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夔門鬼域
“找那條老泥鰍？大錘他爹不是廢了他的蛋麽？會幫我嗎？”我不禁驚疑道。
四爺也覺得這不太可能，說：“倚天十門則記錄下幾位‘化境’的大仙行蹤，我可以帶你逐個拜訪，要是肯，是你莫大的仙緣，要是不肯，最後才去找老泥仙。”
“要是那條老泥鰍不肯呢？”張懷姍問道。
四爺歎了口氣，望了一眼我，又看了看她，便對張懷姍說：“姑娘，跟我來一下，有些話要跟你說說。”
張懷姍還以為四爺要說什麽人生大事，我雖然聽不清楚四爺說什麽，卻能從張懷姍的表情上猜出一二，心中不禁歎道：天生命賤，就不能去連累別人姑娘家，有些話讓四爺說出來也好。
其實，我能覺察到小辣椒的幾分情義。
混到撈屍這行當的，好聽點是倚天十門的倚天策瑜，說理不好聽的就是命賤的撈屍人，就如我這般，還不知道能否活得到十七歲。
上流河水喘急，天又開始黑壓壓的沉，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繼續下。趁著暫時消雨停，莫大爺休息了一會就拉著船回到夔門口邊上的白帝鎮靠岸落腳。
白帝鎮旁就是留傳千古的白帝城！
說是城，其實早已毀於戰亂之中，幾經風雨，舊城已不在，僅存一座很大的廟城及殘破的古址。
其址就建在夔門西岸的白帝山上，東依白長光鬼門江夔門，西傍八陣圖，三麵環水、背倚高峽，雄踞水陸要建，扼三峽之咽，廟城中建有明良殿、武候祠、觀星亭，傳說城中還有一口白鶴井，後來被封掉了。
白帝山下有一條漁村，四爺在這一帶如同守護神一般存在，他剛帶著我們上岸，便有村中漁民認出來，村長及村中的長者聞訊全都迎了出來。
這叫漁村叫白帝村，姓公孫，據說是公遜述的後人，當年劉秀入川，大敗公孫述後，留幾個小兒托孤此地，改姓吳，後來才有了這條白帝村。據說是在兩百多康熙立下赦旨，公孫述後人才得以複姓公孫。
這十多年來，出入夔門無數次，卻隻在白城帝下逗留過幾次。
此時再臨白帝城時，竟感覺跟以前有些不一樣。因為以前來這時都是萬裏星空一片星晴，而現在卻是烏雲蓋頂風雨欲來。
剛剛又經曆過一場罕見風雨，現在抬頭看去，隻見白帝山上仙雲繚繞，如有仙人在山上吞雲噴霧。
“莫非這山中有得道之人或是仙家在修行？”我心中疑惑道。
李大錘跟在身後，見我忽然停下來愣愣地看著山，便問道：“小爺，怎麽了？山中有金子麽？”
我一拍他的腦門，就知道錢和女人。
四爺已經跟前來相迎的漁民客氣地聊了起來：“高明兄，按輩分你是我的長兄輩，又腿腳不便，該小弟進村探望你才對。”
那位年近八十的老翁叫公孫高明，正是這村子裏最德高望重的村長。
聞言，他連忙抓著四爺的手激動道：“唉呀，四爺呀，你這是折煞我這把老骨頭了。你是沿江一帶的活神仙，隻有您先到我們屋裏的說法，河神降臨都得請進屋的。”
四爺卻是有些慌了，趕忙說道：“高明兄，有多大本事擔多大義務，維護一方水域安寧是倚天十門的責任。所以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河神這稱呼不是凡人能擔擋得起的。”
孫公高明及一眾漁民哪裏清楚個中的道道，隻知道有大本事、能幫得了他們、護得了一方平安的就是活神仙。
村裏的長者則拉著四爺說道：“唉呀，四爺，您這是自損身份，自從你十年前在夔門中以一口銅棺鎮住了河中的千年河妖，我們出船捕漁都安全多了，近年來又在這一帶鎮住好幾回鬧江的河底老屍，這不是活神仙是什麽！不然，沿江幾十條村子還不知道要死從少人。”
活神仙，在外人看來顯貴得很，其實都是一群命格低賤，沒有其它出路的人。聽著別人越叫四爺為活神仙，我心裏就難受。
嘴裏叫得輕鬆，幫他們撈活時，卻不見多施舍幾口飯。四爺最值錢的家當也就是那把七星釣命竿及兩套穿了五六年的布衣藍衫，衣補上的補丁也補了又補不知多少回。
四爺也不想跟這些人沒完沒了的調侃下去，歎了口氣，說道：“諸位鄉親，是不是遇著什麽困難事了，說出來聽聽吧，指不定能幫得上忙。”
村長及一眾老者頓時跪了下去，其中村長指著夔門口的方向，激動地說：“四爺，這幾天以來，我們已經有七八戶人家的船進了鬼門關裏出不來，本來平時都是避著那裏走，這幾天不知怎麽的總在江麵上遇到鬼打牆，自己跑進那片水域裏，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七八戶沒了男人的人家頓時哭啼起來：“四爺，男人講究個入土為安，骨頭不能埋回家鄉的土地裏，對子孫和女人都不好。現在天天夢見我家男人說水裏好冷，讓請四爺去撈他回來。”
他們所指的鬼門關正是夔門的入口處，那裏有好幾道峽的出口，又稱三道鬼域的第一鬼域。平時熟悉這的船家，經過夔門時都會饒開那一片水域十餘丈，有的幹跪繞遠點，不打那過。
麵對眾人又是求又是拜，四爺歎了一口氣，說：“那是陰間設在陽間的第一道鬼門關，我沒法關掉這道老天爺設的門，幫你們撈回個屍首還是可以的。但眼下大雨又要下，江麵水流喘急，凶險萬分，並不是出船撈活的好時辰，等這場雨落停了再說吧。”
漁村裏的人可不同意，其中一個婦人潑罵道：“你不是夔門的活閻王、活神仙嗎？怎麽還怕浪頭打你、江水淹你？連條掉到江裏的屍體都不敢去撈，這點雨就嚇死你了，你還當什麽撈屍人，還什麽有多大能奈擔多大責任，我呸！”
這婦人就有一口唾沫噴到四爺臉上，我怒火中燒，一手按住她的嘴，將手上的啖往她臉上鼻子下一抹，頓時討人惡心之極。
撈屍的就不是人？活閻王不過是一個人贈的免費綽號而已！任平時千般歌頌，好事做盡，暫時無法去幫這個忙就要口誅舌戳？我指著這波婦就要怒罵，卻被四爺攔住了。
其餘幾家覺得我仗著本事欺付老實人，全都上來將我們圍了一圈。
那位村長知道是他們不對，連忙將人勸退，然後對四爺說道：“四爺，您是有大本事的人，一定清楚這場憋了一年半的大雨有多大，要是再不下水撈，等大雨一過，恐怕就要衝到大海裏去了。那可不是四爺您的地盤，想撈也撈不著了。”
這老東西的意思還是想讓四爺趁著百年不遇的大水去撈屍？李大錘卷起衣袖惱道：“他佬佬個希匹，拚著性命幫你們做了免費好事就是活神仙，眼得看著雨大水急不能出去撈活，就說是神棍騙子，你們又是什麽？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犢子。”
這話直戳人心眼裏，讓那群嚷著四爺不道義的人頓時臉紅，隨後又說四爺怕了雲雲。
這群人真是欺人太堪，我也卷起卷子，準備助威，四爺卻拉住我，對漁村的人說道：“諸位，鄙人對夔門還是比較了解的，隻要是在夔門鬼域那裏消失的船，再大的水都推不走，在哪消失，還能在哪裏撈回來。而且我前段時間接了個活，大雨過後要到那裏走一遭。此事就請諸位放心好了，容我大雨過後再下水撈。”
白帝村的村民們這才和善下來，那幾戶婦人家聽說四爺還接了個活要下鬼域，便靠過來小聲問道：“四爺，能請得動您的這個活一定收不少錢吧，我們是靠打漁維生計的，又死了男人，沒幾個錢，您看這……”
“對呀，四爺，反正您都說我們的活是順道去的，既然如此……”
“就是呀，四爺，您有這個本事撈，我們沒本事下去，對於你來說撈個活舉手之勞嘛……要是花錢的話，我家男人肯定不樂意看見家裏為了撈他一個死人而讓活人喝西北風。”
這真是欺人太甚，聽說是順道去撈屍的，不但不想花一個子，還話裏帶骨頭不明著挑刺。
這回連那群老家夥們都看不下去了，將這些婦人一桑子吼回去：“一群眼淺婦人，敢對四爺如此無禮，這是折殺四爺的英明，都給滾回家去，該幹嘛幹嘛。”
一群婦人還想厚著臉皮等四爺一個答複，四爺早已見慣人情世故，不去理會這些婦人便是了，對那群老家夥拱了拱手，說：“皇帝不差餓兵，撈屍人也要吃飯過活，還是按老規則，一戶人家一卷紅繩、兩鬥大米、三個雞蛋、四錢辰砂、半斤白酒、六個饅頭。”
老家夥們自然知道規則，六個饅頭裏要塞銅板或銀子，銀多給少盡心意。
“什麽，你們有本事在身，不說多大本事多大責任麽？怎麽撈條屍體回來還又吃又拿的……”有些不懂規矩或不想給的人家紛紛指責四爺黑心。
四爺就算心境修為再高，也有較真的時候。他衝著那幾個老東西拱拱手道：“每戶再加一隻大公雞，我們就在山上白帝廟落腳，告辭。”
要是他們現在不說這話，隻要四爺等答了，拚了命也會下去拚。等把屍體撈上來後，他們就算不按規來，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是現在，四爺的意思很明確，加一隻大公雞，吃了飯拿了份子再幹活。
我們一行人就這麽住在了白帝山頂上的白帝廟裏，白帝村裏的那幾個老東西冒著小雨親自送吃的上來，還連連道歉。
小輩不懂事，四爺自然不會怪罪老輩，他們有一邊侃談，我卻總覺得廟裏有什麽東西在看著我們，便和張懷姍一塊在廟裏溜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