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找到了
東平插手中斷了衝突,勸慰道:“都冷靜一下,好好說話。”
張俠此時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為不妥,有恩將仇報的嫌疑,故唰的一下收起了月刃,微微行了一禮道:“妾身失禮了,您是來幫我們母子的人,於我們有恩,我實在是不應該對您發脾氣,但……您也不該對我母親的教育方法說三道四!”
李踏歌也理性了些,收了氣勁,一拱手,但嘴上卻不服輸,“哼,你倒是說說令堂是如何做的?看看我是一矢中的,還是說三倒四。”
張俠也不在意他說話語氣,心平氣和回道:“在父親走後,她一個人把妾身我拉扯長大,平白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搏出了殷實的家底,又嚴厲管教,讓妾身讀書明誌,習武練功,還準許妾身自由地找喜歡的男人……這樣的母親,難道不值得尊敬嗎?”
李踏歌麵色略緩和,點了點頭,“確實是個難得的好母親,令堂人呢?”
“十三年前離開了。”張俠歎了口氣。
“哎,可惜了……既然她的教育這麽成功,你為什麽不向她好好學習呢?”
“妾身不正是照做的嗎,學著她嚴厲管教……”
“就隻是嚴厲而已嗎?
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動輒恐嚇,謾罵,還動手打人,這絕不是什麽嚴厲而已,已經是虐待了。
不提別的,你是習武的,而你的孩子卻手無縛雞之力……”
“慈母多敗兒,我也是從小被母親打罵長大,談何虐待?”張俠說完這句後停了一下,麵色複雜道:“而且習武並不是多好的一件事,是非人必惹是非事,妾身的男人就是因為我逞強惹事,招惹了一個魔教宗師,被妾身連累而死的!”
李踏歌原本還想收回他對她母親的誇獎,但一聽這話,就隻搖頭不語了,反而有點可憐這女人。
張俠接著又道:“老天真的好狠,總想要從妾身身邊奪走親人!
若隻是父親還就罷了,但緊接著就是母親,之後又是外子,現在妾身就剩下韓思了……”
說著她神色一變,眼神堅毅,表情凶厲:“這次,無論誰都別想再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我不會再給意外任何機會!”
“你給的愛太凶狠了,應該給他更多溫柔。”李踏歌有些無奈,他明白了這女人的心路曆程,但理解不代表認同。
張俠一抄手,搖頭道:“您是大俠,走慣了走江湖,敢問一句,您這些年見到了多少溫柔之人?”
“就是因為外麵沒有,你就更該給他了!”
“妾身可以給,但以後怎麽辦?他終究是要長大的,除了妾身,將來還有誰會憐惜他半分嗎?”
“你給的那些,足夠支撐他麵對之後的殘酷;那時他至少知道,溫柔、美好、幸福都是真正存在的!知道自己闖過千般險阻後,能夠追求到什麽!”
說這些話的時候,李踏歌似在懷念過往,“你或許是從小被管教太嚴了,沒體會過這些,所以不明白其中的妙處……”
張俠眼溫柔一閃即逝。
“不,妾身明了此中滋味,但卻情願從未知曉過。”
“為什麽?”
“因為給妾身這些的父親,是個可恥的小偷和殺人凶犯……”
咦?
東平聽到這裏摩挲著下巴,突然覺得哪裏不對!
他仔細思索著。
母親,女兒,姓張名俠,三十三歲,幼年搬過家,父親是小偷、殺人犯……
這時東平腦子就像突然被潑了一勺熱油,“唰”的一聲後,之前的那些“蔥、薑、蒜”瞬間被激發味道,在他腦中混合在了一起……
他突然大喊道:“張映月?你是不是曾叫張映月?!”
“?!!”
張俠一臉驚愕。
李踏歌一臉不敢置信。
韓思在中間抬頭左顧右盼,一臉懵逼。
……
“原來父親之前沒有死?還找了我們幾十年?”
張俠捂住嘴,不敢置信地一邊後退一邊踉蹌,她眼中噙著淚花,再沒了之前浴血廝殺的凶狠。
“妾身一直以為他在妾身懂事前就故去了……母親從小就跟妾身說他被之前作孽結下的仇人報仇殺死……”
看母親傷心,韓思心疼地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背,然後就被她蹲下摟住,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韓思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好半天才膽敢伸手抱回來。
在她哭了會兒後,情緒穩定了些,終於慢慢道出原委。
從她說的話中,東平大致理清了事情的經過。
很顯然,希小月自從帶著兩歲的女兒從張舒暢身邊離開後,就改回了原名希姝,躲到西南邊陲的彩瘴村。
東平猜測她之所以給她的女兒也改名,是因為女兒原本的名字張映月,象征了她們兩夫妻的感情,實在是有些觸景生情了;
但或許是丈夫總叫孩子“小女俠”,她順口就被改成了張俠。
單從取名字看,希姝都沒辦法完全擺脫那個男人的影響,在其他方麵當然也不例外。
“母親很想我父親,但她每次開始懷念,就變得很暴躁……”
張俠說著皺了皺眉,或許想到了一些帶著痛處的記憶。
“她不準我想父親,總說那是個壞人,偷搶拐騙,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她是被他徹底騙了,人生都被毀了,不希望我重蹈覆轍……
本來我都快忘掉他了,但她一直說……一直說……讓我總是把記憶最深處的那點畫麵翻出來……他帶我玩,他摸我頭,他背著我跳上樹看星星……他……結果就徹底忘不掉了。
這讓我非常難受……”
“為什麽?”東平插話道:“這些記憶不是很溫暖嗎?”
“不,我很受折磨。”張俠說完緩緩一個深呼吸,“因為與他相處的記憶和母親的教導矛盾……”
李踏歌問:“你母親總念叨你父親,哪怕是罵,也說明她心裏從沒放下他,一直在想他,對吧?”
“是的,你說的很對……”張俠閉眼,兩行淚滑落,“為此她越來越喜怒無常,我知道她是想煞了那個男人,以至於憂思成疾……自那以後,我就越發恨那個男人了,覺得他毀了母親……”
“哎,張舒暢老哥一直期待著能跟你們團聚呢……”東平感慨道:“他還留下了兩大箱東西,是給你們娘倆的,我們怕出意外,就給埋了起來……”
說著,他便讓李踏歌帶著這對母子去挖那兩口箱子,他則動用能力開始追索那些逃走的凶徒。
不能再耽擱了,不然怕是就讓他們跑掉了。
……
在一艘小河邊飄著艘小船,船上放著個蓋著破布的推車。
一旁岸邊,殺戮正在進行。
“老大,你為什麽……為什麽呀……”
一個礦場護衛胸口中刀倒在血泊中,一邊掙紮一邊悲憤地問道。
在他周圍,是一具具咽氣的屍體。
“為什麽,當然是先下手為強嘍。”
刁得財捂住左腹的病痛,咬牙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昨天就開始密謀了,怕是看出我得病,打算造反了吧?如今有了金子,我怕是上船後沒多久就要被喂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人聽了一直放聲大笑著,直至咽氣仍麵露嘲諷。
“哼。”
刁得財又掏出麻葉來吃掉,然後蹲下開始搜他身。
他一摸,就從手下身上搜出了一個瓷瓶,上麵貼著的紙寫了個“福”字。
打開一聞,是燒酒。
又摸了另一具屍體的懷裏,再摸到了一個“辰”字瓷瓶。
打開一聞,黃酒。
他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
沒一會兒,貼著“生辰快樂、福壽延年”八字的瓷瓶,裏麵分別裝著八種酒水——他最喜歡的八種酒。
他麵對這一字擺開的八個瓷瓶,跪坐在地,失魂落魄。