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戲徒兒
小小的人在雜草堆裏默默無聲地拔著草，瞧著很是可憐。
玄玄在一旁瞧著，自顧自的搖頭晃腦，“真是可憐見的。”她這般‘虐待’他，這是何苦來的。
不過也隻是稍微歎息了聲，她便轉頭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伸出手指在空中畫著看不見的圈圈，似有一陣悠閑的風吹來，秋千上的藤蔓散落在了地上，破損的玉石梯子煥然一新，連著院子裏的荒蕪都變成了詩情畫意的風景。
當然，除了那被困在雜草堆裏的石雲桌。
算了，既然他這麽喜歡拔草她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磨磨他的性子也好。
“小冷啊，須知這拔草雖然是拔草，但並不是普通的拔草。為師看你是個聰慧的，相信你能夠理解其中蘊含的深刻含義的，而且啊，為師等著同你在那石雲桌上下棋的那一天，相信為師一定可以等到的。”說完，她瀟灑地進了大廳，將那可憐的小家夥拋之了腦後。
走進殿裏，偌大的大殿經過簡單的打掃顯得有些暗沉，茶幾上更是蒙著一層灰塵。
這到底是已經蒙了五百年的灰塵，還是就玄德帝這一代沒將她放在眼裏呢？
不過，她是個大度的神女，與這些小輩哪裏較得了真。
揮了揮袖子，大殿立刻煥然一新，牆壁上凹凸的雲朵甚是逼真，讓人有身處廣闊天空中的錯覺。
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搗鼓自己從前的東西，將某個期期艾艾正在拔草的小孩徹底的忘了個幹淨。
直到宮人們浩浩蕩蕩的送來了滿桌的吃食，她吃了個歡暢的同時，不禁抱怨這天下也隻有那老頭兒才明白她的喜好，可惜他已經掛了五百年了。而且沒有他陪著用膳，還真的是不習慣呢。
直到最後，吃著吃著她才驚覺少了些什麽。
她啃著糕點踱步到了院子裏，可憐的小家夥還跪在草堆裏。
“小冷，吃飯了哦。”走到他的身旁，小小的人兒卻是沒有絲毫的反應。小小的手髒兮兮地拽著枯黃的草，枯草上鮮紅的顏色將玄玄驚了一跳。
她蹲下身子將不言不語的相冷抱進了懷裏，掏出手帕包住了他受傷的小手，“不過是個孩子罷了，這麽倔做什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發脾氣就別忍著。”
她說了一大串，懷中的相冷卻是反應全無。
她伸手捧住了他的小臉，小家夥卻是扭過了頭，絲毫不給她這個師傅丁點麵子。
“小家夥還挺有脾氣，為師喜歡。”她笑了笑，手又往他的臉上摸去，“看這小臉髒的，也就為師不嫌棄你這個小花貓了，你竟然……”
入手的卻是濕噠噠的一片，懷中的小家夥執拗地將臉埋在她的衣袍之中，小身子抽抽搭搭的聳動著。玄玄有些訝然，竟是她將他惹哭了嗎？
這實在是個罪過！
她默然，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小身板安撫著。
這樣的安撫之下，懷中的小家夥慢慢的平複了下來，就這樣趴在她的腿上安然地睡著了。那雙髒兮兮的小手拽著她潔白的衣袍，小腦袋埋在那層層衣袍之中，看不見麵容。
唔，她的衣裳弄髒了！
日薄西山時，某個睡飽了的小人從她的腿上醒來。而她正摸著他亂糟糟的頭發，那溫柔的手法像是在摸隻小貓。
“可算是睡醒了。為師可是免費做了你的枕頭了，睡得可好啊？”玄玄笑眯眯地看著他揉了揉眼睛，然後又看他一言不發地爬起來，最後向殿內走去。
她的眼皮跳了跳，被無視了！
好歹她也是他的師傅，這小家夥實在是不識抬舉。
可是她怎麽也是是五百多歲的年紀了，跟個小娃娃計較些什麽也著實是沒勁。人說尊老愛幼，如今這天居裏就他們兩人，一老一幼的，誰尊誰誰愛誰呢？
想到這兒，她是明白了。這小不點是什麽都不懂的，她為人師表的，得以身作則，得好好教導他。而且，瞧他的樣子，倒像是在生她的氣。
想明白了，她便跟在了相冷的身後。
“小冷啊，你既是本尊的關門弟子，為師自是要送份見麵禮給你的。嗯……送禮什麽的還是有些俗套了，為師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好了，任何要求都可以。你想要什麽？”說出這般大話她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雖然她並不是萬能的，可對方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她倒想看看一個六歲的小家夥能提出什麽要求來。
聞言，相冷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
“我不叫你師父，這是我的要求。”
玄玄愣了一下，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了另一段對話。
“老頭兒，我可不叫你師父。”
“有孤這麽好看的老頭兒嗎？”
“有啊，不就是你。”
“玄玄，以後孤就叫你玄玄。”
玄玄，玄國的神女。這是她的名字。
“唔，倒是讓我想起了些前塵往事來，你我也算是投緣。也罷，既然是你的要求，為師自然應允。以後你便叫我一聲老祖宗好了，論你我的歲數，你叫我一聲老祖宗也是綽綽有餘的不是。”她這番話說完，相冷的小臉都黑了。
“……”
“好啦，不逗你了。你以後便叫我玄玄吧，我的名字除了相起君那老頭兒叫過，可沒人敢叫呢。說到這兒我還得感謝那老頭兒沒給我起名姓玄名玄玄呢，好在他還沒無聊到那種地步。”她自顧自地說著，前麵的小人兒卻已經走遠了。
“喂！你去哪兒啊？”
“沐浴。”
玄玄覺著，她還真是沒有半點師長的氣場，小冷也沒有半點做徒弟的自覺。
當相冷以另一種全新的麵貌走進她的視線時，她不得不為自己高明的眼光而自豪。
明明隻是個六歲的孩子，但眉眼間已經初見少年該有的沉穩和俊美之態。可是眼前六歲的小家夥還是讓玄玄覺得軟軟糯糯的可愛，雖然他的表情有些冰冷，不似孩子般的可以任她揉捏。
“小冷真可愛，快讓為師抱抱。”她張開了雙臂坐等某個小家夥的投懷送抱。
但是很顯然，相冷並不領情。
玄玄也不惱，笑嘻嘻地瞧著他，“看看，這些菜都涼了，沒事，為師幫你熱熱。”說著，她抬起手對著那些菜比劃著。
然後，菜肴慢慢地冒了熱氣，再然後，如願的糊了。
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