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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皮囊作棺

  原來這兩家夥是縣裏頭的地痞,眼下大旱找不到吃的,又不想加入辮子黨,後來聽說賣屍體給別人家配冥婚能來錢,就盯上了這亂葬崗,幹起盜屍配冥婚的勾當。


  白天專門在山上的林子裏蹲守,看見有新鮮的女屍送來,等人走了就挖起來賣。


  不過可恨的是,這兩家夥都是寡佬,上窯子又沒錢,於是見到皮相好點的新鮮女屍就自己先拖到草縱裏樂一嗬。


  而眼下這條屍體則是早上挖出來的,因為皮相實在太嫩太好了,兩人便窩在草縱裏從草忙到日頭落山才肯下山。


  一看他們麵上的那股子黑色,便知道這兩人已屍氣入體,屍媾過度被吸盡陽氣,最多活不過今晚。


  本想一鉤子送他們歸西的,卻又不想多招因果,便咽下心的一團怒火,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問你們幾個問題,回答完了把這兩個姑娘的屍體送回山上埋了。”


  這兩家夥怕死,連忙連忙頭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又跪又叩的一副窩囊樣,連殺他們才都覺得血髒。


  這兩人既然敢在亂葬崗裏蹲死人,又是本地的地痞,應該對這一帶有所了解。


  我便問起遠處山腳下那個村莊的事情來,這一問可將他們嚇得夠嗆的,連呼那是個鬼村,除此之外再沒別的詞。


  就在此時,吳芷姍從包裏掏出三個銀元,扔到那兩人麵前說道:“誰不知道這是個鬼村,就連走難來的人都打聽到。但我們要聽的是別人不知道的秘密,隻要你們能說出一二,這錢就是你們的。”


  兩個銀元能使一戶人家生活二三十天了,大多都還用著銅板和紙幣。這兩人趕忙伸手去搶,一人一個。


  正想搶第三個時,卻被我一腳踩住了,對他們說道:“誰說的秘密越多,越真,這銀子就是誰的。”


  “我先說,我先說!”兩人都爭著要說,最後還是抓鬮決準誰先說。


  其中一個叫小狗子的痞子說了這麽個事。


  此座山就叫臥牛山,據地理先生說這是個風水寶山,而腳山下這條村叫牛腹村,正好處在山腹下。


  都說牛腹聚財旺丁,牛腹山這些年倒也出過幾位人物,在縣城裏做著大買賣。直到一年前,村裏頭一戶有錢人間死了爹,便到城裏訂壽材。


  還從棺材鋪裏訂了一位殮師回來殮妝、畫遺像。


  一般殮師都在壽材到家的前一個時辰化好遺妝、畫好遺象。


  可怪的是,這殮師把妝和遺象都畫好半天,直到天黑時壽材還沒運到。


  那家人便問殮師:“是不是你家壽材鋪還沒把壽材打好,把入殮的吉時給延誤了,這罪你們人人壽材鋪擔得起嗎?”


  殮師卻陰森森地笑著說:“你們的皮囊就是最好的壽材,這村就是最好的墓。既已入土,又何須等壽材鋪送棺來呢。”


  結果後來……小狗子兩眼發直驚恐地望著前方的山林,不斷地咽著口水,心跳呯呯猛跳,就像看見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


  山林有風,呼呼的吹猶如鬼如竊竊,樹影婆娑,宛如暗影綽綽。


  再說下去就得把他自己嚇死。


  另一個叫二毛的痞子見我要彎下腰撿回那枚銀子,立即抓住我的手,說道:“大哥,我說,我接著說。”


  二毛本想接著小狗子的話說了下去,可一聽聞草叢裏傳來的‘噝噝’聲,驚得跟個蚱蜢似的跳到一邊去,就像看見了不幹淨的東西似的,瞪大著眼睛驚惶道:“好多血呼呼的人,死得好慘啊,你們別來找我,都別來找我,我死都不會回去的。”


  這家夥不會是屍媾過度招邪了,回想到不該回想的記憶便把心裏的鬼給放了出來,我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輕喝一聲:“二毛,回來。”


  這家夥被嚇掉的魂回體後,便啪的跪了下來,說道:“大哥,您這個錢我不賺了。那太可怕了,想都不能去想。”


  再糾纏這個問題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隨後我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晃了晃手中那枚銀元,瞄了一眼那兩具穿紅肚兜的女屍問道:“這兩具屍體是誰埋的,你們一定知道吧。”


  這可把二毛嚇得不輕,抖著嘴皮子說道:“應應應該是鬼埋的。”


  鬼埋的?從來隻聽說過人挖屍,卻沒聽過鬼埋屍。


  一般的陰魂無相無形,隻能附在人身上或別的邪物上作祟,別說抬不起屍體,更不可能挖得動土。


  因為土為厚德,對於陰魂之物來說,一把土都重若千斤,抓起一把都難,更別說挖。


  可這痞子卻說得熬有其事語無論次,並不像撒謊。


  “鬼為什麽要埋這兩個姑娘,她們又是什麽人。”我繼續問道。


  二毛的腿竟不自主地抖了起來,像在抖篩子一般鬥,隻結結巴巴地回答了幾個字:“給給給鬼配配配的陰妻。”


  給死人配的婚可分冥婚陰妻和冥婚陽妻。


  陰妻即是死去的女人,而陽妻就是活人,但配完婚後就得給死人守活寡。


  傳說配了陽妻後,三世之內,此女都離不開主家,必須三世為其妻。與其說是配冥婚,倒不如說是一種歹毒的三生咒。


  最後我問道:“我剛才在山下看到一支送婚隊伍進村,紮進草叢裏眨眼就不見了,那裏是不是藏著可以進村的路。”


  這兩人一聽說剛才有支關婚隊伍進村,嚇得魂都飛了,驚恐道:“那那那是鬼送親,鬼王又要聚媳婦了!”


  說完,這兩痞子撤退就跑,屍體和村子都不要了。


  眼下就剩下我們兩人兩屍在山野間, 周圍的風吹得格外駭人。


  吳芷姍輕撫著雙臂,說道:“喂,既然那是條鬼村,肯定不能藏人的,說不定小發被藏到了別處。不如我們就地把兩位姑娘埋了,趕緊撤回城裏吧。上麵是亂墳地,下邊又是荒野鬼村,跟本不是人來的。”


  我來到兩條女屍麵前蹲下去細細地觀看著。


  看狗眼在黑暗中看到的東西和白天有些不一樣,對不幹淨的東西更是敏感。


  隻見兩屍的額頭上有一上小小的針孔,雙手的上有深深的繩子勒痕,看這痕跡應該是生前被有懸吊著。


  在往下看時,便發現們海底輪竟被畫了一道詭異的符印,這他娘的跟本就不是什麽配冥婚陽妻,跟本就是在煉邪道術。


  在彌生道妙錄上就收錄這麽一道法術,義和團滅洋匪時就在洋婆子身上用過。


  海底輪畫的這道叫聚陰符,而額間那個針孔為收魂孔,又叫天窗!


  兩者合起來就是一門極其霸道陰狠的續壽補陽邪術,叫續壽補陽術!


  壓榨元陰、強采怨魂,以此來煉邪術!

  這一門邪術在修煉時五體不能朝地!看這女屍的特殊無一不吻合這一門邪術。


  彌生道妙錄上有說,原本這隻是一門普通人都可在修練的采陰補陽之術,是用來能大病初愈元氣損耗嚴重者使用的,而女子補元氣的則有吸陽之術。此術霸是霸道點,卻非害人性命的邪術,但到了邪道手中就將吊床改成了綁手四柱,陽伏於上,讓女子受盡痛苦折磨。


  還開了天窗,在強采元陰時,還一邊采集積聚怨念的生魂。


  此術實乃歹毒透頂,最後還讓白蓮教下的眾分支發揚光大,不並鮮見。


  吳芷姍見我直勾勾地盯著海底輪不動,便捂著臉,羞怒道:“羞死了羞死了,你是不是心裏有毛病,竟盯著女孩子家那裏看,眼睛眨都不眨。”


  我這才覺察不妥,正想解釋時,她卻驚慌地躲到一邊去,有些嫌棄地說:“咦,你太惡心了,別碰我,也別解釋。”


  這會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看了一眼那兩位姑娘的遺體,歎息道:“這兩位姑娘偏生在這人間多妖魔的亂世之中,實仍不幸,但願你們入土為安吧。”


  說著,我便掏出兩枚五帝錢,雙手合上結出一個伏地印,口中念動著咒詛,接著輕喝一聲:“請三爺授我仙家之術出世積陰德,行屍入土術!”


  說罷,便咬破手指,在兩枚五帝錢上點了兩個血滴,分別將兩錢塞理兩屍的口中,最後大喝一聲:起屍!


  兩具女屍如觸電般在地上抖了兩下,搖搖晃晃地爬起身來!

  我隨即走在前方,踏著七星步引返行屍,邊撒著紙錢,邊吆喝著:“塵歸塵,土歸土,哪裏來哪裏回,走!”


  最後抓起一反黃豆撒出去,頓時化作一陣陰風吹去,山道上升起陣陣陰霧,形成一條陰冥路,將引回埋她們的土坑裏,重新將自己埋上。


  陰霧消散後,那兩具屍體已經消失在山林中。


  這一手可將吳芷姍看得目瞪口呆,隨後卻又像防賊一般防著我:“別靠近我,姑奶奶還是個黃毛丫頭,沒什麽給你看的。”


  這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我也不想跟這杠精解釋什麽,要誤會就隨她去吧。


  不過在這山野荒領的,她也不敢離我太遠,一有風吹草動又縮到身邊來,催促著離開。


  都說好奇害死貓,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假,最衝剛才那兩個盜屍賊說的話,我就對這鬼村產生了越發強烈的好奇心。


  前幾天在這遇上的那個樵夫曾說地有幾個幸存的躲到縣城後就沒蹤影了,估計不是躲到花子房裏就是痞子堆裏。剛才那兩個家夥就是其中兩人。


  此刻心頭轉過千萬念頭,跺著小步念嘮著:“棺材鋪、殮師、血乎乎的人、鬼送親、鬼王取媳女、邪術強采陰元、開天窗取怨魂……一夜間全屍人消失了?這倒底是被殺人滅跡,還是拋屍到別的地方去了?”


  最後我想到了那天晚上在亂墳地裏消失的真理教邪法師,同時腦子裏又閃過小發爹在牆上留下的最後那幾幅畫。


  雖然還不清楚這之間有什麽關聯,也無法確定小發是否被關押在裏麵,但能確定的是,若再踏前一步,必須掉進一個無底旋渦裏。


  想就此撤退,可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任吳芷姍怎麽拉都拉不走,最後很正經地問了她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們該貪生怕死自保性命,還是問心無愧死而無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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