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夔門鬼仙
看著漸行漸遠的廢墟,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似的,在這地下留下過一段驚險的故事,也留下了美麗與遺憾的回憶。
船緩緩駛過回龍穀,原來的困人大陣被破,在回龍穀的盡頭現出一個出口,據四爺推測,這條河流應該通向夔門!
路過回龍穀時,我看向回龍穀的另一麵,這是連纏彎延的群山,如是一條氣勢非凡的巨龍!
經過某個河段時,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湧洞口。
龍王峽暗湧密布,像這種湧洞口多不勝數,我卻覺得這一個河段異常熟悉,好像在哪一幅壁畫上看過。
對,應該是老龍廟裏最後一幅鬼畫,有無數的箱子扔下河。
我看了看這河段的水下,又看了一眼那個湧洞,似有所悟,輕呼一聲:“老爹,那裏……”
四爺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腦袋被暗礁撞傷了,不要胡思亂想,容易產生幻覺。”
四爺想提醒什麽?
這一刻,我恍然大悟,鎖龍門既然世代守著長河沿岸的秘密,應該知道真正的龍脈結穴之處及前清關內寶藏所藏何處!
既然事關五百氣中華氣數,自然得至死捂著!
我和四爺對望了一眼,便將此事就深深埋藏在心底裏。
就在此時,聽聞張漢卿望河輕歎:“可惜了啊,這次又白跑巴渝一趟了。”
李大錘沒了媳婦,他不去安慰安慰,自己一人中到船邊上歎什麽氣?於是我問道:“漢卿兄,你白跑一趟什麽?不是說到磁器口找個人麽?那兒我熟,地兒都還沒到,人還沒開始找,歎什麽氣呢。”
隨後我才知道為什麽,張漢卿在些歉意地告訴我,其實隊來巴渝是有兩件事的,第一件是找人,第二件就是為前朝寶藏而來。
我覺得他主要的應該就是為了前朝寶藏,找人才是順道而為。
他也沒否認,點點頭,說:“兩個月前,我父親從段芝貴身邊一個眼線那知道他和一個落難的前朝王朝有勾結,結果暗地裏仔細一察,才知到這個落難王爺就是前朝恭親王奕欣的兒子灃德。灃德要向段芝貴借兵借槍,條件就是一起平分裏麵的寶藏。姓段的是什麽人?那是一頭兩頭通吃的且養不熟的白眼狼,誰跟他合作,誰就會被吞到肚子裏。若是讓他得到了這個寶藏,完全有財力與我父親分庭抗禮。所以我就以來巴渝找人為由,準備截段芝貴的糊,卻沒想到事情這麽複雜。”
其實我明知這話裏摻了雜,還隱藏了一大半實話沒說,十句裏頭隻有三四句真的。
誰身上沒些秘密?況且還是軍門豪庭公子哥兒,不能說的秘密就更多了。所以明知十句話裏七句假,我也沒有戳穿他,就當作是真的。
四爺沒有讓我把老龍廟最後一幅鬼畫裏的秘密譯解出來,應該就與這個有關。
因為那是五百年氣數的歸屬。
塵歸塵,土歸土,兄弟歸兄弟,身為倚天十支的倚天策瑜,應該遵守著我們自己的曆史使命。
坐在張漢卿身邊,總覺察水裏中的倒影有第三個人在看著我,腦子裏隱隱回想起陳敬堯掉下去時,最後看著我的眼神,還有那句沒說完的話。
死者已逝,幸者餘生,死無對證的話何必記住?我又將陳敬堯說過的那些話給遺忘掉了。
不過有一句話還是得兌現,還記得第一次初遇陳敬堯,離別時,他衝我嚷了一句:“兄弟,我叫陳敬堯,家住磁器口老南口,要是我死了,請到老南茶館報個喪。”
現在聽來,他更像個預言者,竟預知道我們之間有一場生死劫難要並肩經曆,所以提前讓我幫報喪。
老南茶館?那裏我熟悉得很,每次到磁器口靠岸攬活,四爺總會帶著去那喝兩壺,聽聽評書藝人評上兩回演義。
我還聽說是哥老會一個聯絡口,小時候遇到清兵去那掃蕩過幾回,聽說老板後台硬,和李鴻章的兒子有點關係,就給保下來了。
直到現在,李鴻章的餘黨和一些老閹狗在磁器口還有些影響力,特別是李鴻章的兒子,已經壟斷了磁器口碼頭的大半貨運生意,十艘船有六艘是李家的。
老南茶館就在磁器口鎮北門大碼頭大門旁邊,一到腳行苦力放工的時候,人擠人熱鬧得很,除了腳行苦力,還有南來北往乘船的客人、三教九流走南闖北的各路江湖人。
既然打定主定回去後,到磁器口報喪,也就不多想這個事,把話峰一轉,說“對了,漢卿兄,你不說還要來這裏找個人麽?是什麽人,看我能否幫忙。”
張漢卿還沒答話,張懷姍就跑過來插一嘴,說:“還能是什麽人,一群死人唄,本來是到磁器口請閻四爺幫忙撈的,沒想到在龍橋寨那裏遇到了你這倒黴鬼,才拖了近一個月,估計現在那屍體都在水裏泡爛了。”
我摸了摸鼻子,心裏也不知何種念頭作崇,偷偷地看了一眼張懷姍,說:“如此說來,我們也認相一個月了?”
張懷姍嗯的點點頭,肩挨著我的肩膀,兩人接促過眼神後,便顧作不自在地擰過頭去,說:“那是,用你們的江湖話來說,這一個月可是過命的交情,所以今天、明天或者是將來,你都不能忘掉。”
不知她是否想到了未知的將來,低下頭來,說:“我也不會忘,一定不會。”
兩人又偷偷地對了一眼,這種感覺好特別,就像吸了大煙膏子上了癮。
就在此時,張漢卿幹咳一聲,說道:“河生,我也很榮能認識你和河生。我這次下來確實是打算請四爺出手幫忙撈回一批兄弟的屍首,好運回去入土為安。”
這話可請我繞糊塗了,立即擰過頭去看向四爺。
四爺正坐在李大錘旁邊釣著魚。
他用的這個根魚杆大有來曆,據說是周朝薑太公垂釣所用,材料為‘七尺鐵骨竹’,杆上刻著七個小眼,名為七星釣命竿。
魚絲為天蠶絲,勾子則是四爺得到後自己加上去的殞鐵奪命鉤,有三個牙簽般大的鉤口。
他的這把魚竿可不是真的用來釣魚,也沒有魚會吃這沒有鉺的勾子,這是用來釣死人的。
隻要下了河,有事沒事都會坐在船邊垂釣,釣上的死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所以我從不相信四爺吹噓這魚杆的來曆,要是薑太公知道他用自己釣姬娼的魚杆釣死人,不知道會不會從地裏爬起來。
四爺嗯的一聲說道:“張公子,你來巴渝的事情,令父已寫信給我通過氣,希望我能幫你一把。你是為了那支消失的物資船隊而來的吧。”
張漢卿立即轉過身去,恭敬地應了一聲,說:“這批物資是父親送給重慶獨立政府護國運動用的軍火和藥品。希望四爺能一並找回,畢竟這批藥品是從德國進口的,比軍火還要貴重。”
四爺歎了口氣,說:“難啊,難啊,你要的屍體還有可能撈得回來,但藥品卻是不行,極有可能已經全部沉到水裏,全部廢掉了。”
“莫非四爺已經知道船沉到什麽地方去了?”張漢卿問道。
四爺搖了搖頭道:“長江三峽天險奇多,瞿塘峽為長江第一險,其中最為凶險的就是夔門鬼域、十二奪命灣。我隻知道船是在夔門鬼域失蹤的,那裏的水域不但奇險,還詭異,要是沒什麽天大的事,我也不想跑到那裏去。”
一聽四爺這話,我就覺得懸了,夔門是什麽地方?長江第一險!長江有三道被稱為鬼域的水域,其中夔門鬼域是三道鬼域中的第一鬼域,最是可怕。
我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張漢卿卻不知道,立即請教起來,四爺歎了口氣說:“瞿塘峽雖短,曆來卻有鎮全川之水、扼巴鄂咽喉之說,特別是在夔門一帶行走,形同鬼門關上走,舟從地府行。夔門鬼域也由此衍說,這一道鬼域就在風箱峽附近,要是沒本地人指導行船,外來的船十人四五會被衝到這裏去。當時有人看見這支船邊衝到了夔門鬼域附近的水域,江麵起了一陣霧,霧散了之後連隻船影都不見了,由此看來,要麽就是沉在夔門鬼域的水下,要麽就是……”
說到此,四爺止住了話頭,沒再說下去。
“還請四爺明示。”張漢卿連忙問道。
我代四爺回答道:“要麽就是被幽靈船帶到冥河裏去了。”
張漢卿愣了一下,更加驚疑了,說:“幽靈船是什麽?怎麽會把船隊帶到陰間裏去了?這第一鬼域到底是什麽?”
我想了一下,說:“要說起第一鬼域,還得從夔門說起,那自古以來就有句話叫鬼門關上走,舟從地府行。傳說地府在人間建有十道鬼門,道道通向鬼門關。而夔門就是建在長江上的第一道鬼門,所以這裏經常會有地府接引水路亡魂的幽靈船出沒。而第一鬼域正好處在鬼門門口的位口上,大白天都能看見幽靈船在此出沒……”
除了幽靈船,那附近很經常發生很邪異的事情,所以一般晚上沒人敢經過夔門。
船順水而下,水下有莫大爺拉船,不用掌舵,也不用撐篙子,穩當得很。
我在船上講著夔門鬼域的各種離開典故,小發已轉醒,拖著身子靠在門頭上聽著。
悄然間輕舟已過萬重山,出了龍王峽,直下長江向夔門。
四爺沒說錯,這條支流正是通向夔門,不過我們還在奉節縣有些事情沒有完結,小發的大伯姆還留在奉節城裏瘋瘋癲癲時好時壞,沒有照顧怪可憐的。
我們駛出龍王峽不久,就在江上遇到了一艘漁船,張漢卿給了漁夫一些錢,讓其幫帶一封信去奉節城,自會有人安排小發的大伯姆何采蓮到奉天去。
等這裏的事一了,張懷姍就要帶小發去奉天與何采蓮會合。
我回頭看著船漸漸遠離龍王峽,總感覺那裏有許多人在峽口揮手目送我們。
嗯,隱隱看見一個老船家在峽口中泛舟唱起漁歌,那不是錢達子還是誰?
與此同時,天黑壓壓一片,就像憋了一場大雨,不下個三天三夜不痛快。
四爺看著天,說:“張公子,老天開恩,要降下大雨解除大旱,你承諾過龍王爺建廟的事新一定不能忘,這是個天大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