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饒他一命
赤 裸的上身布滿了猙獰的傷疤,甚至有些翻起皮肉的傷疤中,可以看到森森白骨。而那張漂亮到毫無瑕疵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整個人似乎都被冰凍起來,毫無生息。
薛道明走近寒玉床,凝神的看著床中清秀男子的臉,接著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種傷居然還能撐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
手指淩空從他胸口幾處傷口拂去,喃喃的說道:“心、肺、膽、肝、腎……”
老頭子臉上再沒半分玩笑的神情,嚴肅的沒一絲笑容:“處處是致命傷,五髒已無完整部分,不知道要多少診金才能救活呀……”
說來說去,說到最後,還是在糾結診金。隨後跟來的阿燼恨不得一掌將他劈開,忍了忍,才淡淡說道:“薛老前輩請放心,隻要醫活他,無論多少診金,在下都付得起。”
“唉!”又歎了口氣,薛道明搖搖頭說道,“他即使能睜開眼睛,也是個殘廢,這些傷刀刀致命,救活了,也隻能一輩子躺在床上,苟延殘息。”
“隻要先保住他的命,其他的以後再說。”
“先付三千兩黃金做定金吧。”老頭子伸出手,說道。
“老前輩,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您這未免也太獅子大張口了。”阿燼臉上肌肉微微一抖,三千兩黃金,他得去劫錢庫了。
“三千兩黃金不過是買他半條命,如果想讓他睜開眼睛和你說話,至少要這個數。”薛道明伸出五個手指晃了晃。
“五千兩黃金?”阿燼微微眯起眼睛,那他得搬多久啊。
“五萬兩黃金。”不以為然的搖了搖手,薛道明說道。
“什麽?”這也太黑心了點,阿燼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五萬兩黃金?”
薛道明點了點頭:“足色足重,分毫不差。”
“老前輩,你是在和晚輩開玩笑吧?”臉色沉了下來,阿燼皺了皺眉頭問道。
“嗬,看來堂堂摩爾國的王爺,身價居然還不到五萬兩黃金。”搖頭歎息著,薛道明露出一絲詭笑,“傳言中來無影去無蹤的閃劍客,竟然連區區五萬兩黃金都拿不出……”
阿燼眼底閃過一絲駭然,這個老頭一直在這山中足不出戶,他是如何得知蘇格的身份和自己曾經的身份?
“五萬兩黃金……三日後送到,隻是,若老前輩這張嘴不夠嚴實,莫怪在下劍快。”
“閃劍客的劍,江湖上誰人不怕呀?我可不想以後變成啞巴。”老頭子一聽見三日後五萬兩黃金送上,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拍著胸脯說道,“王爺的命包在我身上,一個月內,保證他能開口說話。”
阿燼臉色又沉下來,一個月才能開口說話?現在外麵情況混亂,一個月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能不能再快一點?”想到軒轅元承現在也不給他飛信,阿燼很想先去探查軒轅元承現在的情況,於是皺眉問道。
“你看看他的樣子,五髒俱傷,心脈皆斷。若不是這寒玉床,他早就駕鶴歸去,屍身或許都腐爛了。唉,說起這寒玉床,可不是一般人能躺上的,普通人花上千金,老薛我也不舍得讓他們躺一天啊……”
“夠了。一個月就一個月,若是一個月他還未醒,老前輩就休怪在下失禮。”一聽到他又開始說錢,阿燼立刻轉過身,往長長幽深的隧道外走去。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脾氣火爆,一點也不知道尊重前輩。”看著遠去的背影,薛道明搖了搖頭,然後又專注的看著蘇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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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未死……蘇格未死……
因這四個字,白飛飛像是換了一個人,眉目間靈動清澈的氣息又開始流轉起來,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清麗英氣,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可是卻再也擋不住眸中那抹震懾人心的光華。
她一直都相信,蘇格不會輕易丟下她一人。
如今,真的沒有丟下。他雖然不知現在身在何處,可是他還活著。唇邊不由浮上一絲笑容來,原先覺得昏暗的生命又光亮起來,一度想輕生的念頭也消逝。眯著眼睛看著窗外跳進的陽光,白飛飛渾然不覺臉上傷口的疼痛,隻知道--活著真好。
淩天賜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偏偏眼神亮的讓人不敢正視,像一顆冬夜的寒星般,散著冷澈的光芒。
他們果然是兄妹,連折磨人的方式都如此相似!
一想到軒轅元承和白飛飛都躺在床上,一副病容,他的心髒就難受的厲害。一個個根本不把他這個君王放在眼中,任性妄為,絲毫不顧後果!
孤家寡人,果然高高在上的王,都是孤家寡人。即使最親近的臣子,也永遠無法走到自己的心中,成為真正的朋友。
仰頭灌了一杯酒,淩天賜的眼神亮的幾乎要燃燒起來。他對軒轅元承哪裏不好?居然為了白飛飛一再的抵觸龍威。而他對白飛飛又哪裏不好?居然為了一個蘇格,視他如糞土,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啪”,手中的白玉壺被狠狠的擲在地上,他步履有些不穩的往內房走去。
綠影已經指揮丫鬟們敷上最後一層藥膏,白飛飛半張俏麗的臉都隱在黑色的藥膏下。
一見修羅般的男子進來,丫鬟們慌忙伏地跪下,紛紛高呼萬歲。
跌跌撞撞的走到床邊,冷冷的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淩天賜沒有錯過她臉上漸漸恢複的那抹光彩。
他微微一愣,好像看見一年前那個任俠尚氣的少女。純淨清澈的臉,帶著希翼和生機的眼,絲毫也不像這段日子那樣灰暗陰沉。
甚至,她的眸中還帶著一絲快樂的笑意,連帶著他的眼神都溫柔起來。
怔怔的看著她,淩天賜的心髒跳動的飛快,恍若回到了最初。
“皇上,為何要淩遲我的侍女?”外麵一陣騷動,很快一個清亮的男聲傳了起來,“別攔我,我就是要找皇上理論,她們犯了什麽大罪,居然要被淩遲!”
淩天賜微微惱怒的皺起眉頭,他很討厭這個時候被人打攪。
“皇上,安蘊央在外求見。”綠影低低的說道,現在淩天賜正在氣頭上,這個不怕死的安七公子,居然現在來“理論”,根本不怕自己也丟了小命。
“安蘊央?”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薄唇中逸出,淩天賜的眼神終於戀戀不舍的從白飛飛恢複生機的臉上移走,舉步往外走去。
安蘊央心情很糟糕,他剛從外麵回來,便聽說將軍府又出事了。具體什麽事沒人說的清楚,他隻知道兩個丫鬟失職,皇上下令淩遲處死。
那兩個丫頭是將軍府最為機靈的丫鬟,再難伺候的主子,她們也能照顧好好的。如今居然沒有一個理由,要被淩遲,他當然氣不過。
“皇上!”見到裏麵走出一個氣宇軒昂龍章鳳姿的俊美男人,安蘊央立刻跪下說道,“皇上,燕鳴和燕雲究竟犯了什麽錯,要被淩遲處死?”
“朕——想讓她們死。”淩天賜看著單膝跪地的安蘊央,微微一笑說道。
“若是沒有觸及律法,即使是皇上,也不該草菅人命!”安蘊央抬起頭,一字一頓的說道。
“律法?”淩天賜眼眸晶亮的盯著昂頭不畏的男人,輕聲說道,“朕就是律法,明白了嗎?”
安蘊央臉色一白,記憶中的淩天賜似乎和眼前這個捉摸不透的男人不一樣,他挺直脊背,繼續說道:“皇上,若是沒有理由,燕鳴和燕雲就不能殺。”
“嗬,看來朕的威信早就沒了。”像是自嘲一般,淩天賜的腦中掠過白飛飛和軒轅元承的臉,他因為這兩個人,顏麵一再掃地,如今想殺個人,居然都有人來阻三止四。
“淩天賜……”極淡極輕的聲音從內房傳出,如果不仔細聽,幾乎誤以為是清風過耳。
可是淩天賜卻猛然回身,一陣風似的站到床邊,他不怕自己失態,在白飛飛麵前,他早就不是個高高在上的天子。
高大冷冽的男人注視著床上翕動嘴唇的女子,他確定她喊了他名字。
如今,居然她隻喚了自己名字,他就欣喜不已。
她從不主動喚他,這次居然毫無預兆的喊他的名字,沒有憤怒,隻是低低的喊了聲,他就抑製不住欣喜。
白飛飛的穴道未解,烏黑的眼眸看向床邊眼神晶亮的俊美男人,低低的說道:“今日之事,和燕鳴燕雲無關,是我不小心……不小心劃傷了自己,以後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請……請皇上赦免燕鳴燕雲……”
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客氣起來,讓淩天賜心裏浮上一絲不悅,她隻有知道厲害的時候才會軟下來。
平時那麽倔強的人,為了兩個丫頭,居然也口呼萬歲。
白飛飛這幾日一直昏沉,神誌恍惚,直到綠影說了蘇格未死四個字,恍若菩提灌頂,腦中立刻明朗起來。
所有的隱動的不安和悲傷一瞬間都驅散了,她又回到了過去的某一時期,變得生機勃勃,銳不可當。
淩天賜聽到她是在求情,冷冷的哼了聲,俯下身,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不小心劃傷?你可知道這道傷有多長,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