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後生可畏

  “賢侄如此說來，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如今大氣危如累卵，稍不注意，就有亡國之危，沒想到賢侄竟然看得如此通透。且不知賢侄這般說來，可做好了打算？”


  夜郎王心中早有打算，與大秦共進退。


  但說到底，這僅僅隻是他的打算而已，不代表所有人的意見，更不能代表西南諸國的選擇。


  倘若西南諸國皆選擇背叛大秦，他同樣無能為力，隻是那一步，他終究無法再走出。


  因為他比誰都更加清楚，倘若走出那一步，將再無回頭的機會，隻能墜入無窮無盡的深淵。


  可惜，他知道，能如他一樣看透這一切的人，終究隻是少數。或許也有不少人看出來了，但終究無法擺脫世俗王權。


  能做王，誰又願意甘做臣子？所以，有些人即便明知道結局，為了坐上那個位置，也會不惜一切。


  畢竟說到底，他們在大秦，即便封王拜候，也隻是秦皇的臣子。


  而回到自己的地方，即便隻做一個小國的王，在秦皇絕對的實力麵前，依舊會顯得矮了一頭。


  但說到底，終究是平起平坐的。


  什麽叫做身份？什麽叫做名正言順，叫做正統？這就是正統的身份，名正言順的身份。


  為了這份名分，很多人都會甘願豁出去。


  所謂寧做雞頭，不做鳳尾，豈是就是這個道理。


  “王叔既然如此詢問，圖安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圖安知道，如今西南諸王，必然有著不少人心懷複國之念。恨隻恨此前，秦國勢大，無能為力。如今，秦國自顧不暇，又怎麽顧得上其它？”


  “所以，這一直壓下來的複國之念，怕是很多都在蠢蠢欲動了！”


  圖安拱手，認真說道。


  “果然，少年人就是少年人，永遠這般沉不住氣。大秦方才顯露危機，就這般迫不及待啊！”


  夜郎王和黎薑再度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忍不住歎息出聲。


  “這般說來，賢侄已經做出決定了？”


  夜郎王歎息道。


  “回王叔，圖安已經做出決定！”


  圖安恭敬回答道。


  “哎，既然賢侄已經做出決定，那變去吧。今日之事，本王就當不知，不會亂說，累了賢侄！”


  夜郎王無可奈何，連絲毫的勸告都沒有。


  他很清楚，在名利麵前，無論老少婦孺，永遠都逃不了那份誘惑。


  麵前這孩子，說到底終究也不過十四五歲，有這份爭強鬥狠之心，倒也實屬正常。


  既然他已經作出決定，想拉回來，怕是沒那般容易。


  自己與其多說，倒不如成全他，自今日起，各走各的道。


  “這般說來，王叔不反對圖安的決定？”


  圖安一愣，沒想到夜郎王竟是如此通情達理。他還以為自己需要廢一番口舌呢，結果夜郎王一開口就認同了自己的想法。


  “人各有誌，你是昭國的王，本王又何必強人所難。你現在也該長大，該有自己的抉擇了。本王不讚同你，但也不會反對你，你去吧！”


  夜郎王擺擺手，苦笑道。


  “什麽，方才王叔不是才讚同圖安的抉擇嗎？怎麽這一轉眼，又不讚同了？叔父，此事非叔父之力，萬萬不行啊？”


  “僅憑圖安一己之力，如何服眾？那西南諸王，各個自負，根本就不會聽從圖安的勸告啊！”


  圖安臉色一變，趕忙說道。


  夜郎王微微皺眉，黎薑同樣秀眉緊蹙，略微有些不滿，覺得這孩子有些過分了。


  念在往日舊情，他們可以當作今日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這孩子自己做出決定，自己去走自己的路倒也罷了，怎麽還非得拉他們下水？

  要知道，如今夫婦二人的決定，關乎著的可是整個夜郎國上下的生死啊。


  他們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又豈能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更改？更別說這還隻是一個孩子。


  “賢侄，適可而止就得了。你想要複國，王叔不阻止你，可你現在卻想拉幫結派，拉攏整個西南諸王，莫非你是怕動靜不夠大，這鹹陽的人製不住你們不成？”


  夜郎王聲音冰冷下來，沉聲責備道。


  “呃……王叔是否誤會了？圖安可從來沒說過自己要回去複國啊！”


  圖安聞言，頓時一臉錯愕道。


  “什麽，你不是要回去複國？那你方才所言，又是何意？”


  夜郎王一聽，也愣住了，這都什麽跟什麽？

  叔父，此次前來都目的，圖安已經上表拜帖，陳述得一清二楚，莫非叔父沒看？


  圖安有些傻眼，關於此事，在拜帖中，他已經說得一清二楚。


  在把拜帖交給夜郎王後，夜郎王召見他的那一刻開始，他還以為有喜，忍不住滿心歡喜。


  因此，在上來後，他隻提了一下各國之心，卻沒有再說此事，倒不曾想，竟然讓夜郎王誤會了他的心思。


  “哈哈哈……賢侄，你來本王府上，還用得著什麽拜帖嗎？”


  “本王曾經救說過，以後來這裏，就和回家一樣，這拜帖，本王本身就沒看啊！”


  夜郎王笑了，伸手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張拜帖，翻開一看，整個人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待得看完，他忍不住長長的歎息一聲，苦笑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在夜郎王身後，黎薑忍不住問道：“王爺，不知圖安都寫了什麽？”


  夜郎王將拜帖交到黎薑手中，黎薑翻開一看，也不由為其中內容所折服。


  其實這小小一張拜帖，裏麵也沒什麽驚世駭俗的內容，隻是稍微陳述了一些昭王的觀點而已。


  裏麵將天下大勢稍加分析了一番，把大秦比作那巍峨的高山，匈奴和東胡的攻勢比作那滔天的洪流。


  西南各國附庸大秦，就如這山上的一顆顆雜草和小樹苗。


  山在，花草樹木自然繁榮。若沒了大山，花草樹木即便脫離，也免不得受那大洪之災，或者死亡枯萎的結局。


  因此，圖安決定，與這座大山一絕生死。


  這番比喻，看似隨意，可實際上，卻直接指出其中關鍵點和要害，令夜郎王和黎薑不得不佩服。


  沒想到這一個小小少年，竟有如此清晰的思路，遠大的目光，當真令人不可小覷，配得上夜郎王那句後生可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