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老廟詭像
我想了一下，說：“這招叫騙雞打啼，將雞罩在筐裏，是不想讓它看見蠟燭，在筐的四周點蠟，是讓雞看見燭光誤以為太陽出來了，趕緊打鳴。”
“至於為什麽用小公雞而不用老雞，是因為小公雞好騙，且剛學會叫的小公雞最好強，隻要聽見別的雞叫，都會鬥鳴。老雞則精得很，能分得出人叫還是雞叫，就算是雞叫，也比小公雞懶，不喜歡鬥鳴，早上隻啼三次，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再怎麽撩它都不會多啼一下。”
眾人聽完後才哦的一聲恍然大悟，張懷姍哼哼道：“我還以為是多厲害的法術，原來是騙雞打啼的小技倆。又是削冠取血、又是殺雞取腰子，一點道行法術都沒有，浪費精神期待。”
我瞟了她一眼，說：“你懂什麽，世間沒有無敵的存在，一物降一物，就算再可怕的飛天屍王，找到了克勝它的辦法也會變得很簡單，四爺說，能克敵製勝之術便為法，辦法之術為之法術，你以為像西遊記那樣移山填海、山河倒流就是法術？那叫神話！”
最後有些得瑟地杠了回去，說：“這是道行了，不然你在千年老屍手下救回個活人給我看看。”
“你……”張懷姍你了好幾下都說不出話來，最後來了一句：“有本來你就將這千年河妖收了。”
胡滛蓮乃是千年老屍，道行可怕得很，四爺來了也不見得能收得了她，我權當沒聽見。
李大錘見張懷姍老抬我的杠，竟偷偷樂著。
這家夥以 為杠精抬我杠，他就有機會？水裏還有條千年鹹魚惦記著，因果孽報，就算他永遠不靠近河，也會以別的形式糾纏下去，直接因果了結。
我們幾人一邊扯天扯地吹牛打屁，一邊吃著野菜泡窩頭片，這感覺舒坦得很，就像很久沒休息過似的，坐下來就不想站起來了。
倒是黃大仙，又不知從哪拖了三隻山雞、兩隻大肥兔回來，最後還叼了一隻黃獾子回來。
漁船上還有不少酒，它又滿滿地打了一牛皮水袋回來。
最讓人感到驚訝的是，這邪仙上次見過我配製香料後，竟然半點不差地將那些配料的原料給找齊了，然後自己學著人模人樣烘幹研粉。
有酒有野味，這點小時光倒也過得自在。
張漢卿在破廟裏休息了小半天就離開了，沿著我畫給他的山路路線出去搬救兵。
在荒山野地裏休息是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山野間的地麵陰氣極重、落葉凝障，睡覺一定不能睡在落葉上，極有可能一覺起來大病一場。
也不能睡在生草上，因為野草有許多毒蟲卵，且像木蟻這種天然草蠱媒介非常多。所地睡草堆前得纏一把把地架在火堆上三尺，用火氣烘幹，把毒蟲卵給殺了，也順道把葉子上的毛邊燎掉，之後就可以用了。
要是草圍有艾草或是蛇床子，可以將這兩樣東西夾在草席上，以防障氣蟲蛇接近。
要是有柳樹枝夾一把進去更好，可防止山野間的遊魂野鬼侵擾。
本來我不想太麻煩，草烘幹後直接躺下去就能睡了，張懷姍卻非要將草編成席子。
我在一旁烘草，她則坐在老廟門口將幹草放在腿上搓成一小把一小把，然後紅手繩一把把地紮起來。
搓了上百把幹草後，她的膝蓋都紅腫了，還被草齒割出一道道紅印子，看得讓人心痛。
這看得我心裏暖乎乎的，又有些酸。
“看什麽看，沒見過女孩子幹家務活麽？去去去，滾去睡吧。”張懷姍幫我鋪好草席後就連連甩手，然後到廟外頭采野菜去了。
黃皮子愛學人，竟然自己編了一個竹籃子，挎在手上就跟著張懷姍後麵大搖大擺離開了。
它編的雖然沒有任何欣賞價值，卻像模像樣的籃子，能勉強用。
李大錘已經將廟裏廟外的雜草除掉，現正繞廟裏，三步紮三柱香，十步燒一跟紅燭。
因為老廟年久沒煙火燒聚邪煞，十間荒廟九間住鬼，在屋外繞一圈點香，是敬遊魂、借屋休息的意思，等於是給租金。
十步一紅燭，繞一圈點能以火氣軀趕陰寒邪氣。
香可以斷，紅燭不能斷。
黃大仙把灃德老家的家當、及那兩位紅蓮使者布壇做法的道具都搬上了船，現在船上還有半箱紅燭、八裏香。
用火氣烘幹之後照樣能用。
頓時間廟裏香火燎繞，火氣盛了起來。
最後我還吩咐李大錘用泥巴幫補龍王爺的泥身，缺掉的那半個頭也用泥巴隨便補上，最後把龍王龍泥身前的香爐上滿了香。
雖不知天上是否有神，更不知道有沒有龍王爺，但有些事情就得保持敬畏之心，特別是在荒郊野地，莫褻瀆野墳、莫在荒廟不敬。
吩咐完這些事情後，我就一腦袋紮在草席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隱隱約約中，看狗眼在我睡覺後看到了一些東西，廟裏有個老頭坐在我身後的神台上，正照著鏡子，拿著一根樹枝在半邊腦袋上劃來劃去的，不知在幹會什麽。
迷迷糊糊中，看狗眼本能地想看清楚他是誰，在幹什麽。
最後看見一個隻有半邊臉的老頭在用枝條勾勒著另外半邊臉。
再仔細一看，這半邊臉竟是一坨泥巴。
這可將我嚇了一大跳，身子像又像被鬼壓著一般，想醒又醒不過來，叫又叫不出聲來，隻能眼睛睛地看著他這裏劃劃，那裏捏捏，最後將缺掉的半邊臉捏造出來。
看狗眼雖然能在睡覺時看到清醒時看不見的東西，可大部分時間都會被嚇個半死，要是普通人擁有看狗眼，輕則夜不安睡，重則瘋掉。
就如小兒夜驚，其實就是有點兒看狗眼，在睡覺後看見不幹淨的東西。
這倒底老頭是誰？老龍王麽？
老頭捏好臉後，便如泥塑般毫無表情地看著我，隱隱中聽聞他在對耳邊嗡嗡細語：老龍王已經被惡賊破了法身、砍了腦袋，老身隻是小小一尊泥像精。
“小哥別怕，你們給我除了草，又用香火供奉老身，承此恩惠，在這老廟裏旦住無防，保證不會有蛇蟲鼠蟻及遊魂野鬼來驚擾。”
這老頭在我耳邊嘮嘮叨叨了不知多久，最後隱隱聽聞他說：“喲，天快快黑了，聽老身一句，千萬別到處亂跑，龍王祭快到了，那群賊人要進山布置祭壇了，要是被發現，會被祭去祭蛟妖。隻要你們地在廟裏呆在，老身保證他們發現不了……”
突然腦子一痛，就像被針紮手指似的，猛地坐了起來，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那隻紅袍小鬼跑出來了，正咬著我的手指。
“小寶，你餓了？”我低頭問道。
紅袍小鬼搖了搖頭，然後‘咯咯’地笑了兩聲就爬回口袋裏不見了。我細細一想，肯定是它發現我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才爬回來咬醒我的。
我突然想起看狗眼在睡著後迷迷糊糊看見的東西，猛地轉過身去看著泥像。
它右邊的腦袋確是李大錘用一坨泥巴補上去的，可仔細一看，除了沒有顏色，這邊臉竟捏得跟人臉一樣，比原來的那邊臉還要逼直幾分。
李大錘肯定沒這手藝，不免讓人越看心裏越發毛。
忽然間，我覺察到廟裏有些不對勁，外麵天已漸黑了，麵廟裏除了我，李大廟和張懷姍都不見人影了。
之前吩咐過李大錘不能斷了廟裏的燭火，現眼的香與紅燭都早已燃盡，最起碼有半個時辰沒續上。
“他們人呢？跑哪去了？”
我心中升起一陣不安，慌忙衝了出去，邊喊道：“大錘、小姍……”
剛要衝出老廟門，便迎麵衝來一道人影，一個收腳不及，啪的一聲撞了上去。
衝進來的這個人頓時被撞了個人仰馬翻，我也倒退了幾步，這才看衝楚衝進來的人正是李大錘。
還不待我問話，李大錘就慌張地說道：“河生，不好了，一個時辰前聽見小姍在林子裏驚叫了一聲，我衝過去後就發現小姍失蹤了，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隨後他又抓著我的手焦急道：“你不是有很找人的招嗎？快使一招出來找找看。”
我隻會招魂找死人，尋活人卻沒什麽招，當下也是急得有些慌神。
忽然間，我看向老廟裏的泥像，低聲問道：“大錘，這泥像的臉是不是你捏的？”
李大錘點著火把往泥像臉上看了一眼，頓時嚇懵了，正想指著驚呼出來，我立即壓下他的手指、捂著嘴，便了個眼色，說道：“手指不要亂指神像，這是對仙家的不敬。”
他有所領悟，便不再驚驚詐詐的。
“快把香火點上。”我對李大錘說道。
他也不問為什麽，立即照做，屋裏又再香火彌漫。
隨後我用紅燭骨做了一個竹蜻蜓，在泥像前點上犀角香，保持著竹蜻蜓在香爐上繞了幾圈，說道：“仙家仙家，現我以頂給的犀角香孝敬你，若是仙家有靈，就像指引晚輩一條明路，尋到我的朋友，若她現在有危險，請顯靈保佑，事後必還願重謝。”
說罷，我便在竹蜻蜓上寫上張懷姍的生辰及名字，然後出到老廟外，用來一旋，呼的一下，竹蜻蜓旋飛到老高。
“河生，我讓你旋法術找人，你放竹蜻蜓幹嘛？”李大錘焦急地問道。
“你懂什麽，這叫通靈指路。”說罷，我便跟著竹蜻蜓追了上去。
我和李大錘都能在夜裏看見東西，一直盯著竹蜻蜓追了約模一柱香的時間，忽然看見前方山間隱隱傳來火光。
走神的這瞬間便失去了竹蜻延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