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點香問冤
一想到上麵那窩子麻匪,別提心裏有多厭惡!
這次下水不單止要找到外江女的屍體解決鬼禍,還要把那兩家小孩的屍體找到帶回去。可見下水裏的漂子實在太多了,一具具撈起來實在太麻煩,可不撈又不知道哪一具是要找的。
於是掏出符紙又折了五艘紙船,分別放了一根毛發上去。
招魂船竟詭異地排成一行往上遊漂行,那速度居然不比我們慢,而且哪裏水下有沉屍還能繞著著。
陰河裏的漂子本就邪性,從他們身上跨過去更不吉利,有招魂船在前方引路,我們跟一路跟著船行軌跡走。
我走在後麵走,胖子在前頭一張張地撒紙線,這叫開路錢。
隻要尋到了其中一具屍體,粘有其毛發的那艘紙船便會停在水麵不動。
就在此時,五艘紙船同時沉到水下去,我快步並作兩衝過去一摸,上下兩三丈內什麽都沒有。
“鬧鬼了,怎麽會這樣?”我正驚疑不時,突然聽聞小孩的嘻戲笑聲,頓時頭皮發麻,這鬼地笑怎麽會有小孩在玩耍。
胖子指著左則驚呼道:“胡小爺,左邊好像有一塊空地,二狗家的小孩在那玩耍。”
這裏的溶洞變大了許多 ,左邊果然出現了一小片空地。上到空地後,前方真的有一口五米見方的地下水潭。
看來四爺沒騙我,他真的來過這裏。
看著這口水潭,我竟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就在此時,潭裏傳來了一絲動靜,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忽然看見六顆腦袋漂浮在水潭裏,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我。鬼燈裏的火苗綠得可怕,火苗瞬間飆升了寸餘。
縱然撈過不少死人,這麽邪性的事還是頭一次遇下,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這是六具立在水下的浮屍,臉皮早被泡到發白,其中有兩個漢子,四個小孩!
他們正是之前被鬼叫魂跳下來的小孩和大人。
李大錘驚呼道:“見鬼了!這些屍體怎麽會從暗河下遊飄到上遊的暗河水潭裏了!那具外江女的屍體又漂哪去了?”
被水裏的六個腦袋直勾勾地盯著,他半步不敢靠近,驚慌不知所掠地看著我。
接理說,水往低處流,從地井上掉下來的屍體是會順水而推,不會跑到上遊的水潭附近的,但偏偏卻跑到上遊戲了,而且還越過了暗河,跑到了這口水潭裏!
我看了一眼周圍環境,隨後又取出羅經端放在胸前看了一眼,終於看出了一點兒端倪,搜刮著肚子裏那點有限的學識,對李大錘說道:“風水上龍分陰陽,水則分明暗,明水藏於山川走勢之間,氣勢如龍蛇,為之龍也,取藏風納氣之地結穴。”
說麽此,便盯著這口水潭,說:“而暗水則藏於山脈之內、地底之中,不見天日不受陽氣,為之暗水陰河,陰河途經之地必有泉眼水潭,若藏於山腹之中則為棺材湧,適合葬屍,而藏於地下則為陰龍的結穴之地,為之陰龍潭,乃聚煞納陰的妖魔邪祟修練絕佳之地,若屍體存於其中一時辰之內必生妖!”
話音剛落,羅盤天池裏的指針突然針頭一沉,不動了,我不禁大駭,奇針八法有雲,沉針不動之地為之聚煞絕凶之地,必有大凶之秀。我忽然明白這些屍體是怎麽跑到陰龍潭附近,不禁後退數步大道:“快腿,陰龍潭下有大凶之物,這些屍體是被它聚來修練陰邪之氣的……”
就在說話之間,總覺得下邊有什麽東西在盯著我們,同時耳邊聽聞小蓮的聲音在呼喚著我:“河生,快下來倍我遊泳,這的水好涼快。”
小蓮想要跟我鴛鴦共浴?這隻是偶爾出現在夢裏的事情,身子不禁一陣熱血沸騰,大呼一聲:“小蓮,我來了!”
說著就要往陰龍潭裏跳,就在那一瞬間我猛地一拍羅盤,大喝一聲:“又想來這招,破!”
鬼叫魂能將人心裏的魔念喚醒。羅盤被一掌拍中後,我腦子裏嗡的一聲響,頓時耳目清目。
羅盤的內盤是由五行八卦、天幹地支、二十四山及二十八宿組成,聚天地宇宙於一體,本身就有改運辟邪之能,故古人傳下羅盤八法:抱、踩、拍、枕、夾、頂、頌、壓。
剛才那一招就是羅盤八法中的‘拍盤寧神驚邪法’。
我是驚醒了,李大錘卻被鬼叫魂給迷了竊叫醒了心魔,早已脫光了衣服來到水潭邊上,傻兮兮地伸手去拉其中一個漢子的衣領,傻笑道:“小娘子,快到岸上來,讓哥哥好好疼疼你。”
我正想上去阻止時,水下突然伸出兩隻手來,瞬間抓住了李大錘的雙手往水裏一扯,撲騰一聲掉到了水裏
“不好,是怨屍!”我不禁驚呼一聲,從小到大跟隨四爺在長江及嘉陵江上撈了十六年屍,見過各種各樣的漂子,怨死在水裏的人因怨氣不散而成為立屍,即怨屍,一但觸碰到活人陽氣就會詐屍,所以這胖子剛觸了黴頭。
此時李大錘正被四具童屍抱住手腳往下拉,被冰冷的潭水一泡頓時清醒過來了,可為時已晚,任他塊再大、如何掙紮,被幾條怨屍拉著就撲騰撲騰往下沉。
此刻水中還有兩具漂子立在水中盯著我看,欲上來拉我下去,卻又盯著我腰間的閻王勾子不敢亂動。
雖說有閻王勾子在手,但雙勾也難敵六鬼。若再不出手救人,這大塊頭就在交待在水下了。
我想也不想就跳到水裏,一勾子就逮住了一個小鬼,正想用紅繩將它綁起來時,另外五具怨屍已撲了上來,立即和他們鬥了起來。
接著,那捆了一半的那具童屍掙脫了紅繩後也撲了上來。
一具怨屍就夠嗆的,還六具一起上!鬥了沒幾回合,雙腿就不小心被抱住,眼看就要被包餃子下餡了。
我的腰間係著一條紅繩,另一頭係在那隻黑童狗身上,臨危之時用力一拉,‘撲騰’一下,將那隻畜牲拉了下來,快速地收著繩子。
這童狗本就膽小,且狗溺水時會嚇尿。
狗被拉到我手裏死死地抓著,它受驚嚇頓時一泡黃尿嚇了出來,燥黃的尿水在小範圍內迅速彌散開來。
都說黑狗血可辟邪,其實隻有童子狗的陽剛之血才有用,而且黑童狗全身都是辟邪之寶。
童狗尿滲到水裏後卻像鹽水醃螞蝗,圍著我的那六具立屍馬上漂出水麵,不敢再下來。
李大錘的嗆了水,已失去了意識,身子一直往下沉。時間緊迫,這潭水很快就會將童狗尿稀沒,我想也不多往就一頭往下鑽,眼看就要抓住他了,底下的水突然一片陰寒,就像掉進了冰潭裏。
底下似有一股詭異的魔力在吸引著我們往下沉。
四爺說我是天生下水撈金的命,並非因為命格純水,而是天生異瞳看狗眼,能在黑暗處看到別有看不見的東西,比如水下!
我往下一看,潭底下好象躺著一塊方形的大石頭!
石頭上躺著一團紅色的東西,看樣子像是個沉在水底下的女漂子。
不好,那漂子好像被我們的陽氣所吸而詐屍了,正緩緩上升!
說是遲那時快,我一勾子勾住了李大錘的褲頭,沒有直接拉著他遊上去,而是在勾子的一頭上係了一條略粗的紅繩,中間摻了一根魚線。
手裏抓著紅繩的另一頭就拚命往上遊,眨眼間就出了水麵上了岸,抓著紅繩就不斷往上拽。
那幾條怨屍豐嗆了幾口黑狗尿,在水裏撲騰了一會後就緩過勁了,眼看著李大錘還差一條腿就能完全拉出水麵,突然雙手一沉,他還留在水下的那條腿竟然被一隻爪子抓住往下拉。
就像一個人和六個人撥大河似的,差點就將我也拽到水裏去,焦急之下我立即掏出翻江龍,一泡純純的童子尿磅礴而出,往好落在抓著李大錘腳裸的手上,如同在螞蝗身上澆鹽水,立即鬆手。
趁著這當口,猛然發力一拔,像拔蔥似的將李大錘拉上了岸。
這可是修行了十六年的童子尿,火氣旺得很,一時間沒怨屍敢靠近這邊。
李大錘被怨屍過了陰,又嗆了一肚子水,眼看就活不了了。
我想也不想就一腳跺在胖子的肚子上,一大口黑色的汙水從嘴裏湧了出來。
隨後就抓起一隻黑雄雞,一刀剁掉雞頭,血乎乎地往外噴,直灌進李大錘的嘴裏,然後又塗了一臉。
雄雞血至陽至剛,而黑雄雞的血就更猛了,可化屍氣邪煞。胖子灌了一大口雄雞血後,身上的毛孔就滲出一層惡臭的粘稠物,然後緩緩轉醒。
那六隻怨屍已爬上了岸,嗚嗚地叫著,像隻喪狗。
幾條河漂子而已,在水下怕他們包餃子下菜,到了岸上那就不是他們逞威風的地兒了,我正想衝過去給他們補幾勾子時,水下突然有一團紅影冒了上來。
這不是潭底下那具女屍麽?
下一刻我看見了永生難忘的一幕,一具身穿龍鳳褀袍的女屍浮了上來,靜靜地躺在水麵上,雙手捂著腹部,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洞壁。
那睛神雖然已無生氣,卻透著一股子恨天恨地怨恨一切的怨氣!
逢紅必凶!
穿紅衣服紅鞋子的女人不能撈,身穿龍鳳喜袍的屍體更不能撈,十月胎落水而死的漂子見著了就避而遠之吧。眼前這漂子將這三不撈的條件都湊到了一塊。
咦 ,不是說跳下來的外江女子已十月懷胎臨產麽,而這女屍非但沒有半點懷孕的征象,身材還非常苗條,臉容如絕色傾城!
莫非她不是那個外江女?那她又是誰?我正疑惑時,胖子指著她驚慌地說道:“她她她就是那個外江女子。”
我頓時駭然,不是說她十月懷胎臨產時跳下來的麽?這孩子哪裏去了?
莫非她死後在水下產子?世上最邪門的鬼物莫過於子母鬼。
我頓時頭皮發麻,以前跟四爺下水撈金所遇到的漂子都沒有比這女屍更邪性的。
就在此時,掛在我腰間的鬼燈忽然熄滅了。
鬼燈尋陰冥,燈熄人退走。這是撈屍人和水漂子的契約,若我是普通人,此時就要被拉下水裏了。
走還是不走?
空手而回斷然不可能,我有辦法逃出去,這窩子麻匪可不會跟客棧裏的人客氣。可留下不走,我也沒有任何把握和這具女漂子正麵硬鬥,況且還有一隻不知藏在什麽地方的子鬼。
眼下隻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先禮後兵,和這女漂子談判!
先接那六具屍體要回來再說,上去後有交待。
和漂子談判需要五樣東西:香灰、白米飯、香、紙錢,鎮壇木!
我九歲起就始撈屍學徒‘三年看屍四年背屍’的學藝規矩,雖然沒親自下水撈過,但是和漂子談判這事還是在四爺的導下試過幾回,此時已熟門熟道了。
我再次點著鬼燈籠,吩咐了李大錘幾句,在我和女漂子談判的時候幫忙燒紙錢。
要一張張地燒!
我將準備好的一碗白米飯放水潭邊上,正想坐下來和女漂子談判時,又閃過了一道念頭。
幸虧下來之前多留了一個心眼,臨時多加了三樣物件:紙風車、撥浪鼓、糖葫蘆。
胖子愣了半晌,疑惑道:“搞撒子,和鬼談判還使這些小孩子的玩意。”
說著,李大錘就搖動了一下撥浪鼓。
咚咚咚的聲音在地下暗幽幽地回蕩著,格外的駭人,聽得我背後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立馬瞪了他一眼。
胖子不敢亂來了,盛一碗米飯放在水潭的東南角,將這些物件插在米飯上。我這才點著三根香插在米飯上,靜靜地看著筆直上升的香煙。
李大錘也直直地盯著我麵前的香,問道:“高人,你點跟香就能和鬼談判,這是啥招啊。”
這是四爺傳給我的獨門扶乩古法,名曰請鬼問香!既是獨門秘術,又怎能告訴他呢?
李大錘見我不回答,自感無趣就不糾纏此事。過了一會,他見鬼燈籠裏的火芯沒什麽變化,便壓低聲音,有些忐忑地懷疑道:“小爺,你這招靈不靈?那漂子好像不甩你!”
他話音剛落,鬼燈籠的火苗便燃成綠光,火芯不斷地搖拽著,而我麵前的香煙則無風自動,不規則地舞動著,似有鬼言祟語在耳邊呢喃。
認真一聽,四周卻又詭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胖子偷偷地往我這邊瞄了幾眼,可誰又見過變成綠色的煙呢?
此時就算傻子也知道:鬼附香了!
他強作鎮定後便開始一張張地燒起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