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陰暗麵
“師父,請喝茶。”
娥蝗女妖跪在了玄玄的跟前,手裏端著熱茶笑得很是端莊妥當。
她這大概是愛屋及烏,見相冷對自己的師傅頗為看重,一掃自己之前的強勢,便也同相冷一般無二的叫玄玄做師父。
玄玄接過了茶,心中大感不妙。可見這個女妖對她家蠢徒兒是真心的,她對站在娥蝗女妖身邊的相冷使了個眼色,看吧,你惹出來的桃花債。
她喝了一口茶,被熱茶燙的嘖了一聲。
“師父,喝杯涼茶潤一潤吧。”娥蝗女妖十分體貼,立刻遞了一杯涼茶給玄玄。
她這般殷勤讓玄玄十分不好受,她家蠢徒兒待會兒可是要打碎她的一顆真心的,這般得她示好總歸是不大好的。不過她向來臉皮厚,麵上倒也是一派坦然。
同妖族成親的規矩和人的規矩是不一樣的,人成親要大擺筵席,賓客眾多,再行成親之禮。娥蝗女妖將她同相冷的婚禮弄得也是十分的正式,按照蝗族的規矩,他們二人隻需簽訂一份類似於契約的文書,相冷便是蝗族的女婿了。
一個在蝗族中長得尖嘴猴腮的蝗蟲小妖呈上了那份類似於契約的文書,它垂著一雙眸子等著娥蝗女妖接過筆在文書上簽字。
娥蝗女妖果然拿過了筆,一筆一劃的在文書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而那尖嘴猴腮的蝗蟲小妖卻是袖中藏劍,他將盛著的文書的托盤往娥蝗女妖的臉上扔去,這似乎是個信號,在場它的同夥立刻控製了現場。與此同時它手中的匕首向她的心口刺去……
眼看著那匕首便要刺進娥蝗女妖的心口,一隻胳膊突然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往後帶著退了幾步,那匕首是刺啦的一聲刺進了那隻紅色喜袍的手臂裏。紅色的喜袍被浸濕了,一滴滴的鮮血暈染開來。
娥蝗女妖抓住了機會一腳將那行凶者踢翻在地,力氣之大直叫那尖嘴猴腮的蝗蟲小妖口吐不明液體。
其餘同夥見情況不妙,紛紛亮出了武器,“兄弟們,快上!”
玄玄看了看受傷的相冷,眸光一冷,氣勢洶洶的蝗蟲妖怪瞬間便動彈不得了。它們揮著刀被定住了身子,臉上還是猙獰又醜陋的表情。
“相冷,你沒事兒吧?”娥蝗女妖見相冷鮮血不止的胳膊,一時間有些慌了。
玄玄走過去,一腳踹開拽著相冷胳膊的娥蝗女妖,她果斷的劈開了相冷胳膊上的袖子布料,那猙獰的傷口便露了出來,鮮血淋漓。
“嘖,麻煩!”順手拿過放在一旁的酒壺,一股腦的全都倒在了那長長的傷口上,玄玄仔細的清理他的傷處,一雙眉頭緊緊的蹙起。“你怎麽不按按計劃行事!真是胡來!”
“你輕點……”
相冷如是說著,雖然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以手遮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會疼!你不會真的對蝗女動心思了吧,怎麽不早點知會我一聲兒……”玄玄一臉氣鼓鼓的,真的是要被他給氣死了!她手上動作不停,利落的把他胳膊上的傷處包紮了起來。
“你生氣了嗎?”
“對啊,快被你氣死了。”玄玄看向他,“你早點告訴我嘛,這樣為師一定保證你的婚禮順順利利的進行。”
“別開玩笑。”
“的確不好笑。”玄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小冷可是她唯一的徒兒,她怎麽可能讓他取一個妖怪呢。須知人妖殊途,這是千百年不變的真理。
“師父,他沒事兒了吧?”娥蝗女妖擔憂的問道。
“他死不了,你先把自己的家務事處理好會比較好,也不枉小冷為了你傷了自己。”玄玄看著娥蝗女妖心裏還有氣,“還好我那蠢徒兒隻是傷了胳膊,若是傷了命,你就等著給全族收屍吧。”
她這不全然是氣話,見她似笑非笑的神色便知道了。
娥蝗女妖愣了一下,完全被玄玄的氣勢給壓製住了。
“玄玄,你別生氣了。”坐在那兒的相冷拉了拉玄玄的袖子,嘴角掛著掩飾不住的滿足,他轉而看向了娥蝗女妖,“蝗女,你該知道我並不喜歡你,縱使我方才救了你一命。隻因玄玄說過你是個心腸還算是不錯的妖怪,所以我才會對你起了惻隱之心……”
娥蝗女妖見他方才對玄玄綻放的笑容,現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你救了我一命是不爭的事實,你想用這個籌碼交換什麽嗎?”
她苦笑,人都道妖是無情無義的狡詐之輩,可是妖若是動情便是天地不滅的真情實意。
“如果真的要交換什麽,希望你清除族中異類,絕不能心慈手軟。”
“我以為你的要求會是放你和你師傅離開蝗族的巢穴,或者讓我們蝗族離開闡丹,遠離玄國之地,不再作惡多端。”這個相冷總是讓她這麽意外這麽驚喜,這樣的他讓她怎麽放手?
“萬物都有其生存的法則,即便你們還在玄國之地,若是作惡多端我自會用自己的能力保衛這片土地。再者,以我們的能力,你以為我們真的無法找到離開蝗族巢穴的方法嗎?”相冷淡淡道,那由內而外的自信十分的駭人。
“我明白了。”娥蝗女妖倏地笑了。
不愧為讓她動心的少年,如此這般她也是心服口服。
娥蝗女妖帶著剩餘的臣服她的蝗蟲妖怪離開了,詭異的閣樓巢穴變成了一片廢墟。
當伽陌葮愁與一行人到時,看到的便是轟然倒塌的一片廢墟,廢墟之中幸存的人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他們跪在相冷的麵前,嘴裏不住的表達感謝之意。
沒想到最後救了闡丹的真的是那位中途失蹤的太子殿下,在他們瀕臨死亡的時候出現。
在瀕臨死亡的絕望中獲得了救贖,這樣的恩情比之任何恩情更加讓人難以忘懷,足以讓眾人銘記一輩子,也足以影響他們的後輩。
葮愁與和伽陌沒料到看到的會是這樣的情形,本以為會是相冷被妖怪逼婚的狼狽戲碼。
“怎……怎麽會這樣?它們都到哪兒去了,蝗女死了嗎?”領著他們前來的蝗蟲妖怪慌了,它看著倒塌的閣樓巢穴,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們的計劃明明那麽完美,怎麽可能會失敗?
“看!那裏還有一個蝗蟲妖怪!”
幸存下來的民眾看著那隻蝗蟲妖怪,他們早已經不再害怕它們,此時更是被心中的熊熊怒火占領。他們圍住了那隻驚慌失措的蝗蟲妖怪,在它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拿起地上的石頭便一下又一下的砸向它。
民眾的憤怒是難以反抗的,那蝗蟲妖怪在一聲聲慘叫之下竟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原來太子早已到了闡丹,我們還以為你在路上遭遇了不測……”伽陌走到了相冷的麵前,見他胳膊上包紮了傷口,見他懷裏抱著隻雪狐狸。他不動聲色的往四周看了看,四周卻是沒有玄玄的影子。
“小殿下!終於找到您了!您沒事兒真是太好了!”悉夢歡天喜地的跑到了相冷的跟前,也是沒有看到玄玄的身影。
不過見小殿下懷裏的雪狐狸倒是極為可愛的模樣。
“太子已經將闡丹的事情都解決了,實在是可喜可賀。隻是這事兒是太子一個人完成的,也沒個幫手嗎?”
“攝政王,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闡丹重新建立起來,你說呢?”
原來當地丞縣帶著百姓躲進了一個山洞裏,那是躲避天災人禍的所在,是玄國曆代丞縣才知道的地方。隻是,山洞中藏著的大多是闡丹有權有勢、有錢有背景之人,更有甚者將自己的家當都搬進了山洞,以至於容人之地更加的匱乏,以至於被蝗蟲一族禍害的全都是平頭百姓。這樣的情形叫人十分的憤懣!
可見在逃命之時,尊卑之分也是尤為的明顯。
在打探的人回報說蝗蟲妖怪都被太子殿下製服之後,山洞裏藏身的人才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他們個個灰頭土臉的,不過比之那些被蝗蟲妖怪吃了的老百姓,可謂是天差地別的遭遇。
“所以人都是特別虛偽的東西,大敵當前便可知其本性。”伽陌搖了搖頭,對於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
有些淒涼荒廢的街道府院立刻熱鬧了起來,來往行人或是無精打采麵黃肌瘦,或是搬著大大的箱子,前頭是精神還不錯的有錢老爺大搖大擺……
“聽說我們之所以能夠得救都是仰仗了太子殿下您的庇護,小的特意來此謝過,備下了薄禮不成敬意。”穿得光鮮亮麗的趨炎附勢之徒被相冷的侍衛擋在了不遠處,他低頭哈腰的,嘴裏是諂媚。
“放下。”
相冷抱著雪狐狸淡淡的說了句。
“是是是。”那趨炎附勢之徒立刻讓自己的仆人將大箱子放下了,“殿下,小的府上剛剛備上了飯菜,以表小的小小心意。”
這趨炎附勢之徒正是闡丹的首富,他以為自己是得到了太子的準許,殷勤的更加厲害了。
“府上的飯菜夠吃嗎?”
誰都知道,闡丹受了蝗蟲之災,別說是食物了,連人命都被那些妖怪禍害了不少。
那首富愣了一下,連忙道,“夠夠夠!殿下前往自然是夠吃的。”
“如此本宮就放心了。”
聞言,相冷似乎很滿意,而後對自己的人說了些什麽,那侍衛模樣的男子得了話便點了點頭吩咐了下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侍衛們便召集了所有幸存的百姓去了那首富的府裏,幸存的百姓都是麵黃肌瘦的,饑腸轆轆。
那首富被嚇得險些栽跟頭,原來太子殿下是要他開倉放糧給幸存百姓食用。這麽多人,若是都給他們吃了,他吃什麽……
可惜前頭他還同太子殿下保證夠吃,現在若是反悔便是欺君之罪。那首富也唯有捧著自己疼痛的肝讓府裏做飯,府裏地下的存糧幾乎被一掃而光。
幸存百姓吃得狼吞虎咽的,將一桌桌飯菜一掃而光。
“殿下真是個心善的,實在是我們的福氣!”
“是啊,實在是百姓之福!”
“……”
這一功勞又被記在了相冷的頭上,那首富除了一臉肉痛之外別無他法。不過好在他的那些家當還在,能讓他稍稍安慰一下。
然而,他還沒有得到安慰多久,府裏的那些被大箱子裝起了的家當便被太子的侍衛給抬走了,分發給了飽餐一頓的幸存百姓。
“殿下,您這是什麽意思?這些都是我的東西,怎麽能……”
“本宮記得,那避難的洞府是官家的,官家的便是玄國的,玄國的便是天下百姓的。避難洞府是個給人待的地方,既然你的這些身外之物入了洞府,便是官家的,便是玄國百姓的。”相冷不緊不慢道。
“這……這……”那首富直接被氣得暈厥在地。
可惜沒有人去管他了,自作孽不可活。
不僅是這位首富遭了秧,帶著家當進入避難洞府的都是這麽個下場,便是闡丹的丞縣也沒有例外。
“你這一步走得不錯,借機整治一下風氣,是該治治他們。”趴在他懷裏的雪狐狸十分肯定他的做法。
人命關天的時候,這些個家夥竟還帶著自己的身外之物,置人命於不顧,現在就該讓他們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