青草香撲麵,令人神清氣爽。
蘇璟妍閉眼,貪婪地深深吸了幾口氣。
君熠然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目光有刹那的失神,半晌才道:“時也命也,如果老天當真負我,我必不會負你今日良言。”
說完轉身消失在濃濃密林之中。
蘇璟妍不由翻了個白眼。
這人也太不仗義了,竟然真的丟下她自己下山。
她倒不擔心君熠然會去而複返把那些金子弄走,更不擔心他會把密室裏的書帶走,那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根本沒用,他現在迫切需要的是武器,是兵馬。
的確,君熠然並沒打算現在將那些東西帶走,甚至都來不及將密室裏的情形告訴慕溶月,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淮城是塊硬骨頭,因為有楊北城坐鎮。
但西涼軍並沒如願拿下渭峪關,因為琮王殿下去得及時,射人先射馬,他站在城樓上,親自張弓搭箭,一箭射傷了西涼的大將王允。
統帥受傷,昏迷不醒,底下的軍隊群龍無首,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這也為渭峪關贏得了時間。
皇帝派了三路大軍西援,但因為路途遙遠輜重太重,還得再等十天援軍才能趕到。
這十天對於大綦來說,實在關鍵。
君熠然也明白,西涼軍如若不能在這十天之內攻下渭峪關,待大綦援軍一到,他們便會一敗塗地,再無再戰的可能。
所以,必須趕在大綦援軍到來之前拿下渭峪關,再裏應外合占領淮城,如此等於掌控了大綦的西南門戶,便也有了與皇帝分庭抗禮的資本。
至於讓於非白和關山駐紮在虎頭寨,自然是要設計讓他們做出通敵叛國的事後再讓他們徹底為自己所用,可惜來遲了一步,讓那丫頭弄死了於非白,逼走了關山。
很奇怪,明明是那頭丫壞了事,可他竟然不舍得怪她。
即便今夜,明明有的是機會擄獲她,可看到她對自己完全不設防的眼神,竟是一點邪念也沒有了。
無法麵對,便隻有逃跑。
幾乎是一口氣跑下了山,解了拴在旁邊樹幹上的馬匹,乘著夜色打馬往淮城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