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重逢
本來這句話對於我來說,就是句官話,哪朝哪代不是戰火連天民不聊生的?從五千年前打到五千年後,哪有戰爭不是大片大片的死人?
到頭來,咱們這些屁民,換了個天子還不是一樣過活。
真去他娘的熱血,我不是這番話感受,而是被他那顆心而感染,一股熱血衝上腦子,說:“好,我答應你便是了。”
有了我的承諾,張漢卿的臉色舒緩了些,端下身來,合上了幾個人的眼睛,說道:“放心吧,我會把剩下來的兄弟都找到,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絕不會讓你們客氣他各,全都要歸魂故裏,骨埋梨樹下。”
哀悼了片刻後,他便告訴我,這一次護送軍火南下的一共有二十個兄弟,人人都有一身好武藝,他的本事就是跟這些人學的。
我早就覺得漢卿兄巴渝之行絕不止是撈幾具屍體那般簡單,即便是現在,也沒能看透全部。
兵家的事情不能去管,所以沒就透就當作不知道。
眼下隻找到八具屍體,剩下的去哪了?
突然間,山澗裏陰風呼呼,後脖子一涼,打了個寒戰,好像有什麽東西上船了。
我猛地轉身一看,隻見靠這山壁這邊的船沿上站著一個身子朐婁、麵目枯瘦、白發蒼蒼的老太婆,正陰森森地看著我們。
她是人還是鬼?張漢卿拿著探照燈往那一照,哪來的人?就像突然憑空消失似的。
人不見了,卻發現燈照的位置下有一行血腳印。
“有發現,走,去瞧瞧。”我說著,就和張漢卿走了過去。
來到那裏一看,竟發現壁岸下有一個洞窟。
在洞口旁躺著一堆碎骨,就該是來這裏等死的老人遺骸,卻不知道被什麽猛獸撕碎了。
“這應該是個老人洞,看,洞口還有一行血腳印,林公子他們應該逃到老人洞裏去了。”
我話淩晨剛落,便看見有個枯身朐婁的身影站在洞口裏的陰暗處。
“誰”張漢卿輕喝一聲,正想將探照燈往裏照,那個朐婁的身影也下意識地往縮後了一步,似乎懼怕強光,我立即伸手將探照燈頭按了下去,說:“別照她。”
“為什麽?莫非她是鬼,不能見強見?”張漢卿疑惑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鬼沒有影子。”
張漢卿更疑惑了,問道:“不是鬼,那就是人嘍?”
我沒回答他,又看了一眼那個站在陰暗角落裏的老太婆,衝她拱了拱手,說:“老婆婆,我們是來這找人的,請問您有沒有見過一個年輕小夥帶著十進來人進到山洞裏。”
陰暗角落裏的老人嗯的一聲,陰沉而沙啞地說道:“跟我來。”
說罷,她便轉過身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走,跟著她。”我說著就要跳下船,卻被張漢卿抓住,低聲說:“河生,我總覺得這個老人有些詭異,不像是人。”
我看著洞口那幾堆碎骨,說:“她當然不是人,但也不是鬼。”
“那她到底是什麽?”張漢卿追問道,說到底,他還是對洞裏的未知黑暗處感到些許恐懼。
幹我這行的,最不怕的就是黑暗。
走在暗黑與陰森之處,就像魚兒在水裏遊戲。
在下去前,漢卿哥說要準備些東西。重新回到船艙後,他找來起子撬開了另幾個箱子,往腰間掛了一顆顆像個小菠蘿似的家夥,我隻認識其中四顆玩意叫手雷。
“這叫煙霧彈,這叫燃燒彈……”
這些洋玩意可都是好東西啊,不過好是好,我使它們不順手,隻往兜裏揣了兩個手雷。
最後他又從另一個箱子裏抄起一把看上去很威猛的家夥,有八根槍管子,後麵還有一個圈形彈匝。
就連我就個不會用槍的土包子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說:“就是什麽玩意,好威風啊。”
張漢卿往腰間別了幾圈子彈,說:“這叫加特林手炮,五十六斤重,加上一掛彈藥共六十斤。”
說罷,又往腰間插了八把上滿了彈的盒子炮,最後抓起一把叫作‘卡賓機槍’的洋玩意,說:“走,就算裏邊有屍王也得將他射成碎片。”
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家夥,我覺得屍王見了他也得繞路走。
那盞探照燈需要電線連著蓄電池才能點。所以下來前,他從撬開了另一個箱子,裏頭裝的是手電筒,我們一人拿一支,還找來防水袋,往裏塞了十幾塊像圓柱子般的東西掛在腰間,以備不時之須。
萬事具備,隻欠東風。
貨船擱濺在了洞口的暗礁上,跳下船後,水隻漫到臍下,走了幾步就爬上了山洞。
山洞彎延幽深,不知盡頭。
那個老人就在前方拐彎處等著我們,當仔細看過去時,又不見了蹤跡,神出鬼沒的像個幽靈似的。
進到山洞裏頭,發現是個四通八達的溶洞,岔洞非常多,按我的估計,這死人峽中的千洞應該有很多是連通的。
就這般,我們兩一路跟著那個老人進入一個又一個岔道,若是讓我們自己闖,估計會迷路。
在山裏洞幾乎每走十來丈就有兩三具枯骨,越往深處走,陰氣越重,就連張漢卿這種沒開天眼的普通人,也能看見有不幹淨的東西在山洞裏遊蕩。
暗地回頭照了一下,就像走進一條萬骨洞,山洞裏磷火幽幽,就算不開電筒,也能隱隱看見洞裏的環境。
走了近二十分鍾還沒到頭,張漢卿不免有些咕嘀:“河生,我覺得很不對勁,怎麽走了這麽久還沒到頭?會不會遇到鬼打牆了。”
他話音剛落,我突然照到地上有些東西,是幾個血掌印,同時還聽聞幽暗深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痛呻聲。
我又嗅了嗅,忽然感到一絲興奮,說:“有人息,近了,快到了,走。”
有了盼頭,人也精神了許多,一路快步小跑。
可跑沒幾步,張漢卿就跑不動了,他背的家夥多,光是那一把加特林手炮就有五六十斤重。
不多時,空間突然變大,前方就是盡頭了,有一條暗河多此洞中流淌而過,再往洞裏一照,忽然有什麽東西頂在我們兩人的腦門下,聽聞有人凶狠地質問道:“說,是人是鬼。”
張漢卿往右側一照,正有兩個人靠坐在石壁前,另有一人護在他們旁邊,拿槍對著我們。
而拿槍貼著我們後腦勺的,則是另一個東北故子漢,他一瞧清楚張漢卿後,頓時化怒為興奮,激動道:“少將軍,真的是你嗎?少將軍!”
他正想放下槍時,另一個東北漢子則操著濃濃的山東腔說:“大智,別放下槍,俺們著的邪還少嗎?小心又被鬼迷了心竅。”
張漢卿從內袋裏聚出一個虎頭印章向那山東漢扔了過去,然後說道:“英叔,還記得我八歲那年嗎?我煉的第一套武藝,五祖長拳就是你教的,你說長拳簡單,出拳迅猛,沒有什麽花巧好看的套路,招招致命,是殺人的功夫,當為萬拳之王。”
隨後他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叫大智的,說:“智叔,還記得我十歲生辰,你送了我什麽禮物?是一把毛瑟槍,你說不會玩槍的男人不算男人,我的槍法就是您教的。”
啪的一聲,智叔手中的槍激動到拿不穩掉到地上。
哢嚓一聲響,槍摔走火了,卻沒有子彈失控射出來,估計他們已彈盡糧絕,子彈都打光了。
“雙喜少爺,真的是你啊!”智叔一時情緒失控,跪倒在張漢卿麵前痛哭起來。
那個叫英叔的東北漢子鑒定完手中的虎頭印章後,也跪了下來,激動地說道:“少將軍,想不到還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我以為以後再也看不見您和懷姍小姐了。”
張漢卿似乎意思什麽什,看了一眼周石洞內,有些意動地問道:“其它兄弟呢?怎麽隻剩下你們兩個了。”
英叔終於忍不住眼中的淚水,聲音哆嗦著說:“他們……其它的兄弟們都被那些不幹淨的東西給害死了。”
他越說越激動,智叔更是怒紅了眼睛都,更加激動地說道:“是我沒用,沒能奈對付那些邪門玩意,讓兄弟們慘死。”
這回連張漢卿也無法鎮定了,抓起智叔的手,激動地問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智叔兩人的情激動起來後,久久無法平伏,號啕大哭著,能讓兩個東北老爺們哭成這樣的,除了兄弟妻兒爹娘死了,再沒別的。
就算將他們的手指逐個砸碎,也不皺一下眉頭。
就在此時,躺靠在牆邊、身穿藍衫灰馬褂、頭戴圓邊鍋蓋帽的青年吃力地撐起身子來,弄了弄眼鏡,有氣無力地說道:“少將軍,還是讓小的來說吧。”
這青年正是林員外的大兒子林大勳,他簡單地講起了事情的經過:“今天下午一點多時,我們的船曆盡千辛萬苦,終於回到了登龍鎮,因為鎮上在守軍,十門洋夷大炮正好途經登龍峰的江麵,再加上有上一次沉船的詭異經曆,所以我們準備駛到登龍鎮旁一個秘密收集點,然後靠岸禦貨,走山路秘密送到白帝鎮的據點。誰知道船還沒靠岸就遇上了十多個人頭甕,本以為停船就沒事,結果那些東西會自己撞下來碰瓷。”
說到這,他咽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時情況危險,停不了船又不調不了頭,船就被急喘的江水衝走了,而那些人頭甕則緊追了上來。但禍不單麽,大雨天時多妖魔,船在半道上遇上了一條鐵頭龍王,差點將船打沉了,最後將我們逼進了死人峽,那東西才沒追上來,進了死人峽後,想出去時,又被那十幾隻人頭甕追了上來,最後還是被鬼甕成功碰瓷,碰壞了三個。”
人頭甕,一甕九頭,一頭討一命,三個甕就是二十七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