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百屍圍村
李大錘腦子簡單，並沒有注意到太多細節，還以為是招來的鬼。為免節外生枝，我並沒有向他說出心中的猜想，隻能等待下一圈行香而過時再繼續看個究竟。
不知道那對兄妹還在不，我回頭看了一眼，他們仍舊藏在那屋簷底下，但張懷姍卻指著行香隊伍消失的方向，不知道驚慌地吱唔著什麽，嘴巴被她哥捂著，說不出一個字來。
天太黑，他們又離得有些遠，約摸三十來步的樣子，什麽表情看不大清楚。張漢卿膽子大，多大的場麵都見過，到是她這妹子，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樣，估計被眼下這詭異景象嚇得夠嗆。
眼下功夫也顧不上他們，隻能作個手妙讓他們藏好，別亂來。
約模大半柱香的功夫，隊伍再次行香而來，李大錘趕緊續上一支新香，準備接著點人、燒紙錢。
而我則繼續搖動攝魂鈴，嘴裏念念有詞：百鬼行香，生人回避、狗畜噤聲、小兒莫啼……
正當那老賊頭帶著行香的隊伍迎麵走來時，一道陰風吹來，送來濃濃的陰寒水汽，即便李大錘也打了個寒戰。
水汽之重，鼻子一吸，濃濃的淤泥腥味直往肺裏鑽，氣管裏嗆了一囊子水，差點將人嗆個半死。
這水腥味好生熟悉，肯定有什麽東西從暗河底下爬出來了！
與此同時，心裏有默數著從麵前繞過去的行香人數。
174、175……
他娘的這回竟然少了兩個，我本想仔細看清楚最後一人到底是誰，卻發現跟本不是前麵那個人了，而是一個被邪祟附了身的中年漢子。
再仔細一看，這中年漢子前麵一人有古怪，腳根著地、利甲五寸！
就是他了！這回總算看清楚了，那是野獸的利爪而非人類的指甲！
這回就連李大錘也發現了異樣！
眼下不能聲張，更不能驚擾，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行香隊伍遠去，接下來每繞一圈少一人。詭異的是，那個獸爪詭影卻忽前忽後，勿用置疑的是，消失的人肯定是被他給幹掉的！
這寨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行一圈要一刻多的時間。
當繞行完第七圈的時候，老賊頭如同行屍一般帶著行香的人準備從我身邊繞了一圈，然後往反方行香。
人群往我們身邊繞圈時，終於看清楚了他們的臉，那都是一張張淡青色的臉，如同鬼火照耀一般，混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詭異陰森的氣息。
與此同時，鬼燈籠裏的火苗由紅變青，如同鬼火一般跳躍著。
娘希的，人行香我見四爺玩過幾回，沒想到我第一次玩這招時卻遇到了鬼行香！
此時一股子陰寒氣息在後脖子上打卷，耳邊如有鬼哭神泣。
突然間，周圍的濕氣如霧，臉上身上如同被水打濕了一般，同時又有一股子淤泥的腥泥味撲麵而來。
我和李大錘對視了一眼：從暗河下爬上來的東西要走過來了。
就在此時，那個長發獸爪詭影終於從我們身邊繞行而過。
夜冷風清，微微卷起他那一頭遮蓋住臉的散發，雖然看不清臉，青色的鬼火照耀下卻隱隱看見了他的一隻眼睛。
他竟然有兩隻瞳孔。
天生重瞳非貴則邪！
李大錘似乎看出了點兒端倪，瞪大著眼睛正欲驚呼出來，卻又將話頭死死地咽在嘴裏。
青月當空，詭異的月光照耀下，這張半臉顯得更詭異，當他露出邪笑擦肩而過時，我混身混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此時不逮你，更待何時！
遲那時快，我手中的閻王勾子正要出手時，卻如有千斤重墜，回頭一看暗叫一聲不好，拿勾子的手被一團墨綠色的東西抱住了，耳邊不斷傳來嬰兒的天真笑聲。
這不正是那隻被逃掉的子鬼嗎？子母雙鬼一體共存，母鬼亡，這鬼仔理應也活不了多久。
沒想到它不但獨存了下來，個頭還比此前長了一些。轉念一想便知道怎麽回事了，算起來它還是山鬼道人的外孫兒，別人或許沒辦法讓它活下來，但山鬼這邪道卻是可以！
少了母鬼，區區一個鬼仔翻不起浪來，我立即白腰間抓起一把柳樹枝就要抽過去，卻迎麵吹來一股子陰風，雜著一股子腥臭味的水汽撲了我一臉，陰寒之氣如滲脊梁骨，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心下明白：有大家夥被招來了！
鬼燈籠也在無聲中被潮濕的水氣打熄了。
黑夜下隻剩下鐵桶裏的柴火在燃著。
這鐵桶被燒得通紅通紅，水汽剛撲到鐵桶附近就被火氣蒸發掉，直發出滋滋的響聲。
被擔誤這麽一會兒功夫，已被鬼仔逃開，而那個天生重瞳的邪物也走遠了，隻留下幾聲陰森森的邪笑。
就在此時，不遠處還有一隻雞魂在咯咯地叫著，像是在召喚著什麽。那不正是此前被鬼仔當成寵物一件溜達的那隻雞魂麽？
陰河下的絕戶陣已經將它養成了一隻雞鬼，這可比烏鴉還在邪門的東西。
老輩有說，烏鴉報喪雞鬼叫魂。
跟在雞鬼後麵的是那隻鬼仔，正被雞鬼牽著走。
更邪性的事情發生了。
詭寂的夜空下傳來咯咯的雞鬼陰森叫聲，就如同九幽下傳來的召喚。這畜牲竟然帶著行香的隊伍走偏了，歪歪邪邪地順著雞鬼的足跡走，看起來滑稽得很，我卻笑不出聲來。
當最後一個人從身邊經過時，我打了一個哆嗦，這哪是什麽人，正是此前在地下迷宮及李敬山見過的那團白影。
李大錘已沒什麽秘密可隱藏，再也壓抑不住心裏的思念，大呼一聲：“幹娘……”
說著就站起身來，想要跟上去。
“不好，這家夥被鬼迷了心竅、勾了魂！”我心裏暗叫一聲不妙。
當下便在地上掃了一眼，發現地上有一隻蟲子震著翅膀正想飛走，立即運起十成勁大吼一聲：李大錘，回來！
隨後便一攝魂鈴罩住蟲子，同時李大錘的身子也僵直了一下。
這叫叫魂歸位！救人如救火，我抓起這隻蟲子就往他嘴裏一塞，咕的一聲，蟲子被吞了下去。
這滾刀肉頓時魂魄歸位。還好及時將他拉了回來，要是走出了生位，那就得讓他吃點大苦頭了。
李大錘雖然回了魂，一想到他幹娘一家子的苦難，心頭不由得一酸，對著那道白影跪下來嗑了九個響頭，哭噪子嚷道：“幹娘，大錘既幫不了您報仇，又眼睜睜看著妹子受辱而死，我是沒用，若您真的怨氣未散，回來仇尋的，您盡管將那些歹人帶走好了，但其它人是無辜的，若真的要全都帶走，就連您連我這個沒用的廢物一塊帶走吧。”
他話音剛落，那道白影竟遲疑了一會，隱隱中聽聞一陣淒慘的笑聲，隨後那道白影消失了，整個寨子都籠罩在一片水汽之中。
其實這一寨子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謠言勝於砒霜，冷漠勝於刀鋒，這寨子的人無論老輩還是小輩都是凶手，母女子孫四條人命都是死有身心淩遲之下。這恨如入地三尺，這怨已遮天閉月，又豈有回旋餘地。
就在此時，迷朦的夜空上，一輪青月中空照，月光隱隱落在戊土中宮位置上的那盆水，月亮的倒映又隨即到映折射到旁邊屋子門頭上的鏡子上，隨後又順著鏡子間的相互折射，組成了一個玄鏡迷魂陣！
此陣不會迷人，隻會迷鬼，就如人遭遇鬼打牆一樣！
子時一刻到了！天空上如有無迷冤魂盤旋，月亮也變成了深青色。
就在此時，異變再生，一陣陣如同喪狗的叫聲從周圍的山中隱隱傳來，隨後就有一對對紅光在夜色中晃動著。
嗷的一聲，大門外出現幾道黑影，越來越近，我立即扔了一道火把出去，想看清楚那是什麽玩意。
一隻隻混身長毛的人形怪物在大門外晃動著嚎叫著，那竟是屍魔。
暗河下的絕戶陣發動了，無數的屍魔正從寨外、山上的隱蔽暗洞中爬出來。
寨子周圍到底有多少暗道出口？恐怕連寨子裏的老人也說不上來。
百鬼夜行有玄鏡陣困著，就算行香隊伍再怎麽被雞鬼和那隻鬼仔帶偏，也還有一線生機，隻要熬到天亮就沒事。
屍魔卻不同於陰靈，是被人為在養屍之地裏養出來的邪屍，不懼多數鎮壓陰靈的招數，而起毫無感情、本能嗜血、力大無窮。
眼看著寨子就要百屍圍寨了。
李大錘有些驚慌地問道：小爺，怎麽辦！
能怎麽辦？涼辦唄！他正慌張時，我便按著他的肩，說道：“淡定。”
看著手中的羅盤，同時聽著寨子外的動靜。
羅盤的指針一會晃東，一會晃西，時而上揚，時而下沉。
嘴上說是淡定，但瞅著眼來的動靜越來越大，額上的冷汗不禁順著我的鼻尖滴了下來。
如此陰寒潮濕的環境，我竟滲出了一聲冷汗。
四爺說過，天下無不克之道，縱然是最厲害的屍王，也有其罩門所有。
所以白天時，我已讓寨裏的人在外頭挖坑布陷阱，等的的就是這群煉屍之物！
一聲怒吼回蕩在山穀之中，接著就是一陣陣怒吼彼起彼伏，屍魔掉進陷阱裏的動靜紛紛傳來。
與此同時，羅盤的指針正正地指著大門方向不動，天空上濃霧遮天閉月。
同時隱隱聽聞無數鬼哭神嚎從大門方向傳來！
子時三刻鬼門大開，頓時陰風嚎怒，濃濃的青霧撲麵而來，耳邊如在怨魂咆哮。
生死重門人間煉獄，山鬼道人在寨子裏布下的第二個大陣終於發動了。
內有鬼禍，外有百屍圍村，生死考驗現在才開始，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熬得過還有一線生機，熬不過我也得跟著下去報道。
我拍了拍李大錘的肩膀說道：“大錘，這寨子的生死存亡就靠你了！”
說罷便將手中的火把猛地拋到了大門外，精準地落大門前的土坑裏。那是滿滿的一窩子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