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狗鬼
啪的一聲,黃豆炸成粉,化作一股‘雄黃煙’封鎖山林。
雄黃煙驅煞辟邪,鬼獒卻不是一般的邪物,而是以活人伺養狗屍而煉成的鬼蠱,比貓鬼鼠鬼還難纏。
雄黃煙隻能困它一陣子。
我和李大錘一路向著老廟方向狂奔。還沒跑出多久,便聽聞身後隱隱傳來鬼獒的叫聲,如從地獄下似來的魔犬狂吠。
夜黑悶熱,荒野沉寂,這鬼獒的叫聲在回龍穀中幽幽回蕩著,本來河穀邊岸有夜鶯蟲鳴,頓時寂靜無聲,就連風也停了。
“小爺,這鬼玩意好凶猛,這麽跑也不是辦法,遲早會追上來,得想個法子收拾它!”李大錘邊跑邊說道。
我腦子裏轉過千百念頭,如此跑回老廟卻實不是辦法,萬一把小姍他們連累了怎麽辦?
突想間,我想起了一本山野誌怪裏說過的一則異事:貓狗之鬼皆為鬼蠱邪術,須以畫載魂,懼網、懼朱砂、懼煞。可以朱砂塗網捕之,以畫困之,以沙撒之。沙為琉璃之母,為萬煞所凝結晶……
傳說神力有天罡地煞之分,罡有三十六,煞分七十二。
倉頡造字時,沙不叫沙,而叫煞。到了後來風水之術誕生後,煞才分成沙與砂。
砂為地氣之煞,而沙多指煞氣所凝之物。
煞之所在,寸草不生,所以沙漠或沙灘上很少有植物能生存。
一想到此,我立即對李大錘說道:“走,回河灘,你回船上取網!”
李大錘不解了,問道:“你去去河灘幹嘛?我回去取網幹啥?一張破漁網困住鬼麽?”
我也沒時間給他解釋,瞄了他一眼道:“他娘的,你隻管照做就麽了,想活命就別那麽多廢話。”
隨後又吩咐了幾句,讓他回船上取到漁網後,用朱砂塗紅,再抓緊時間在船上如何布置一番,順便看看黃大仙偷出來的那些字畫中有沒畫有狗的畫。
這方法是從山野異誌裏看到的,頂不頂用先試過另說。
一片河灘赦然出現在眼前。
河穀寂靜,流水潺潺。而身後的野草則像被什麽東西一路輾壓著,夜色之下似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就如一隻惡狗盯著兩隻走頭無路的野耗子。
那艘破漁船就停在這河灘附近,放眼搜尋了一下,終於看見左則的河邊有一塊五六丈高的大青石。
船就藏在大青石的後麵。
我立即掏出刀子,一刀割破手掌,頓時鮮血淋漓,說道:“你快回船上布置,我來溜溜狗,布置好了就給我發暗號。”
狗鬼嗜血,頓時被我吸引住了,就像溜狗似的,將它引著到住溜噠。
“嗚……嗚……嗚……”
夜色之下,隻能通過紅袍小鬼隱隱感應到一團如煙如霧的無形黑影在沙灘前的草地不慌不忙的走著。
這東西果然懼沙,每當我試圖靠進沙灘時,它都會化作一股黑霧攔在前麵。
就算是煉成了精魄的狗鬼也有活狗的天性,在有百分百把握抓到老鼠前,並不會立即咬死,而是將其趕到一個無處可鑽的地方慢慢玩。
但狗玩耗子也會有厭煩的時候,我突然通過紅袍小鬼覺察到鬼獒露出了一絲嗜血的譏笑。
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這鬼玩意不想玩下去了,也不知道李大錘那邊準備得怎麽樣。
就在此時,聽聞一陣夜鶯的叫聲,連叫五聲,三長兩短。
李大錘終於布置好放暗號了。
等的就是這一刻,我心中已默念好請仙咒,這是今晚第二次請柳三爺了,心髒就像缺血一般,若再來第三次,就算不猝死也要脫力倒地。
這就是隔師請仙的最大弊端了。
“三爺請授我仙術,撒豆成兵!”
這一把黃豆撇出去,一陣爆響,頓時將那團黑霧炸散,直將那隻看不見的鬼狗炸得嗷嗷亂叫,趁這機會我撒丫子就往大青石方向跑去。
那團被炸散的黑霧又再重新凝聚,瘋了似的向我奔襲而來。
船就在大青石後麵的小石窟中藏著,我站在船頭上死死地盯著前方。
狗鬼懼沙,所以我讓李大錘在船頭前鋪了一層樹枝,一路通向河灘前的草地。
寂夜無聲,河麵無風,除了潺潺河水再無其它聲響。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前方,額頭上的汗珠如同黃豆般大上,一滴滴順著臉頰往下流。
曆代皇帝都以厲法禁止民間畜養貓鬼狗鬼來害人,發現者流放三千裏戌邊,所以正統的仙家傳承並沒有留下這方麵的任何記載。
我隻是在山野異誌裏看到過對付這種歹邪之物的辦法,山野之說十有五假,大多道聽途說,連寫書的都不知道真假出處,天知道靈不靈。
“怎麽那玩意還不來?”
河麵突然有風吹來,風吹幹了臉上的汗,都過去了一盞茶功夫了,按理說,那玩意早該追上來了。
我正感奇怪時,突然哢嚓一聲響,鋪在沙灘上的樹枝似被什麽誠然大物踩斷似的,隨即一股腥臭之風迎麵撲來,黑霧之中如有一頭巨型獒犬張嘴就咬上來。
眼看就在撲到麵前了,我猛地側身跳下了船。
狂風黑霧迎麵撲進船艙,正好撞在藏於艙中的一張大網上。
我大吼一聲:“大錘,收網。”
李大錘就藏在船艙裏,聽到號令後,立即在船上收網,與此同時我快速收中船頭前鋪下的樹枝。
鬼獒凶殘無比,李大錘哪裏壓得住它,連網帶人一起被拽下了船。
那東西沒想到我把鋪在沙子上的樹枝收走了,一下到沙子上,就如行屍遇糯米,黑煙滋滋的冒,終於現出了原形,那是一團如霧如雲的東西。
狗鬼與其它陰魂一樣,都是精魄之物,無形無影,是一團‘氣’。
這狗鬼實在是凶猛,這又是普通的沙子,而非煉製過的‘法沙’,奈何不了它,用不了多久就能掙開了。
隨後我又想起了畫,向李大錘問道:“畫呢,有沒有找到!”
李大錘趕忙從腰間取中了一幅畫,打開一看,畫中畫的是一個老太太坐在梨花樹下織布,身旁有一隻小黃狗在玩著線球。
畫中還有一首提詞:唧唧複唧唧,又等幾寒冬,遊子他鄉漂,老母家中誰作伴,梨花樹下春又複——齊白石畫,佚名題!
他娘的,這可是一幅價值連城的名作,要是收不了這妖就暴殄天物了!
眼下也顧不得浪費不浪費,拿起這幅畫就向著那團黑霧罩下去。
這招果然靈,被畫一罩,這東西見畫中有狗,便鑽了進去,隨後我就一血掌印印在畫中,最後將起卷起來,用紅繩綁住。
畫裏就像困住了一隻真狗,猛然晃動著,我和李大錘合力都差點抓不穩,我連忙學著那篇山野異誌上介紹收狗鬼的方法,立即說道:“大錘,快去倒三杯酒來,再點上三柱香,快。”
李大錘利索地倒來三杯酒放在船頭上,然後找來一隻碗擺滿了玉米窩窩,在上麵紮了三柱香。
而我則一邊死命地按著畫,一邊擠壓著掌上傷口,血滴滴嗒嗒地滴落在窩窩上,很快就染成了血饅頭。
最後,我對著畫說道:“狗爺,你原來的主人是軟蛋,被我收拾了。你若不再找個新主人供著,天一亮就得魂飛魄散,大爺我正好有能力養你,若是從了,日後好吃好喝的供著你。”
畫中的狗掙紮了好一會便不再掙紮,似乎順從了。
我這才鬆開了手。
忽然間,畫猛地張開,畫裏的狗像要撲出來似的。
就在此時,那隻紅袍小鬼居然趴到了畫上麵,手裏抓著一串人骨念珠,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畫中的狗身上。
鬼獒被鎮到畫裏,凶威弱了一大半,被這人骨念珠抽到嗷嗷亂叫。
畫竟然被抽出血來了,不一會就被紅袍小鬼抽到奄奄一息。接下來,讓人感到駭然的是,這小鬼竟然將畫裏的狗抓了出來,如同拎著一隻耗子似的,將它塞到了嘴裏,咯吧咯吧地嚼著,最後美美地吞了下肚。
紅袍小鬼居然以精魄之物為食,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隨後就算見它的身體以肉眼的速度長了一圈,由少年巴掌大小的嬰兒身,長到了成年人的巴掌般大小,最後如同喝醉了酒似的,詭異地衝我‘咯咯’地笑了兩聲,醉熏熏地爬回了我的口袋裏休息。
李大錘指著畫驚呼一聲:“小爺,畫裏的狗不見了!”
果然,梨花樹下本來還有一條狗與老人作伴,現在隻剩下孤單隻影了。畫裏的狗憑空消息,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狗鬼被收拾了,卻憂心起張懷姍兄妹的安危,我們喘了兩口氣後就向著老龍廟遺址方向奔去。
入夜後,那座幽靈廟又再次出現,遠遠的看過去似,裏頭昏暗無光,似是一隻魔鬼張開血盤大嘴等著人送進去。
我和大錘正想跪向幽靈魂時,卻聽聞幾聲夜鶯的鳴叫:咕咕……咕咕咕。
這叫聲兩短三長,不正是我們四人商量好的暗號,那意思是:有埋伏,別過去。
肯定是張漢卿發現了我們而發出的暗號。
他藏在哪?
就在此時,一顆石仔扔中了李大錘,他立即麵向左側,怒道:“誰……”
他還想再嚷嚷,卻被我一把捂住了嘴,拖著他就躲進了左側的草叢裏。
不一會就有兩個人來到了我們剛才所站的位置,肯定是被李大錘的聲音引來了。
張漢卿兄妹果然藏在這邊的草叢裏,他壓邊聲音說道:“他們好像不是人!”
他話音剛落,這兩人猛然轉身看向這邊草叢,借著月光清淅地看見了他們的臉。
眼窩裏居然沒有眼珠子,空空如也!
這竟然是人皮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