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放虎歸山
走屍運冥者、神婆出馬者,忌與官家、兵家、富人結交,隻可買賣來往。
這世道有三種人最不能得罪:小人、有槍的、有兵的。
獨眼彪是知道我們這個行規的,怕我年輕不懂事,因此而悖了劉長官的麵子,忙使眼色。
我跟了四爺這麽多個,法術道行沒多高,但那點為人處事的方法倒是耳儒目染。立即拱手客氣道:“感謝劉爺抬愛,等眼下的事情忙完後,一定親自登門造訪。”
劉富貴看了一眼伏在我背上睡熟的美人兒,說:“小媳婦是個美人胚子,身段也帶勁兒。若是救回來了,也一並帶到我營地裏見見。”
嗯?這是什麽意思?我直勾勾地看著他,張漢卿的反應更大,眼神中透著一股子殺機。
劉富貴這才意識到什麽,連忙解釋道:“劉某人並無殘意,因為老娘走得走,家中隻有我一個獨子,想認個幹妹妹,隻是一直沒遇到合適的。”
“哦,劉長官,是這樣嗎?”張漢卿直勾勾地看著劉富貴反問道。
劉富貴顯然不喜歡張漢卿這種肅殺的眼神、及那逼人的殺機,側過頭來不陰不陽地說道:“聽說閣下是這位姑娘的哥哥,護犢之心人之有之,切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亂懷疑。”
隨後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張漢卿,說:“戴著帽子和人說客有些不禮貌,不知道閣下貴姓大名,可敢摘下帽子來讓劉富人瞧瞧。”
我意識到不妙,立即圓場,說:“劉長官,大舅子前段時間才 長完天花,雖然好了,臉卻是毀了,若是長官看了不怕吞,我倒是可以給你揭開。”
說著,我就要卻揭張漢卿的鬥笠,立即聽聞劉富貴嚷道:“唉,別別,老子見過一次長天花的臉就不想再見第二回了。”
說罷,他就帶著手下離開,我卻發現他悄悄的回頭盯了一眼李大錘捧著的那盤銀元。
一見劉富貴要走,石頭慌了,驚呼著:“劉長官,別走,我是你最貴實的狗,救救我……”
石頭正想衝上起抱劉富貴的腿時,卻被他身邊的小兵像蹴躹似的,轉身一腳,啪的一聲,正中麵門,後仰飛起仰倒在地上,隨後就被幾個獨眼幫的兄弟拉了回來。
“哈哈哈哈……你們一個個都想我死!”
石頭看上去也才十八歲左右,此時笑得瘋癲,卻倍感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獨眼彪一刀子插在桌子上,指著石頭說:“國不治不國,家不治不家。無規矩不成方圓,以規矩治幫,獨眼幫才能長存下去,既然犯了最不該犯的幫規,自己了斷去見父母吧。”
“不,哥,我是你親堂弟,才十八歲,還沒上過女人,也沒有繼香火,念在兄弟一場,饒了我這一次吧。”石頭抱著獨眼彪的大腿說道。
獨眼幫裏的人都是窮人,從各地走難而來的,此時不免起了側忍之心,開始有人勸說獨眼彪:彪子,饒他一命趕出獨眼幫就是了,畢竟是你堂弟,日後下到泉下不會麵對長輩啊。
獨眼虎卻冷哼一聲道:“像這種犢子,你們幫他救情,以為會心存感激麽?回頭肯定在想什麽招才能殺死你,與其留個禍害,倒不如幹脆些。”
“好,你不敢自己解決,我來幫你。”
說著,獨眼彪就將石頭的腦袋按在掉子上,要新自動手了,石頭驚恐到抑著桌子死命掙紮,就像一隻裝在受死的可憐小狗,一股黃尿忍不住流了下來,還有一坨子惡息熏鼻的玩意掉落在地上。
居然被嚇到屎尿具流了。
出來混的,最講究義氣及規則,壞了規則的六親不忍,若兄弟有難赴湯蹈火絕不皺一下眉頭。
眼看就要手起刀落割下石頭的腦袋了,我還是沒忍住一時的側忍之心,看不得兄弟相殘,及時抓住了獨虎彪的手,說:“彪哥,家法無情人有法,看在血濃於水的份上,饒了這一次,若有再犯,再要他狗命。”
“還想再犯第二次?”
獨眼彪的力氣比一普人大三四倍,真要狠下心來,我是攔不住他的。
彪哥咬了咬牙根,哼的一聲,鬆開石頭的腦袋,指著他說:“像這種畜牲,我見多了,總認為自己天生是個王,全天下的人都欠他,而且誰幫過他都不會記住,隻要有點不如意的,會記恨一輩子,放了這種畜牲就等於放蛇歸野。”
我瞄了一眼石頭,也就是個十八的小夥,就這麽處決了,實在可憐。
說實在,我不喜歡他的眼神,我在為幫他求情,他卻在怨毒地看我。
進一步求情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來,改口道:“念在並無造成多損傷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留點讓他日後能自力更生的能力便是了。”
話音剛落,石頭更怨毒地看著我。
“小子,告訴你,看在小閻王求請的份上,饒你小命,請記住他的人情,要是讓老子知道你再起什麽歹心,要你小命。”獨眼彪抓起石頭的手,手起刀落,像刀豆腐似的,哢嚓一下,切下了他左手的無名字與小尾指,以示懲戒。
手指被切斷的瞬間,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震耳欲襲,直紮人心。
再看他那怨毒的眼神,帶著絲絲殺意,最後看了一眼我背上的張懷姍,竟怨出一絲歹毒的笑意,伸出手指,指了指說:“小閻王是吧,記住你了,今天我有這下場全拜你所賜……”
話音剛落,獨眼彪抄起一根木棒,抓起他的右手按在桌子上,啪的一聲,狠狠地砸下去,除了大拇指外,五根手指連骨頭一起砸扁了。
“滾!”獨眼彪指著碼頭大門,衝他堂弟血紅著雙眼怒吼道。
我永遠忘不了石頭痛苦地哆嗦著身子、三步一回頭怨毒地看著我們的眼神,特別是我。
似乎想將我的樣子刻進他的骨頭裏。
那狼狽的樣子,就像一條鬥敗的野狼!
看著他離開後,張漢卿在旁邊說道:“你不該為這種人求情,更不該放走他。”
我並不沒錯得以後還會和他有什麽交雜,待找到蛇老仙的入世行善化身柳先河,治好小姍後,今後並不會常來這裏,最多就是來接活交活而已。
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並沒放在心上,江湖幫會處事家事很常見,早已見怪不怪。
獨眼彪也當剛才什麽都沒發生,舊事翻篇了。不一會就換了一身黑色大長褂出來,還戴上一副西洋眼鏡、梳起中分頭,學人胸前放一支鋼筆。
有幾分林員外的模樣,但穿上龍袍不像太子,光是走路的姿勢就不像個斯文人,一開口說話,就是個小赤佬。
“怎麽樣,老子穿得還像個生意人麽?”獨眼彪問道。
我捂著嘴不想笑出來,連連搖頭。李大錘卻沒忍住,哈哈一笑道:“老哥,你跟我都差不多,是個滾刀肉,穿上龍袍不像太子。”
這話獨眼彪不愛聽,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別看現在老子隻是個腳幫老大,總有一天我會連磁器口和巴渝城的貨運腳力都拿下,隻要老子跺跺腳,磁器口兩大碼頭、四大商行都得抖三抖。”
他這誌氣是有了,我估計他是沒去過磁器口,也是和別人吹牛皮時聽來的。
他知道磁器口兩大碼頭背後的東家是誰麽?知道四大商行的老板是什麽來頭麽?
磁器口則靠肩嘉陵江,麵朝長江,相鄰朝天門,是東西南北的重要水陸碼頭。它的地方雖不大,財富是巴渝縣的十倍以上。
古來有句話叫磁器口富甲全川、天下第一鎮。
天下第一鎮不敢保,但富甲全川卻是沒錯,真可渭是寸土寸土,特別是兩大碼頭,那可是兩座金礦,其背景之大,大到能嚇死普通人,誰敢去打這兩座金礦的主意?
我也不好在別人雄心壯誌時潑冷水,聽聽就好了。
從上岸到現在張漢卿都沒有和獨眼彪說過一句話,突然間開口說道:“男兒當自強,有事業功利之心才是真正的男兒漢。小弟有熟人能弄到進口槍,要是兄弟有興趣弄點來玩玩,我可以幫忙介紹渠道。”
這話就像打開了獨眼彪心深心的一道大門,立即湊到張漢卿麵前,和他攀談起來。
看來獨眼彪真的有野心,想弄到槍。
這家夥狠起來能拿刀開自己的膛、拿鐵鉤挖自己的眼睛,想不到吹起牛皮來也是一套一套的,竟能跟張漢卿這種見慣大世麵的人胡天吹地。
雖然他說的那一套全是和其它人吹牛皮得來的見識,聽上去有很多不合理、且很滑稽,但他就是能吹到讓別人信以為直,甚至還能把別人知道的套出來。
獨眼彪的眼聞,百分之九十都是和人吹牛皮時聽來的,他自己經曆最多是在登龍鎮這一畝三分地如何亡命打拚。
沒想到的是,張漢卿還饒有興趣地和獨眼彪聊了起來,李大錘這人也是個喜歡吹牛皮講故事的家夥,三人能湊一桌把的牛吹上天。
我則抱著小珊坐在另外一輛牛車上‘晃鐺晃鐺’的。
登龍鎮依山而建,鎮裏上的路多是山道,要麽走路,要麽坐滑竿,要麽坐牛車,馬車是沒這個力氣爬。
牛吹到正熱烈處,獨眼彪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嘿嘿,張老弟,你看哥哥也是個窮光蛋,想要成事成遇貴人,賣槍也需要一大筆錢,光靠腳行收入,還不行道要攢到哪年哪月,當土匪劫道的事也幹不出來,不知道老弟能否指條明路。”
說話間,牛車已經載著我們來到一條小巷子子裏,門口的招牌上掛著一塊木扁,上麵寫著‘杏林春’三個字。
林員外坐滑竿先走一步,早已到了,正站在藥店門口焦急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