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起睡
肥美的魚兒在草地上活蹦亂跳的,不知此時氣氛的危險。
“伽陌大人言重了,我來這兒也是有正事兒的,可不是來監視你的。”難得見伽陌這樣認真的樣子,若是他真的動起真格來,的確會很讓人頭疼。
女蘿連忙收斂了神色,她是個很會看眼色的人。
“爺也覺得你應該沒這麽無聊。”伽陌施法弄幹了自己身上的濕意,轉而道,“不過你這愛同月夏搶東西的毛病還是沒改。”
“這話不對,月夏所珍視的東西我看不上,對她來說可有可無的東西卻是我所喜歡的,所以我從未同她搶過什麽。”女蘿糾正道,雖然她一向霸道,但也不能胡亂背黑鍋。
“哼。”伽陌哼了一聲,“你去忙你的正事兒吧,也別在爺麵前晃悠了,爺看著頭暈。”
好好的一個美人兒卻是貼了他的冷臉,女蘿也不惱,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他,視線在他的眉心那裏停頓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大人還是這麽無情呢……”
說罷,她也未作停留,一個優雅的飛身便翩然離去了,那一襲紅衣襲襲,倒也灑脫瀟灑。
她走時留下了一陣涼風,冷得伽陌抱緊了自己的胳膊縮了縮。抬頭見樹幹上的小樹妖睡得香甜,他抬手便收回了自己的外袍,黑色泛著紅色花紋的袍子加身,頓時是暖和了許多。
熟睡的悉夢被他這樣一折騰,撅著的小身子抖了抖,有點冷……
“爺為你下水捉魚,沒良心的小樹妖倒是睡得舒服。”將腰間的帶子一係,一位美男子的臉上活脫脫的泛著幾分稚氣。
沒了外袍防寒的悉夢倏地醒了,她睜著眸子抬起了頭,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在樹上睡著了,然後又被冷醒了。她利落的揉了揉自己的眸子,鼻尖嗅到一絲淡淡的香味兒……
一種誘發了她食欲的香味兒。
見潭水旁燃著火,火上架了一條肥美的魚兒。
悉夢忽閃著眸子,摸了摸自己處於饑餓狀態的小肚子,然後她動了動小身子,然後是一個不穩便栽倒了……
“你真的是個妖怪嗎,笨到這個地步也是讓爺長見識了。”伽陌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看著處於呆萌狀態的悉夢,他站起身來走到了她的麵前,見她揉著額頭坐起身子,忽閃著眸子看著他。
月色之下的男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眉間那一點朱紅十分的明顯。
“明明磕到頭的是我,你怎麽流血了?”悉夢看著他眉間的那一點朱紅,軟萌的臉上露出了費解來。
伽陌的神色霎時大變,他立刻轉過了身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糟糕!方才碰了水卻忘了這茬兒了!
“壞人,你沒事兒吧?”她蹭蹭的爬了起來,跑到了他的跟前看著他。
隻是這小表情卻不是真的關心他的小表情,乃是幸災樂禍的小表情。
“看來你也沒有聰明到哪兒去嘛,把自己的額頭都弄出血了。”方才他還敢說她笨來著!現在自己打自己的臉了吧。
“爺告訴你,不許亂說話!而且爺不叫壞人!”伽陌惡狠狠的看著她,一副嚇唬小孩子的怪叔叔模樣。
他鬆開了自己的手,眉心上那朱紅的一點已經沒了蹤影。隻是他現在處於氣急敗壞的狀態,全然沒了一隻鴉鳥該有的風度。
“哎?怎麽沒有了?”悉夢卻是直勾勾的看著他,見他眉心那裏幹幹淨淨的。
伽陌被她這副探究的模樣氣得不輕,索性是轉過了身子不理她。可惡的小樹妖!
也不知道悉夢是不是真的被他嚇到了,竟也沒有圍著他亂轉悠繼續纏著他。伽陌的心裏不免有些動容,他轉過了身子,想著安撫安撫小樹妖也可。隻是一轉身是被眼前的情形更加氣到了——
隻見悉夢正坐在火堆邊上,手裏抱著那隻烤熟了的魚兒大吃特吃了起來,根本沒將他當回事兒。
“小樹妖!”他將她帶在身邊真是找罪受!
夜半時分,山間更是幽靜深遠,咕嚕咕嚕的鳥鳴若有若無,似乎是從山中最深處傳來的。
巫族府邸中,小相冷自黑暗中醒來,他一向淺眠,更何況此時不是在天居裏,而是在旁人的府邸中。
他靜靜的坐起了身子,耳邊聽著窗邊傳來的若有如無的奇怪聲響。
“誰!”他厲聲嗬了一聲,並不害怕。
這個時候會溜進他房裏的,多半是熟人,除了玄玄還有誰呢?
“我已經夠小心了。”玄玄忍不住嘟囔了一聲,“你這孩子莫不是同為師一樣睡不著。”她索性也不再偷偷摸摸的了,果斷翻進了小徒兒的房裏,利索的點了盞燈,這才坐到了床邊。
她還是一副少年郎的裝扮,或許該說她並未歇息。
“我是被你吵醒的。”小相冷無情的揭露了她的借口。
“喲,這小蛇兒怎麽還睡到你床頭來了,膽子不小。”低頭見盤在床頭的火靈蛇,它縮了縮身子,大約也是沒睡的樣子。
不過她說的是她的小徒兒膽子不小,也不怕這小蛇兒半夜翻臉不認人。
“你半夜偷溜進來不是同我嘮嗑的吧。”小相冷睜著一雙質疑的眸子。
他生得軟軟糯糯的,隻著了件單衣坐在床榻上,但那表情卻是叫人無法用軟軟糯糯來形容,實在太不貼切。
“為師是來蹭睡的。”說著,她已經撩開了小相冷床上的被子,自說自話的躺了進去,“反正你的床這麽大,小冷一定不會拒絕你親愛的師傅的對不對。”
自說自話的躺進去也就罷了,還將盤在床頭的火靈蛇給扔了下去,火靈蛇一臉無語的躺在了地上的絨毯子上,乖乖的不動了。
至少她沒將它給扔出去……
“喂,你……”小相冷完全沒料到她會來這出,小臉上露出了毫無防備的驚嚇來。
“好了好了,乖乖睡吧。為師也占不了你多少位置不是。”她側著身子,將毫無防備的小相冷被抱進了懷裏,語氣相當之無賴。
“玄玄,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噓,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倒不是巫族不對勁兒,而是一種我也說不上來的感覺。罷了,等明天一早便讓子車明弦送我們出去。”若不是她不認得出山的路,今晚便帶著小冷跑路了。
“嗯。”小相冷這才點了點頭,孰不知他的小臉已經通紅通紅的,被玄玄抱在懷裏更是動也不動一下,小身子僵硬著。
“小冷,你身子怎麽僵住了?”
“不準說話!”
“唔,原來是害羞了嗎……”
這廂師徒兩個是鬥上了嘴,另一廂身處黑暗之中的瑤璽在兀自掙紮著。
她躺在床上,身子像是在掙紮一樣的顫抖著,嘴裏更是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嗚咽。
那嬌美的容顏不再,取而代之的,她的臉上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紋,像是有什麽要透過她的軀體破裂而出。
“我不可能會被你吞噬的,做夢!”她的手抓著床沿,青筋暴起,配上臉上那猙獰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駭人。
她瑤璽好不容易得到了這一切,好不容易掙紮著活了近六百年,放棄了這麽多,失去了那麽多,如今玄玄就在她的眼前,即便死了她也勢必拉上她!
“族長,裏麵已經發作很久了。”守在門外的人對到來的子車明弦道。“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進去解決了她?”
子車明弦站在那兒輕輕的點了點頭,裏頭瑤璽聽到了他們的動靜兒,“子車明弦,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她的聲音也複以往的嬌柔動聽,像是一頭野獸壓抑的聲音,如同有什麽哽在喉間,聲音悶悶的。
“我同你說過的,嵩芝草你恐怕承受不起。”子車明弦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在床上掙紮,看著她破了皮相,皮相之下隱約露出了另外一具可怕的身軀。
“你竟然算計於我!”瑤璽揮著手向他伸去,卻是一頭栽下了床榻,她的衣衫碎裂,有什麽即將衝破她的身體。
“嵩芝草的確有保持美貌的功效,這正是你所求的。可惜,隱藏於你體內的妖物也需要嵩芝草,借助嵩芝草的力量吞噬你,這是你所不知道的。”
與妖為武,自以為能夠降服它,卻不知終有一日會被妖所吞噬。
“哈哈哈,我竟然著了你的道兒!可恨可惡!”瑤璽絕望的笑了起來,笑聲中已經分辨不出她從前的聲音。
她的手指緊緊的抓著地上的毯子,直至那雙破裂的雙手脫落了她的軀體,體內的異獸衝破了她殘破不堪的身體,血腥味兒混著妖物的瘴氣。
“就是現在!”子車明弦吩咐道,早已做好準備的巫族人將露出本體的妖物斬殺於當場。
然而那瘴氣卻在繼續擴散,並沒有因為妖怪的死而消失。
“族長,情況不對!”
緊接著驚異的事情發生了,被斬殺的妖物突然炸裂了開,另一頭妖物站在了他們的麵前,它迅速的衝破了窗戶,往外頭的黑暗中去了。
子車明弦眸光一淩,拿著自己的佩劍同手下人便追了出去,一行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待他們都走遠了,留下的那具妖物屍首中又發生了異樣,一隻白色的長腳妖怪走了出來。它一腳一個血色的腳印,往上看正是披著血色長發的瑤璽的臉。
是瑤璽,卻更是個嗜血的妖怪。
血色的淚痕自那雙炸裂的雙眼中流出,殷紅的唇瓣被黑色的舌頭舔食著。
“沒想到吧,同我共生的從來不止一個妖怪。玄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